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的第一個想法:悲哀,沒被魚咬死,竟然淹死了。
第二個:恩,還好,應該還可以留個全屍,不知還打撈得到不。
第三個:怪了,我怎麼覺得我渾身僵硬?
第四個:是了,因為我死了嘛。恩?難不成我變殭屍了?
第五個:我怎麼還會思考?
第六個:好……冷……啊……
“阿嚏……”
我伸手捂住嘴,感慨道:原來,我還活著……
第七個:活著,真好……
我眨眨眼,有些困難的直起身,茫然地看向四周。這裡,是哪裡?
花園……偌大的一個花園……
紅。如血般純正妖冶的紅。
而瑰美的顏色,片片嬌嫩的花瓣,芬芳清新的花香。我遠望,是一片無盡氤氳的紅色。
這種花,是薔薇麼?
我低下頭,看近處嬌豔的花朵,然後鬱悶的發現,我竟然躺在一個黑色的靈柩裡,連靈柩裡柔軟的墊子都是黑色的,襯著我身上穿著的一件白色長袍,格外分明。而靈柩的蓋子,正安靜的躺在一邊,黑色的蓋子上有著精緻的花紋,而最惹眼的,就是正中央銀白纏繞著鎖鏈的十字架。
我鬱悶了,搞什麼啊,拍奇幻片麼?
我伸手拈了拈垂在胸前的長髮,從溼潤程度來看,我並沒有昏睡多久。
被什麼人救起來,然後帶到了這裡。
袍子的質地很好,貼著肌膚很是清涼。是了,袍子下面我什麼也沒穿。雖然要別人幫我換衣服這個要求高了點,但你也不能就一個桌布(……)就把我打發了啊,好歹把換洗的衣服放在一邊吧,這樣穿著,真的很透清涼啊……
頭鈍鈍的痛,不會泡了一下就感冒了吧。那可真糟糕。我伸手貼住額頭,一片冰涼,但腦內陣陣絞痛,讓我頓感一陣無力。
這裡,應該是夢幻園。
至於是誰,誰救了我……
我勉力、緩慢的從靈柩裡出來,當雙腳沾地觸及屬於土地的冰涼時,我才發現我赤裸著腳。
我本就白皙的腳站在黑色的泥土地上,顯得更加蒼白無血色。嘆了一口氣,我怎麼覺得像打劫啊,把我全身都扒光了(……)。
一抬頭,紅色的花海。
竟然有風,有風輕輕地吹過。吹佛起的一兩片零落的花瓣,自我眼前飄過。
該死,我怎麼感覺現在的我一陣風都吹得倒!?我的身體可沒那麼差啊。
我一小步一小步地移動雙腳,雙目遊移,尋找著出口。身體好像壞掉了,渾身都在痛。血液慢慢的流動,四肢漸漸從僵硬中緩和過來。但疼痛,立馬就更加尖銳,在我的每一個細胞裡叫囂。
到底怎麼回事?身體疲憊的程度超出了預想。就算花了十幾分鍾解決了上千條的銀魚,也不應該這麼累啊。特別是大腿,痠軟無力的程度竟然比雙手都還要嚴重,還有腰,腰也特別的酸。
嗚……難道是我好久沒鍛鍊的原因?
察覺到腳底傳來的刺痛時,大概已經行走幾分鐘了。我有些緩慢的抬起一隻腳,看著原本白皙無暇的腳上點點的殷紅,被扎破的條條細小傷口,如今正清晰的將尖銳的痛感傳達給大腦。
紅色,如絲線在皓白的小腳上蜿蜒,強烈的視感,竟帶著些許妖冶和蠱惑。
我怎麼忘了薔薇都是帶刺的。
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我放下腳。剛剛的抬腿動作,牽動了腰身,大腿內側和腰部傳來的陣陣痠軟差點讓我無力支撐倒下去。
我後悔了,早知道乖乖回去就好了。賭氣跑來這裡幹嘛啊,找罪受啊!我這個笨蛋!
哎,反正都這樣了,還是先找到出口了來。
走了快有十幾分鍾,我終於看到那透明的玻璃門了。我鬆了一口氣,不由得加快了腳步。當我的腳終於離開泥土地,踏在瓦涼的大理石上,我輕輕、輕輕地吸了口涼氣。好痛!
低頭看我的腳,像是穿了一雙紅色的鞋子,鮮紅遍佈。
如果是上一世的我,老早就哭得稀里嘩啦了。在心裡自我安慰著,我用力將門推開,外面爭先恐後吹來的風讓我不禁一個哆嗦。該死,看來是真感冒了!
空曠的走廊,乾淨澄明,陽光氤氳著一片光潔,朦朧而又美好,空氣中還有淡淡花朵綻開的香氣。
這裡,就是夢幻園內部?
