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杜風,醒來,醒來好嗎?……”
“睡著了就會被人欺負……不過這麼安靜的樣子也挺好的。”沒有再為某個人而流露痴迷目光。嘴角彎彎,像極了餐後飽腹的小貓,像品著甘醇滋享之態。
“傻瓜。睜開眼睛可好?莫要再睡了……”
“小風,小風,小風……”
輕輕軟軟的嗓音像髮絲般靈活的鑽進耳洞,撓撓癢癢激泠麻酥。額上微涼如玉的觸感,眼瞼被溫潤覆上,手也被微涼乾爽的緊緊攥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芬香縈繞鼻間。
君煜是叫我風兒的……
牴觸又似貪戀,似夢又非夢。杜風不想被打擾,但又想睜開眼睛,無奈眼皮重若鉛壓,怎麼也睜不開。
因為酷寒,京城一片蕭瑟。這些天又連續下了幾天鵝毛大雪,使得大街上更為人跡罕然。傅府院內的積雪早已清去,只留下一些冰墜吊在樹上,煞是晶瑩可愛。
杜風坐在亭子裡望著手腕痕處,思緒飄飛。與君煜初識之地,芳芳青草隨處可見。待到那三月時候,桃花芳菲漫天,濃烈的愛意融風作戲與芬香。
心是那麼的痛,為何死不去?是上天憐我?還是棄我?
此刻,那如飛絮的雪花又紛紛化旋而下,飄飄灑灑,不稍一會,勢頭又大了些,竟像扯碎的棉絮,漫天翻飛。整個天色越發的陰沉,那雪白得刺眼。
記得君煜說過要帶自己回家看雪景,朵朵雪花就像精靈,如同隨風飛揚的桃花瓣。最後他還篤定的說:“你一定會喜歡的。”
杜風搖了搖頭,君煜,我還是喜歡灼灼桃花。雪,太過清冷死寂了。
那雪看多了自然傷眼,杜風覺得頭有點暈眩,便輕輕的倚在柱子上,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你不是想把自己給凍死吧。”傅君勉剛從議事廳裡出來經過這條長廊,竟看到杜風衣著單薄的在賞雪。傅君勉最受不了為情尋死覓活的人,更搞不懂男子與男子之間何來的風花雪月之談。
“你怎麼穿這麼少?”傅君勉深深的皺了好看的劍眉。已經深冬了,常年習武的自己都已經披上了貂皮,而他竟只有一件棉衣,難道自己府上招待不周?
杜風卻木然的盯著傅君勉,突然伸手觸碰那緊皺的眉。
伸出的手被猛然抓住,傅君勉一臉狐疑。
糟糕,杜風尷尬不已,又把對方當成君煜了。
“嗯……”杜風掩飾的笑了笑:“你長得很像君煜。”
“我知道,你不是第一次認錯人了。”傅君勉轉身:“走吧,先去添衣,再去用膳。”杜風尾隨而去。
他很想說自己不冷,也不知是怎麼一回事,以前手腳冰冷的自己卻在這個大冬天裡暖烘烘的。
來到用飯之處,便見上官謹兒正在溫酒。那的確是一個惠質蘭心的女子。只見她身著素色繡梅袍衣,雪白狐皮所作的衣領子。而乾淨簡單的婦女髻上鮮少珠光。
杜風此刻想君煜必定很喜歡這個嫂子。她不僅持家有道,而且還善解人意。再望向那傅君勉,見他輕輕的接過妻子手中的酒,臉帶暖意,讓人好生羨慕的溫馨。
入座後,上官謹兒叫人添了炭火。
“也不知道杜風愛吃什麼,只做了簡單清淡的,嚐嚐合你口味不?”上官謹兒言笑晏晏的看著氣色已好了很多的杜風,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這樣挺好的。”杜風對上官謹兒心生好感與熟絡,說話也不再拘緊。
“那一定要吃多點。”她頑皮的調侃著著杜風,而杜風靦腆的笑著直點頭。一旁的傅君勉對嬌妻寵溺的一笑。
上官亦回望丈夫,並夾了一把肉絲放到丈夫的碗裡。
這樣的夫妻倚旎溫情,杜風看著有點眼紅。曾經他也幻想過無數這樣與愛人同榻同桌的情景,但現在一切都物是人非了,又或許太過奢求了。
“昨夜邊疆告急,韃子來犯。我要立刻領兵前去,杜風,可能招待不周了。”
傅君勉生xing耿直,本來說這話沒多大含意。可這情理杜風自己知道,這當家的一走那他就不能留在只有女主人的宅子。
杜風略加思索,出口道:“現在深冬酷寒的,不是應該休戰的麼?”
聞語,傅君煜心中微驚,這杜小子不只是個吟詠作畫的逍遙主兒。“是啊,那你覺得是什麼原因會讓他們不顧天寒地凍的勞兵傷卒呢?”君勉有意考他,直直的把目光投向杜風。
這幾年蠻夷之地天災連連,亦被逼退了幾百裡。與其說韜光養晦,不如說是山窮水盡。
“沒有猜錯的話,他們應該斷糧。”說完杜風探去目光向君勉求證。
“沒錯,他們的目標是糧草。”君勉流露出讚許的目光,銳利的眼睛向上鉤了鉤。
“那你們打算以靜制動嗎?”杜風搓搓手掌,眼底裡雀躍著興奮的光芒。
傅君勉嘆了口氣,“因為積雪堆山,倘若雙方兵刃相見,那只有兩敗俱傷。”
“所以就等?但狗急了也會跳牆。我們應先下手為強。”
“此話怎講?”傅君勉有些期待這個曾經覓死的羸弱男子到底在想什麼。
“雪,是我們最好的武器。”水與火在戰場上出現無數,此謂充分利用地利。而雪,亦然。
“別忘了他們也會想到。”這外問題,君勉倒上忽略了。他一直視自己計程車兵超越他生命般重要。他可以允許自己死在敵人的兵刃下,但決不允許生命冒險於大自然中。畢竟對於大自然來說,個人力量實在太渺小了。
“但著急的是他們。”
上官謹兒看著杜風瞪大的杏眼,睫毛微微顫動。波光的眸底下興至極。她知道杜風在才藝上極具造旨,可是沒想到他對戰術的運用亦有獨到見解。上官謹兒也讀過關於兵法之類的書籍。她覺得杜風所說的有點道理,不過這她那英勇驍戰的丈夫會做出判斷的。側目而視夫君眼中亦略帶激動之色。
如果可以的話,傅君勉真的想把蠻夷一送舉趕回他們老家。
“所以……傅大哥,我可否隨你去邊疆?”杜風小心翼翼的問出口。此話也斟酌已久。去見識那蒼茫廣闊之境,如虎氣吞蠻虜的壯志豪情,可謂真的重生了。馬革裹屍或是屍塵隨風該是何等的自由天地。
“你可知大漠兇險異常?”上官謹兒與君勉驚詫的盯著杜風。
杜風狡黠一笑:“上官,你可是怕我給傅大哥惹麻煩?”
上官無奈搖頭,這杜風連斷腕都敢做了,現下至少有讓他戀生的地方,這未必不是件好事。
“如果杜風助我,也好。”
君煜,我現在留在你大哥身邊,就像你小時候一樣……
一杯溫酒下肚,杜風只覺全身燥熱難耐。以前亦喝過無數佳醇,都沒試過如此的不勝酒力。難道皇家的東西就厲害些?
只見那花樣浮雕爐中炭火已盡,杜風依然扯下了棉製領子,不敢貪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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