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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盲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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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洛陽的街上,我腳步匆匆。

這是我來到洛陽後,第一次獨自上街。以前有過幾次被文琳拖出來陪她上街,我幾乎成了幫她扛東西的苦力。那嬌小姐,看到什麼都想買下。

我四處尋找著。在尋找能讓我心動的東西。

我望到,街上轉角處有一家珠寶首飾店,高匾金字,寬敞氣派。略一遲疑,我走了進去。

裡面果然是金碧輝煌,各式各樣的首飾琳琅滿目。我看的目不暇接,手足無措起來。我對此,真是一竅不通。

“公子可是需要什麼?”一個身材微福掌櫃模樣的人,自我一進來,就跟著我,隨著我轉了一圈又一圈,笑容可掬殷情地說了一遍又一遍。

我面色平靜,細細打量著一件又一件的物品,沒有說話,實在是不知道該選哪件好。

“公子你,”那掌櫃望著我,好像下定了什麼決心。“公子,難道這些都不入你的眼?你隨我來,看看這個。”

我好奇的跟著他。

只見他走到牆邊的櫃子邊,拿出鑰匙,微顫的開啟,拿出一個紅木匣子,小心地開啟,裡面紅絨襯底,卻是放著一根金簪。

那金簪金亮剔透,做工精細,簪頭雕刻著幾朵蜷曲的梅花,花心處鑲嵌著潔白圓潤的大珍珠。花紋細微可見,雅緻動人,珍珠晶瑩冰透,我一下想到那冰寒幽香的梅花,清香脫俗,我覺得,這支簪很配文清。我很喜歡。我覺得女子頭戴髮簪是很漂亮的。就像以前小時候,我看到姐姐濃密烏亮的頭髮上,彆著一隻牡丹銀簪,別有一番風味。

掌櫃看我著迷的表情,臉上也露出了笑意。

“這個怎麼賣?”我問掌櫃,卻是目不轉睛的看著金簪,想象著文清,戴上它後的俏麗模樣。

“赫赫,公子可真是好眼力。這可是我店的鎮店之寶,是名家細作,平常可不輕易示人的。公子既然喜歡它,也算與它有緣,那我就算便宜點,三十兩就可以了。”掌櫃一副老謀深算的說道。

“三十兩?”我不禁一愣,摸了摸懷裡的銀子。下山時師傅留給我的碎銀,我一路省吃儉用,也已經所剩無幾,離三十兩,差遠了去了。

我頓時感覺到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的窘迫和困苦了。我真的是很喜歡那個金簪,很想文清把它插在頭髮上。

“你?”那掌櫃像發覺了什麼,面色一沉,竟要把那金簪收起來。

“掌櫃的。三天。”我急忙按住他的手,眼裡急切又灼熱,“你給我三天時間,三天之內我就來買它。你,你一定要給我留好。”我眼神一懍,心裡急噪,生怕金簪從此之後就不見了。

那掌櫃被我嚇了個哆嗦,他遲疑的望著我,“好…….”他答應著。

我茫然的走在街上,長吁短嘆。我到那裡去弄三十兩銀子呢?我內心不住的焦急,彷徨若失。

“看,就是他。嘖嘖。真是害人啊。”遠遠聽到前方傳來一陣人語。

我抬起頭望去,見一群百姓圍在一個告示牌前,不停的感嘆。

“真是畜生啊。應該把他斬首示眾。”

“是的。是的。官府出賞銀懸賞捉拿他,五十兩紋銀呢,赫赫。”

五十兩?我聽到此,突然眼前一亮,急身過去。

告示牌上貼有一個告示,仍是一副畫像,旁邊小字寫道,“採花賊燕翩飛,於上月十日一夜之間姦殺三名良家女子,手段殘忍,令人髮指。這月初三又做案兩起。此人輕功高超,幾次脫逃在官兵的圍剿之中。現懸賞抓拿,任何人將他生擒或擊斃,都可到官府領取賞銀五十兩…….”