我腳踏大理石地板發出輕微的“踏踏”聲,慢慢的沿著走廊走著。陽光照在身上溫暖而舒適,驅走了不少寒冷。我的腦子雖然依舊昏沉,但思緒清晰多了。
窗子上淡淡的輪廓,映照出我纖弱的身軀和長長的黑髮。夢幻園的主人,或者說救我上來的人,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麼?雖然是溫家次子,但我很少出席各類聚會、商務的會議,即使出席,也不是以溫家次子的身份到場,經過化裝的我自信不會被人認出來。這是我本身的意願,因為我不喜歡那些上流人士的聚會,而且我無意於溫家的巨型財產和地位權勢,只是想過我自己的生活。這一點,哥哥姐姐也是很早就知道的。至於父親,不知道他是否還記得有我這個兒子……
順著走廊走著,我有些後悔了。我或許應該呆在那靈柩裡。我根本不認識這裡的路,不知道去哪裡,依我這個體力想游回岸邊那是妄想,先下只有找到那個救我的人,嘛,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無論他是什麼樣的人(不知為何就是有種不安的預感),只要能先把我送回去,他提出的要求只要不觸及我的底線我會答應的。
我想喝杯暖暖的茉莉花茶,坐在沙發上接受莘的嘮叨,看著莘一臉心痛而認真的幫我包紮雙腳。總之,我不想再呆在這裡了!
前面有個房間。我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又緊了幾分。看著那微微泛著銀光的門把,我深呼吸。都這樣了還怕什麼,難道他還能把我吃了不成?
輕輕轉動門把,發現門並未鎖。我小心翼翼的探進半個身子,“那個,打擾……”
那扇極大的落地窗就像一個天堂之門,陽光在門那邊的彼岸無限光明。風牽動的水色窗簾,就像聖母的手臂,博愛而溫暖,似在輕柔的安撫。而那雙手臂安撫下的——應該就是天使吧。
風慢慢歌唱著離開,水色窗簾也漸漸歸於平靜,在風中窗簾中的人終於離開了那輕曼的一層紗清晰起來——在我的眼中。
金色的琉璃,似淬金,似驕陽,似要焚燒盡一切灰燼的金色火焰,玓瓅璟珣怎能與其媲美。太過灼眼,太過熾熱,沐浴在那雙瞳眸裡,你身後的影子似就要消散。
金色的發,此時在金黃的陽光中,似要燃燒起來,與其溶成一片,散發著光和熱。
“我……”或許是陽光太過刺眼讓我出現了幻覺,在他身旁浮動的水色輕紗中,我似乎看到了一雙翅膀。
美人我見過不少,自家的【緋色】裡也都是百裡挑一的美色,更別提自家哥哥和姐姐那等絕倫。可見了眼前的人,我不得不承認,我要看遍天下所有美男的夢想還任重道遠……
天使最初都是沒有性別的,這也正好符合眼前人出塵的氣質。但迷惑只是一瞬的,眉宇之間自然顯露出的英氣,雙眸中渾然天成的霸氣,這些,都是女孩子不可能擁有的。
晃神也就一分鐘的事,我吸吸鼻子,眨眨眼,欲開口卻找不到什麼說辭。
金髮少年合上手中厚厚的一本書,撂在一旁,起身,不急不緩的向我走來。
“我……”
“你感冒了。”清冽淡然的音嗓。少年站定在我面前,竟比我高了一個頭。手指輕輕穿過我的發,指尖捻動黑色的髮絲。
鼻息間滿是少年灼熱卻淡淡的氣息,感冒似乎更嚴重了,我的頭更加的昏沉。腦袋裡上升的溫度讓我的雙眼也有些模糊。我抬起頭,想看清少年的表情。朦朧的視線中,卻只有少年淡色的面容和深刻的輪廓。
不行……
心中警鈴大作卻喚不回清醒的神智。後來,後來……
依稀中,有人用溫暖的身體包裹住我冰涼的身軀,燥熱,悸動,還有不安。身體像壞掉了,好燙,好熱,如上千萬的蟲蟻在身體裡叫囂,爬過我的每一處脈絡,帶動起細微的酥癢,上千萬處的酥麻又狂風驟雨般的帶動起我身體深處的燥熱。
好難受……
我更加用力抱緊……
耳畔似乎有噴薄而灼熱的呼吸,我聽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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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我一直以為是夢,是個美好而不真切的夢。夢裡的金髮少年和那溫熱的懷抱,都若夢般飄渺。而當那金髮少年再次活生生的出現在我面前時,我才知道,這是一場足以將我窒息的噩夢。宛若毒蛇毒液般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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