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蘭蝶睜開眼，正躺在清雲的懷裡，一夜的溫暖頓覺神清氣爽許多。可是，清雲怎麼樣了，蘭蝶一偏頭便看見身旁的清雲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生氣，蘭蝶哆哆嗦嗦地伸出手來試探她的鼻息，直到感覺到清雲氣若遊絲的呼吸才放下心來。見清雲欠身摟著自己，想來這個姿勢一定不好受，蘭蝶輕輕推開她，讓她平躺下來。

這細微的動作驚醒了淺睡的清雲，微睜的眼神看著近在咫尺的蘭蝶，清雲覺得這一切這麼不真實，迷離的眼神望向蘭蝶時，蘭蝶心虛地垂下了眼簾，該如何面對她？她一定恨死自己了，只不過是為了要我救她才勉強向我示好的吧。

正胡思亂想，額生傳來溫柔發觸感，清雲的手輕輕撫上了她的額頭：“好多了，看來還是要發發汗才好。”

“少夫人，我……”蘭蝶見清雲此刻還在關心自己，真也好，假也罷，都令她如鯁在喉。

“叫我姐姐。”清雲本想讓她叫自己的名字，料到她不依也就作罷了，愛憐地安慰著眼前楚楚可憐的人兒：“昨晚睡得可好？被嚇著了吧。”

“我……少夫人，不，姐姐，我……”蘭蝶不知所措地捏緊了被角。

“蝶兒。”清雲握住蘭蝶緊繃的手：“別怕了，會過去的，你不知道，昨晚我看見你嚇成那樣有多心疼。”

什麼，蘭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心疼我？心疼要置她於死地的我？如果說素日清雲的關心是因為表面功夫，或者是有別的目的，那現在呢？

“別擔心了，我們會沒事的，蝶兒，只要你想活，想要我活著，我們就一定會活下去。”

“姐姐，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難道你不恨我嗎？”

“因為……”清雲一時語塞，我說因為我愛你，你會相信麼，最終只能長嘆一聲：“就算我恨盡全世界的人也不會恨你的。”

“姐姐，你……”蘭蝶不知該如何說下去，心裡不知是感動還是愧疚。

清雲勉強側起身子輕輕吻在蘭蝶光潔的額頭上：“別想了，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蘭蝶深深擰住了眉頭，把頭埋進被角里任憑淚水澆溼銀絲荷花被。

當暖暖的陽光映在一片茫茫的白雪上，天邊一抹紅霞羞對佳人，正是白雪紅梅琉璃世界的美景。蘭蝶攙扶著清雲走到畫廊盡頭的岩石露臺邊，放眼千里的美景。

“倒是抱怨這鬼天氣，不曾想早就了這般好景緻，可惜我來柳家3年到是頭一次見到。”蘭蝶笑言道。

“何曾不是如此，誰知道生命中荊棘開不出花來呢。”清雲握住蘭蝶微冷的手，微靠在她的肩頭。

“太陽出來了，雪就要化了。”蘭蝶的眉間浮出一絲憂慮。

“怎麼，莫非蝶兒捨不得這大好的景緻？”

“也不是，那時候就該回家了，夫君也該回來了，姐姐想怎麼處置我？”蘭蝶踟躕地問道。

“蝶兒怎麼問起這般話來，我若真是有心要為難你，何至於現在如此待你。”

“現在是現在，回去是回去的事，姐姐不妨給個明話。”

“你這丫頭就是這樣揣摩我的心思的？”清雲半是慍怒半是愛憐輕捏了一下蘭蝶的粉頰：“莫不是現在哄著你是為了讓你照顧我，待回去了再一起算賬？蝶兒你要真這麼想，不如現將我推下山崖，橫豎我現在也無力反抗，與其讓我去控訴你，不如你去辯解我是自己掉下山崖的。”說罷又朝前走了一步。

“姐姐。”蘭蝶緊張的拽住她，囁嚅道：“不要。”

清雲笑道：“拉我做什麼，莫不是寧願受責罰也不捨得我死？”

蘭蝶拽著清雲的衣角輕輕地點了點頭。

“既然你不捨得我死，我又怎麼捨得看你受罰呢，這件事，你不說我不說，還有誰知道呢，都忘記了，就沒人知道了，別再想了。”

“可是，姐姐……”

“好了，記不住該記住的就罷了，也該忘了該忘的，此事就此打住，不許再提。”清雲輕掩蘭蝶丹唇：“如此良辰美景，賞心樂事實不該說這些。”

“如此美景，終不長久。”蘭蝶感傷地伸手接住梅花樹上滴滴答答融下的雪水

清雲拽回她接滿雪水的手，顆顆水珠從她們緊扣的十指中滴落：“不在乎天長地久，只要曾經擁有。”

七天後，茫茫的雪原漸漸消退，露出了青黛的遠山，山間隱隱地人頭攢動。

“姐姐快看，是惜雨和曉夢她們。”蘭蝶站在山頭開心地喊道，看著人影愈行愈近，看清了惜雨那焦急萬分的神情，興奮的心旋即黯然下來，該來的總歸的躲不了。

清雲輕撫她的肩頭以示寬慰，雖說原本傷的不重，又經幾日的調養，人前可勉強遮掩過去，卻難以掩飾虛浮的身姿和慘白的臉色。

“小姐”惜雨一把撲了過來不知是開心還是焦急，幾乎撞到了羸弱不堪的清雲，蘭蝶慌忙扶住清雲的肩。

大抵是碰著傷處了，清雲微微一擰眉，隨即穩住身形，嗔怪道：“你這瘋丫頭，這麼大的姑娘家，都該許婆家了，還是這般毛糙。”

“誰要許婆家來著，我跟小姐一輩子。”惜雨的臉驀然一紅：“人家不是擔心你嘛，我下山抓藥，才要回來卻大雪封山，想著你和蘭姨娘兩人困在落照山莊連個照應的人都沒有，指不準就發生什麼事，這些天我日夜寢食難安。還好姑爺回來了，否則我都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

柳生回來了？蘭蝶的心中一動，又想到清雲與柳生必行魚水之歡，那清雲的傷就瞞不住了，縱使清雲不追究，柳生也不會原諒自己的，她會這麼看待我，爭風吃醋、無情狠毒的妒婦。念及至此未免又心中煩亂，柳生回來的愉悅也減退三分。

“好好的操這些閒心做什麼，看你，一臉憔悴的樣子，叫姑爺看了不喜歡你了。”清雲打趣道。

“小姐，你……”惜雨羞得手足無措，不顧主僕之禮，一把掐在清雲的腰上。

“哎呀。”清雲吃痛地叫了一聲，幾乎站立不穩，手也下意識的捂住了傷口。

“小姐你怎麼了。”惜雨驚慌的鬆開手。

“沒事，沒事，去收拾收拾我們該回去了，別讓她們久等了。”清雲一面說一面隔著層層疊疊的衣物握住蘭蝶微微顫抖的手，對她微微一笑，蘭蝶也勉強報之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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