“五十兩!”,我大喜過望。這綽綽有餘買下那金簪了。

我又望了一眼那人畫像。這種淫邪之人,我最是深惡痛絕。好極了!我握緊了“吟陽。”

入夜我潛伏在一戶較高的屋簷下。洛陽的民居一片接連一片,倒是一望無際。

我耐心等待著。

這時,我看見一個人影在前方一晃。我定睛一看,在清冷的月光下,那人賊眉鼠眼,滿面奸邪,看的分外真切,正是那採花大盜燕翩飛。他正躡手躡腳,掀開一家屋頂的瓦片,像要飛身進去。

“燕翩飛。”我大喝一聲,“吟陽”出鞘。“今日你休想跑。”

他一驚。看見了我,轉身就縱。只見他輕輕一點,便飛出數十丈,輕功確實不錯。

我使出“輕字訣”,緊緊的跟著他。

我追著燕翩飛,從天黑,追到了天微明。又從天剛明,追到夕陽西下。竟是追了一天一夜。

“這廝輕功真是不錯。”我暗道,微微有些氣喘。我默唸著內功心法,不斷調整著呼吸,一路緊追,卻總還是差他分毫。“可惜他不走正道。非要幹這傷天害理之事。”我目光如炬。

我追出了洛陽城,又是一路向西,不知奔向了何處。只見一路荒涼,人跡罕至。

隱隱的,見到前方有一家農家小院,草房兩間,還冒著裊裊炊煙。燕翩飛躍進院裡,竟是一下癱倒在地,引起正在院內晾曬衣服的一名老婦一聲驚呼,她被嚇著了,愣在一旁。

我隨後追到,暗暗穩住呼吸。“吟陽”一指,落在了燕翩飛身上。只見他滿面通紅,呼吸急促紊亂,可見累的不輕。

“我服了,服了。”他喘著粗氣道,“大俠,哦,不,少俠,你我無冤無仇,”他語無倫次,聲色慌張,使勁嚥了嚥唾沫,“你何苦緊緊相逼?”

“為了官府的五十兩賞銀。”我實話實說,語氣平淡。

“五十兩?……”他一下語結,仿若無法置信,“少俠,我,我送你一百兩,你就放過我吧。”說罷,竟真的從身上掏出一個沉澱澱的足兩紋銀來,塞進我手裡。

我一愣。手裡拿著銀子,“吟陽”還是一指,“我更為了被你殺害的無辜女子的性命。”

“你!”他惱羞成怒,趁我不備,竟一把躍起,拽住旁邊那名老婦,懷裡掏出匕首一翻,架在她的脖子上,“你不要過來,過來,我就要她的命。”目光慌亂兇狠,手裡一送,那農婦,痛的大叫起來。

“娘,你怎麼了?咦,有人在?”一個溫柔的聲音傳來,充滿了關切。我一看,一個身材嬌小,衣裳簡樸整潔,面容清麗的年輕少婦正開啟房門,朝院裡望來。

隱約覺得有點不對勁,我仔細一看,那女子雖然望來,可並不是正對著我們,她像在尋找著什麼。她清秀的臉上,兩眼卻是空洞無神。她,居然是個盲女。

我心裡突然一驚。那盲女,好面熟。

我赫然向那老婦仔細看去,見她身形清瘦,頭上白髮滿布,憔悴蒼老,但神情,確是再熟悉不過。她,居然是奶孃。那盲女,就是小惠?

我心頭一陣激動。看到那燕翩飛逼迫奶孃的樣子,我強烈恨意湧上。他被我眼神瞪住,愣了愣神,還在那狂妄,“你,你想幹什麼?”手裡又是一緊,奶孃痛不欲生。

我手裡一掏,扣住懷裡的一塊碎銀子,用力一彈,如迅雷之勢,寒光掠過,他躲閃不及,卻是正中在眉心上。我用了十成的功力,碎銀子深深陷在他額頭裡,他已經一命嗚呼。這是我出江湖以來,第一次出手如此之重,取了別人的性命,我卻是感到無比的痛快。

