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走出竹屋,她才真正體會到天下有多大。
“接踵連肩”、“熙熙攘攘”——這些詞,她平時只在書裡看過,如今在集市上算是親見了。
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她這才知道:原來她對白雲飛一無所知。只除了他的名字。
她嘆息,抱頭坐在街角,真想立刻回竹屋,再去侍弄她的草兒,讀她的古書。
不,已經決定了換個角度去生活。既然出來了,就一定要找到他,不可以給自己退縮的藉口。
她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朝一個測字攤走去。
“姑娘是要測字呢,還是算卦?”打著“張半仙”旗號的中年人問。
她搖頭微笑。測字算卦,她自己都會。不過是些乾坤易理,加點神神叨叨,最後掰扯圓了就行。
“我想找人。”她掏出一錠銀子,“請問您知道一個叫白雲飛的人嗎?”她不相信測字,卻相信測字的人天天坐在這裡,應該是看到人最多的。
“姑娘要找人啊。”張半仙捋了捋鬍子,“請先隨手寫個字,待老夫與你測來。”
她一愣:“不是,您搞錯了。我不是測字,是問您認不認識一個叫白雲飛的人,知不知道他去哪了?”
“啊。原來姑娘是……”張半仙也一愣,“你說的那位白雲飛,可是說認得老夫?”
“沒有呀。”
“那你為何找到老夫這裡來?”張半仙奇了。
“呃……”墨離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他家住哪裡,只知道他的名字,看先生應該見過的人多些,便想向先生打聽一下。”
張半仙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墨離:“他連家住哪裡都不知道?”
“是啊。”墨離老實回答。
“你還是回家去吧。”張半仙嘆了口氣,“回你爹孃身邊,好好過日子,別再想什麼白雲飛黑雲不飛啦,這小子一聽名字也不是個安穩人。”
“我沒爹孃。”墨離奇怪,這人怎麼了,盡說些她聽不懂的話。
“什麼?”張半仙勃然大怒,“那小子也太沒人性了,連一個孤女都騙!這種人就該找出來浸豬籠。”
“呃……不是,先生您誤會了……”她這才醒悟他把自己理解成被騙了感情苦尋情郎的孤女。
“你不用護著他!”張半仙打斷,“這種男人就是禍害。我那婆娘就是被這樣的小白臉騙走的!這種人我最清楚了,平日裡裝得跟正人君子一樣,其實裝著一肚子男盜女娼,背地裡不知禍害了多少姑娘……”
“呃……”
“姑娘你別怕,有什麼委屈告訴我,我帶你去縣太爺那裡告他,我們縣太爺斷案如神,到時,管他黑雲白雲,都飛不了!”
說罷便要收拾攤子陪她去衙門。
墨離這才急了,只好將事情原原本本都說了出來。
“哦,原來是這麼
回事。”張大仙這才意識到自己理解偏了。
“嗯。”
“那要我說,你也別繼續找了。”
“為什麼?”她都說了他不是壞人了。
“你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他的名字,天下這麼大,人海茫茫上哪找去?再說你一個女兒家,到處找人也不方便。更何況,即使等你找到了,說不定人家也娶妻生子了,自古多情女子薄情漢啊。”張半仙語重心長地勸。
不,她不要他娶妻生子!
已經失去了師父,如果再失去白雲飛,她還能再愛幾次呢?心動,可遇不可求,她能在有生之年心動兩次,已是難得,又怎麼可以肯定有人能讓她第三次心動呢?
也許,失去這一個,她就再沒有幸福的可能。
“不,我一定要找到他。再說,我也沒有家了。”一個人,天天守著回憶和等待,這樣的家,不算家吧。
張半仙看著這個女孩子,她的表情很堅定,不是開玩笑。而她的眼睛,很……智慧。她,並不是一個頭腦簡單的軟弱孤女呢。
“好吧。如果你真的要找他,我勸你去京城。”
她看著他,認真地聽,她知道還有下文。
“聽你剛才說,他是被人追殺,而且是一大隊人。能引一大隊人馬追殺的,不是大盜,就是貴人,最有可能出沒的,就是京城。再說……呵呵,姑娘眼力好,這方圓百里的人,老夫倒真瞭如指掌,確實沒有白雲飛這號人物。”
墨離微笑,她相信他的話。做測字營生,要想把話掰圓了,很多人事,是不可不知的。
“多謝先生。”她放下銀子,深深施禮,轉身要走。
“哎。”張半仙一把拉住她,將銀子還到她手裡,“這銀子你留著吧,一個姑娘家在外面不容易,多點錢防身,總是好些。”
墨離眼睛一熱,點頭。
京城還有多遠?她不知道。
自己此去的命運如何?她也不知道。
但她相信,像張半仙這樣的好人還是很多。只要這個世界還有這些溫暖在,自己就不會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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