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夢扶著蘭蝶緩步來到前廳坐下,柳老夫人笑意盈盈地問道:“蝶兒近來身體可好,我瞧著瘦了些,可要好好保重身體啊。”
“多謝婆婆記掛,我沒事。”
“婆婆,夫君說了,以後我來照顧蝶兒,婆婆就放心吧。”清雲抬眼望著柳夫人。
“難得你這麼賢德,只是,太委屈你了。”
“都是一家人了說這話豈不生分,夫君的愛妾不也是我的麼。”話一出口,清雲才覺得這話聽著彆扭,趕緊轉移開話題:“我給蝶兒熬了參湯,惜雨,你去端來。”
惜雨應了一聲,從旁邊的粗使丫頭手裡接過參湯走到蘭蝶身邊,曉夢很緊張伸手阻攔道:“讓我來吧。”惜雨猝不及防,一盞滾燙的參湯便傾瀉而下,蘭蝶雖然躲避了,卻依然被淋了一身,忍不住驚叫一聲。
頓時,堂上亂成了一鍋粥,柳夫人慌忙著人打水拿藥,清雲急忙起身幫忙料理,用清水擦拭過後,輕輕地用藥膏塗抹在蘭蝶紅腫的手背。
“惜雨,你是怎麼搞的,這麼毛手毛腳,要是傷著了蘭姨娘和她肚子裡的孩子,你可擔待得起。”柳夫人餘怒未消。
“奴婢知錯了,奴婢也不是故意的。”惜雨頭一次被說重話,也顯得萬分委屈。
“拉下去,打二十下手心,下次長點記性。”
惜雨還未開口求饒,一旁的田嬤嬤早已沉下臉來:“老夫人,這打狗還要看主人呢,您不先問問小姐是怎麼說的?”
屋內的氣氛頓時尷尬起來,柳夫人方想起惜雨雖是奴婢卻是田家的人,自己擅自處置是不甚妥當,清雲也半晌不知如何言語,若有心袒護,又恐蘭蝶多心,若真順著柳夫人的意思,惜雨也是無心之過,從下到大從未彈過她一指,雖說她是奴婢,可從小跟著自己也沒幹過端茶送水的事,比小戶人家的小姐還金貴幾分,如今隨著自己嫁到柳家,什麼事都是她料理著,已經夠委屈了,而今為了這件事來責罰她是不是太苛刻了。
清雲握著蘭蝶白皙的手腕一時不知該怎麼開口,卻聽見蘭蝶幽幽地說道:“惜雨也不是有心的,我看得饒人處且饒人吧,就當是為肚子裡的寶寶積德吧。”
“我的兒,難得你有這樣的胸襟,既然你這麼說了,那就這次就罷了。”柳夫人平息了下來。
清雲詫異地抬起頭,這些天一直見她哭哭啼啼地使小性子,居然忘記了她本性是善良的:“蝶兒,我替惜雨謝謝你了。”
“姐姐不必放在心上,也不是什麼大事。”
早膳又恢復了正常,可田嬤嬤的心裡卻跌宕起伏,惜雨雖說是個丫頭,可畢竟是田家的丫頭,要是小姐沒有嫁到柳家來,東家家裡的丫頭可不比你們分店的掌櫃卑微吧,如今為了這個孩子,還沒怎麼著就敢不顧小姐的面子,要是將來田家由柳家做了主,那小姐怎麼辦。
回到房間,曉夢輕輕吹著蘭蝶的手道:“蘭姨娘你太善良了,就這樣算了,我看啊,一準是她們主僕聯手來試探你的,剛才就該給她們點厲害瞧瞧,否則以後這種事會變本加厲的。”
“罷了,別生是非,大家相安無事的豈不好。”
“蘭姨娘。”曉夢糾結地看著蘭蝶,千言萬語卻不能說,你這般退讓真的能換來相安無事麼。
“蝶兒,在麼。”
門外驟然響起讓曉夢心驚肉跳的聲音:“她怎麼又來了?”
“開門去吧。”蘭蝶平靜地答道,早已無可畏懼了。
“蝶兒,可好些了。”清雲手裡捧著一盞精緻的青花瓷罐,含笑看著蘭蝶。
蘭蝶並沒有迎上她的目光,只是緩緩起身道:“原沒有什麼大礙,勞姐姐掛心了。”
“我叫人重新熬了參湯,我親自伺候蝶兒喝好不好。”
不待蘭蝶開口,曉夢搶先答道:“少夫人好意心領了,只是這樣不合禮數,這些事還是我們做下人的來做還是比較好,交給我吧,我來伺候蘭姨娘,少夫人還是請回吧。”
很明顯得感覺到曉夢的牴觸,清雲並不答話轉向蘭蝶:“蝶兒,你也這麼認為的麼?”