“啊。”奶孃驚叫一聲,似要倒下。燕翩飛身子已經軟軟的趴倒,“鐺”的的一聲,匕首已經落地。

“奶孃,你沒事吧。”我趕忙上前扶住她。

“你,你是?”她一臉的疑惑,仍是驚魂未定。

“娘,你沒事吧?”小惠發覺了不對勁,已經摸索著過來。

“娘,小惠,我回來了。”這時,一個粗壯的男聲從院外傳來,透著興奮。

我看去,見一個粗布衣裳的年輕樵夫,中等身材,濃眉大眼面色黝黑,赤裎的雙臂上結實的肌肉突出,背上揹著壘的高高的一捆柴火,滿頭大汗地出現院門口。

我仔細一看,面目依稀相識,竟像小柱子。

“我回來了!”他仍在說話,一腳跨進門,猛的看見燕翩飛的屍體,他大驚道,“他是誰?怎麼回事?娘,你受傷了?小惠,小惠你有沒有事?”口氣急切,甚是緊張。

他又看見我。“你,你又是誰?”充滿了戒備,手心裡握緊了柴刀。

“小柱子哥哥。”我激動的上前,一把握住他的胳膊。“我,我是陽兒啊。”

他一下子愣住了。

“你真是陽兒?”奶孃也激動起來,上前來打量我。

“是,我是。”我忍不住激動的情緒,喉嚨顫動,眼裡迸出淚花。

“你真是,真是陽兒啊。”奶孃仔細地看著我,彷彿認了出來,她眼淚湧出,驚喜的說道,“你,你怎麼這副打扮?”她有點疑惑。

“說來話長。”我真是太高興了,沒想到在這裡見到他們三人。

“快,屋裡坐。屋裡坐。”小柱子也激動起來,他看著我,聲音發顫,“小惠,快…….”

他扶著小惠,我們四人就進了屋內。

小惠雖然看不見,但她還是望向我。臉上驚喜一片,眼裡也泛出激動的眼淚。

我望著屋內,見屋裡雖然簡陋但是整潔有條。灶臺裡還在生著火,桌子上,還放著兩盤熱騰騰的青菜和三副碗筷。

他們就是生活在此?我心裡一熱。

我止不住心頭的激動,問道,“你們就生活在這?”

小柱子正小心的拿著布條給奶孃纏著脖子止血,沒有回答。幸好剛才只是劃破了皮肉,沒傷及要害。

小惠在一旁低著頭不語,不斷的絞著手指。

“是。”奶孃開口了,聲音仍是哽咽和激動,“那天我們分別後,我就帶著小惠和柱子往老家走。當年小惠她爹死後,我就沒再回去了,我和小惠孤兒寡母,多虧了老爺夫人收留我們啊…….”奶孃沒再說下去了。

她突然提到我爹孃,我心頭一抖。

“只是我們盤纏不多,過的很是艱難。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支撐著回去。”奶孃又接著說道,“我記得我們走了幾日,在樹林裡休息時,卻,又看到了那人,那個,就是殺了老爺夫人的那個人…….”奶孃突然激動起來,話語也開始發顫。

是他!文則揚?我心下一驚。

沒想到他後來又找到奶孃他們。他想幹什麼?

奶孃又說道,“他突然出現,我很害怕,我以為他是來殺我的。我不住的向他磕頭,求他放過我們。他卻不理我,只走向小惠…….”

我望向小惠。見她的睫毛,也在輕輕的顫動,抿著嘴,神色複雜。

“我以為他還要殺了小惠。可是他走到小惠面前,只是去翻了翻她的眼睛,看了半天,卻嘆了一口氣。他又突然問我,我們這是去哪?我說要帶著這兩個孩子回老家去。他半天沒說話,就是看著我。我心裡好害怕,連話也說不出來,生怕他又突然動手,殺了我們。”奶孃在回想往事,語氣還是發顫,“可他,卻是走了,走之前,還給我留了一袋銀子,還叫我好好要照顧小惠。那銀子倒是很多的,我們就一路回了老家,卻發現房子早就被別人佔去了。幸好銀子還有多的,我們就在這裡,建了這房子,就一直住了下來。”奶孃終於說完了,吁了一口氣。

我心裡卻在暗暗震驚。文則揚,他,怎麼會?他肯定是把小惠當做我了。他居然還給奶孃銀子,要她照顧小惠。難道他,是真的有悔意了嗎?

