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石寒和我重新在一起了。

這時候的我們是一對普通而幸福的戀人，我告訴自己要好好珍惜分分秒秒。

但未幾，我還是發現石寒變了。這麼些年的分開，到底二人有著怎樣截然相異的經歷，而這些經歷給我們各自又打上了怎樣的烙印？

我隱隱感到，假如我沒有好工作，自己沒有錢，會連喜歡石寒的資格也沒有。可是，我沒有責難他漸趨明顯的金錢欲，而是暗暗鼓舞自己要努力攢錢，讓我們兩人生活更加的美好。

十、

石寒的生日，我精心選購了一條細金鍊作為禮物。鏈上墜著一隻憨憨的小金豬，憨的不像話，可愛的不像話，後面還別具匠心地刻上了他的名字。

石寒接過鏈子，捏著舉到燈下，晃了晃，說道，這樣的鏈子我有很多，不如退了，把錢給我吧。然後面無表情。

於是，我竟真的把鏈子退掉，把錢換了回來，放到寒面前。

石寒落落大方地將錢夾進錢包，笑n.u.e的對著我說：“我啊，這就是我的價錢。我也只值這個價”

那一刻，我如遭雷擊。但很快，撫慰自己：告訴自己，他是被逼的，他還不知道什麼是平平淡淡，什麼是真愛，我跟他都需要時間……這正應徵了那句：

喜歡一個人，諸多不好都是好……

即便沒有理由，也必須原諒。

這以後，我不再贈送石寒禮物，而是直接將錢給他，為此，而疏忽了多給父母寄些錢。

一日，我正在給身旁的石寒剝橙子，接到母親的電話。母親蒼老的聲音在電話裡急切的問道：“炎炎，你認識了個什麼樣的女孩，告訴媽媽好不好啊？”

我一驚，指間瞬的用力，橙子的汁水射入眼睛。在淚水奪眶而出之前，我迅速的按掉電話。

石寒這時只是沉默。

再下一次，我塞錢給石寒的時候，他卻狠狠地把錢扔到地上，大聲地咆哮著：“你為什麼要這樣，不要再這樣，不要在這樣了，把錢拿去孝敬你的父母！”

十一、

這一次我和石寒在一起很久了，久到我以為能為他去私奔。

石寒也很久沒有出去，沒去會那些老男人，也沒去和那些所謂的哥們兒鬼混，只是每天在家裡等著我回來，一起做做飯、洗洗碗，看看《蝸居》。

我們會為瑣細的事而小吵小鬧，但到了夜裡，我們兩人則緊緊相擁，尋一份溫暖。

直到有一天……

某個飯後，石寒洗碗。看著石寒圍著個兜，嘴巴嗯嗯哼哼地唱著不成調子的小曲，我感到了興趣，便側耳輕聽，

“我想要很多很多的錢，很多很多的錢，能帶你……”

我心寒到戰慄——天啊！他竟然連唱歌都在惦記錢……我給不了你很多很多的錢，但可以給你很多很多的愛。可是，對你而言，很多很多的愛，遠比不上很多很多的錢……

我腦海裡揮之不去的盡是石寒身邊那些庸俗多金的老男人，全是他說起錢的興奮表情。終於，加上工作的壓力，我再不能自制，徹底的爆發了。

他猛地衝了過去，像個發了狂的小獅子，誓要撕碎自己的獵物。我扯過石寒的肩，咆哮著對沁寒叫道：

“你就知道錢錢錢，就那麼急著被那些老男人糟蹋，那麼想和那些下流崽一起鬼混嗎！”

而石寒，聽完後，楞了，像個木偶，流著淚的木偶。

那天夜裡，我在樓下獨自遊蕩了許久，漸漸為自己對石寒所說的那些話感到悔疚。也第一次點了煙，猶豫著是不是該回去求得石寒的原諒。

一輛奧迪駛來，車燈照得我一陣眩暈。停穩當後，車裡的人按了按喇叭。我看到家裡的燈一下子暗了下來。

那把刀，再次無情地捅向我的要害，再也沒能拔出來。

十二、

“你耽於錢和欲，別以為我就不能放浪形骸！”