蘭蝶垂著頭,猶豫了半晌:“多謝姐姐,那蘭蝶恭敬不如從命了。”
“坐下吧,以後可別再說合不合禮數的話了,一家人不講這些虛禮。”清雲舀起一勺參湯,輕輕地吹了吹,遞到蘭蝶的唇邊。
曉夢急的直拽自己衣角,拼命地給蘭蝶使眼色,蘭蝶看了看曉夢,又看了看眼前的湯勺,不知該如何是好,清雲期盼地看著她,湯勺又更遞近了一步。
“少夫人,這湯太燙了且放著吧,一會兒我來給蘭姨娘喝吧。”
彷彿感覺到曉夢和蘭蝶的顧慮,清雲收回湯勺送到自己唇邊喝了下去:“不燙了,蝶兒可以喝了。”清雲再舀起一勺幾乎是乞求地看著蘭蝶,蘭蝶猶豫了一會兒,張開嘴喝了下去。清雲含笑看著她,用絲絹輕輕拭去蘭蝶唇邊湯跡。
日子似乎就可以這樣平靜祥和地過下去了,轉眼已是初冬的季節了。
蘭蝶在清雲的殷勤中也漸漸展開笑臉,儘管有曉夢在耳邊時刻警醒,可心裡的心結卻在不知不覺中解開。
“今天可起遲了,昨兒風大,蝶兒睡得可好。”清雲將蘭蝶微冷的雙手放在胸口捂著。
“安好,姐姐今天可真是來遲了,叫我好等啊。”
“是我疏忽了,明兒不會了,我們先吃飯吧。”
看似溫馨和諧的一幕,卻在田嬤嬤的眼裡成了一顆拔不去的刺,這都是些什麼道理,懷孕了就金貴到這般地步麼,不過是一個侍妾罷了,哪裡就這麼理所當然地叫我家小姐來伺候。還沒成個氣候就開始端架子,倘或將來真的母憑子貴還得了,小姐是個沒心機的人,一定叫這死丫頭擺佈了去。
田嬤嬤恨恨地想,不行,不能這樣聽之任之。
“田嬤嬤。”清雲喚道:“去廚房給蝶兒的湯藥端過來。”
田嬤嬤這才回過神來,雖不願意卻不能說什麼,轉身折進了廚房,乒乒乓乓摔地鍋碗噼啪作響。端起那滾燙的湯藥咬牙道,補這樣補那樣的,這麼不毒死你呢。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田嬤嬤自己也被嚇了一跳,卻又很快恢復了理智,是的,就這麼辦。
早餐過後,田嬤嬤見四下無人,向惜雨招了招手,惜雨正端著茶盤,很不耐煩地踢踢踏踏地走了過來。
田嬤嬤瞧了瞧四周,神神秘秘地將一張藥方塞進惜雨手裡:“丫頭,你立刻出去,照這方子上的藥給我抓一副,要快。”
“哎呀,您老人家不拘叫了誰去吧,我被小姐使喚地一會兒端茶一會兒熬藥,哪裡還擱得住您老人家來使喚,把我劈成兩半可好。”惜雨撇著嘴。
“你這死丫頭,說這麼多給誰聽的,我使喚誰去,這屋裡只有你和我才是小姐的人啊。你要樂得天天端茶倒水伺候不相干的人也隨你吧,以後啊,有你的好日子呢,還跟我橫呢。”
見田嬤嬤真動了氣,惜雨趕緊放下茶盤:“好好好,我馬上就去,您老人家這是急的什麼啊。”
“哎,等一下,可千萬別讓人知道了,也別和人說起。”
“這是什麼藥方,為什麼不能說。”
“你這丫頭嘴多,是我老毛病又犯了,快去吧。”
惜雨一路嘀嘀咕咕地走了出去。
“掌櫃的,抓藥。”曉夢沒好氣地把藥方拍在櫃檯上,把田嬤嬤那番不中聽的話全甩給了藥店的夥計。
“姑娘今兒火氣大呀。”藥店的夥計調侃道:“可要小的開一劑茯苓霜去去火。”
“抓你的藥吧,多嘴多舌。”
“姑娘,藥抓好了。”夥計扔過一包藥,小聲地說道:“年紀輕輕的還是少幹缺德事好。”
“你說什麼啊。”
“我說我們的藥很靈驗的,姑娘有眼色。”
曉夢拿起藥頭也不回地走了,剩下店小二再身後搖頭:“又是大戶人家的勾心鬥角,還是我們這些小人家安穩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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