我一時思緒混亂。

“娘,你別再多說了。你受了傷,要好好休息。”正是小柱子,見他關切的望著奶孃的喉嚨。

“娘?”我疑惑起來,看看他,又看看小惠的少婦打扮,彷彿明白了點什麼,嘴角微微笑了起來。

小柱子看我眼神含笑,他不好意思起來,憨直的臉上透著紅赧,用力的撓了撓頭。

奶孃看到了我的疑惑,她的臉也露出笑意,彷彿透著無限欣慰,“柱子真是個好孩子啊。他跟著我,一直盡心盡力,百般孝順,就像親生兒子一樣,對小惠,也照顧的無微不致。我看他和小惠情投意合,將讓他們在三個月前,成親了。”奶孃呵呵樂道。

“娘…….”小柱子輕輕喚了一聲,黝黑的臉蛋,紅紅一片,滿是不好意思憨憨的笑著。

我看看小惠,她低頭不語,臉上也是羞紅一片。

“陽兒,看到你長大成人,奶孃也高興啊。你,可真像老爺了。姨夫人,她對你可好?”奶孃又對我問道。

“好~~”我輕輕答道,心裡沉靜。一時不想解釋太多,生怕沖淡了此刻欣喜的氣氛。

奶孃眼裡滿是欣慰的淚花。看著她白髮已經爬上滿頭,我心頭一陣波動。奶孃,可是越發衰老瘦弱了。

“哦,菜都涼了。趕快吃飯,都餓了吧。”小柱子像發覺了什麼,急急的說道。他趕忙乘了鍋裡的飯遞給我,也給奶孃和小惠乘了一碗。自己卻是沒有碗了。

見他扶著小惠坐下,仔細的給她夾菜,放在碗裡。“你多吃點。”他輕聲對小惠說道,口氣溫柔,像極了一個口氣寵膩的丈夫。小惠的臉,仍是紅暈一片。

我看著他們恩愛的樣子,不住的微笑。小惠的眼睛因為我而失去了。看到她現在得到她應有的幸福,我不禁為她高興。

“小柱子哥哥,你吃吧。我不餓。你累了一天了。”我看到小柱子把他的飯給了我,心頭一陣歉然。

“不,不。”他憨直的笑了起來,見我望著他,又不好意思了。“你們先吃,我等小惠吃完了再吃。我,我幫她夾菜。”臉上已是通紅。

“陽兒,你就吃吧。只是奶孃家窮,沒有什麼好的招待。”奶孃望著我,面有愧色。

“不。”我激動起來。“挺好的。我吃。”我趕快地扒了幾口飯,眼裡盈盈閃著淚光。“真好,又能一家人一起吃飯了。”我多少年沒有和親人一起團聚吃過飯了。

“二小姐,你,你一直過的好嗎?…….”一直沒有說話的小惠突然出聲,卻是直直的望著我。雙眼茫然,但是臉上表情,卻是關切。

我渾身一震。

這稱呼,這稱呼我已經有多年沒聽到了。

“好,我很好。”我忍住噴薄欲出的眼淚,發顫的說道。

“小惠,你是看不見。二小姐,二小姐現在的樣子,可好看了。又像個英武的大俠。”小柱子心直口快的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也放心了。”小惠語氣微抖,輕輕的說道,帶有欣喜,也似有無限的惆悵。

我吃完了這頓有生以來最高興的團圓飯,就向奶孃他們起身告辭。奶孃一再挽留,卻還是拗不過我,只是眼裡含淚,不住的叫我好好保重。小柱子殷情的向我揮手告別,小惠站在一旁,沒有言語,只是睫毛不住的顫動。

我趁他們不注意時,將剛才燕翩飛塞給我的一百兩銀子,偷放在灶臺上。

“這夠他們買塊地,好好的過日子了。”我暗想道。想起他們一家和睦恩愛的樣子,心裡也是一陣陣的高興,又有點失落。

我拖著燕翩飛的屍體,快步向遠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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