我也開始刻意打扮自己，終日混跡於石寒時常出沒的吧。過人的外表和憂鬱的氣質，旋即令我的身邊環繞眾多趨之若鶩的貪慾者。

煙霧氤氳，樂聲嘲哳，魅惑光影下的紅男綠女們，恣意地任隨情感與汗液一同發酵蒸騰。

我發現了我的獵物——那個讓自己椎心泣血的罪惡者此刻正在幾身之隔的吧檯上和一個大腹便便的老男人親熱地耳語。

我合上眼睛，音箱的巨響讓他感到一陣虛空。

然後，又睜開了眼。撩了撩頭髮，邁開自信的步子走去，在老男人身邊坐下。

我很個xing的奪過老男人身前斟滿的酒杯，綽約地揚揚捏著杯子的手，莞爾一笑。

老男人笑眯著眼睛，撅了撅嘴，看了看我，表示很有興趣。

石寒笑容驟失，如一座僵硬的石像。

“嘿，你真在啊！你的新朋友？”呷了呷酒，我用小拇指指了指身旁的老男人。

不待那兩人答應，我將杯中物一飲而盡，瀟灑轉身，揮手告別。

未走遠，隱隱聽見老男人對石寒說：“哇！這個人真他媽的漂亮！”我冷笑，感覺自己低到塵埃。

十三、

我沒日沒夜的放縱，讓父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xing。於是，二老每天上門監督我的私人生活，小則談心，大則哭鬧。

老闆將自己的女兒介紹給了我。是個很好的女孩子，生養於綽有餘裕的家庭，卻文靜不失可愛，踏實知禮。緣分弄人，她不知道為什麼，卻是一眼認定了我，便長久地甘心付出，像女兒一樣，哄我爸媽開心，幫助他們照顧狀態盡失的我。

哀莫大於心死，我是真的累了。

五個月後，我結婚了。

十四、

秦我揣一份靜好之心，迴歸平淡生活。

上班、下班、洗澡、吃飯、看書、上網、與妻子一道入眠……

十五、

2010年正月十五，晚上我將赴高中同學的聚會。

這天下午，他在天涯社群上漫無目的地閒逛，看到一個“談談自己十年來感受”的帖子。

無意識地我往下翻，卻被這樣一個回帖吸引，發帖人的名字叫做“炎寒冷暖知真情”：

“十年前我十六歲，考上了高中，全家都很開心。

九年前我十七歲，知道父親得了早衰，就是那種比正常人更容易老去的病。在這個城市無依無靠的我和母親開始艱難度日，掙命賺錢。

八年前，我十八歲，認識了他。他的眼睛總是那麼清澈乾淨，讓我不自由的喜歡他，他很可愛，會經常撫慰我，鼓勵我。在我漸漸愛上他的同時，父親的病越來越重了……

七年前，我十九歲，開始混跡於各種吧。我知道這能讓我得到更多的錢，於是我開始和各種男人打交道，直到我在醫院看到他……

六年前，我綴學，開始混社會。

五年前，我試圖找尋一個出口，發洩自己心頭的不公…曾經想過自殺…

四年前……

三年前，母親勞累去世……

兩年前……我再一次遇見他，他還是那個乖寶寶的樣子，卻第一次出手打了我。我和他又在一起了，他總是每天很幸福地對我笑對我叫。但是我卻也知道，因為太多太多的隔閡，我們不會有結果。我只是在享受，享受和他一起的幸福，我知道，能享受的時間不多了，因為我發現自己和父親一樣，病得越來越厲害了……我被遺傳。

我不知道我還可以活多久。我不再出去作踐自己了，我想，自己乾乾淨淨的來也該乾乾淨淨地走。

要到小寒了。你有沒有白糖發糕吃呢？”

十六、

同一天我們高中同學聚會，我到處打聽關於他的訊息，回答我的也只是片言隻語，只是說他不學好，混在社會，而且聽說是個，和不同的男人周旋著……說的時候，眼睛鄙視著，終於在一個朋友的口中知道了點關於他的訊息，朋友告訴我，說他已經不在這個城市了，去了一個遙遠的地方，走的時候親手埋葬了自己的父親。

那一天聚會，

忽然之間天昏地暗

我拿著麥，低沉著嗓子，眼淚溼潤了眼角，迷迷糊糊的唱著這樣一首歌曲……“而現在就算時針都停擺就算生命像塵埃分不開我們也許反而更相信愛”

朋友點的歌裡，居然有這樣一段似曾入耳的歌詞：“我想要很多很多錢，很多很多的錢，然後帶著你到處去翱翔，帶著我最親愛的你一起浪跡天涯，有一天，我想要很多很多錢，帶給你幸福和快樂”

那一晚，我把自己關在廁所裡，哭得像個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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