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傅君勉領兵前去壓敵,以葉蓮醫術了得的理由,杜風與葉蓮準作隨。經過一個月的時間,終於趕到了邊關荒涼之境。此刻那延綿高峰全都被上白皚皚大雪。蒼茫廣闊之感讓人油然升起創大業的豪舉。
一路奔波,杜風倍感吃力。本來身體已被他折騰的不好,而邊疆的惡劣氣候更讓人吃不消。但這種苦楚並沒有讓他心生怯意,反而越發的佩服軍人堅毅不撓。想他在星月居里應負那些花客與同流小倌是更累人的。
偶爾他也會想起南這洛塵受傷的眼神,但更多的是君煜的一顰一眸,他竭力不讓自己忘記這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拿著剛剛描好的卦陣圖,杜風興奮的朝傅君勉營帳跑去。卻見君勉與一旁少將言語,他不好打擾,只好站到一邊灼等。
被激動之感受壓抑的滋味不好受。杜風無奈的望著君勉的背影,如果是君煜穿上鎧甲,定是英姿勃發。那與他攀談的是自己,該有多愜意……
傅君勉發現在不遠處站著的杜風正呆呆的看著自己,那目光近似於痴迷,本是不拘小節的豪氣之人也不由得難為情。
那杜風身形本已纖細,經過奔波勞累顯得人更為瘦削。他又穿得少,在這麼冷的天就佝僂著本來挺拔如青竹的身體。只有那張小臉紅撲撲的,有點生氣。
向杜風招了招手,見他沒反應,便走了過去:“有事?杜風。”
“哦,傅大哥。”杜風從忿思中醒了過來,就馬上展開那張圖紙為自己摭羞:“這是我做好陣圖,倒是些奇門甲術。”
傅君勉接過圖紙,粗略瀏覽,大意明瞭,只是這陣要是排起來的話過於繁瑣。轉頭望見杜風那如做乖事後討糖的孩子樣,君勉心中一暖。
回到帳內,君勉有點揶揄道:“你要把這個用在我的兵身上?”意思大抵就是你未免想得太簡單了。
杜風徑自搖頭,“不是,這不是用在士兵身上的。你知道這個圖看似簡單,但是訓練起來是要花很長時間的,所以沒這個必要。”
停頓一下,杜風還是決定將心底裡的想法說出來,“並且,這圖要做到完美就必需用到步兵,騎兵,和弓箭手等等。在作戰其間要保持陣形的完整,無論前進或是後退,幾個兵種會互相牽制彼此,根本不能奔跑。”
說到這裡杜風已熱血沸騰,太激動了,和一個真正的將領討論兵事,比對著任何兵書都讓人興奮。
“傅大哥。你說我講得對麼?”
“嗯,繼續說。”君主勉讚許的點了頭,剛才是他小看了對方,此刻他對杜風這個計謀產生了興趣。
杜風得到肯定,一雙杏仁眼喜得眯起來。“這是用來建一座迷宮的。”
“哦,怎麼說,這難道就不用花時間?”君勉發問。
“……”
“將軍,有事稟報。”杜風聽出那聲音是軍中的楊副將,聽說他的計謀也是非常了得的。但杜風打第一眼開始就不喜歡這個經常跟在傅大哥身邊的副將,到底是為什麼,他也說不上。
“進來吧。”見傅君勉應允,杜風嚥下了那份興致勃勃。
楊翰遞上一本冊子“將軍,糧草在押送途中遭到埋伏,我們損失失了一百二十石。請將軍過目。”
傅君雙眉緊皺,接過冊子瀏覽一番便落名,“加派人手看守糧草。”
“屬下辦事不力,請將軍治罪。”
“好了,楊副將,去營灶一旬,日後將功補過。”傅君勉是一個非常體恤下屬的好將領,平日要不是觸犯軍紀,他是不會為難下屬的。
“是。”楊副將坦然的接受了懲罰,依然挺直著腰。
杜風在一旁歪頭看著這位楊副將,如此大膽的打量著他,而他一眼都沒有迴應。好像有點不屑,又有點避嫌。
對一個外人未免過於平靜了吧。跟隨傅大哥多年,好兄弟,xing子聽說木訥沉穩……
“來,楊翰,看看這圖。”傅君勉把圖譜往楊翰眼前推,滿懷重負的對杜風說:“繼續說,讓楊副將聽聽。”
而杜風卻急急忙忙的收起了圖譜,“我還沒準備好呢,下次再跟傅大哥說。”
“那屬下告退。”說完楊翰不卑不亢的走出帳外。
怎麼回事?我一個外人把他當外人,竟沒絲毫不快?
“杜風,怎麼了?”傅君勉看出了杜風對楊翰有類似孩子的彆扭。不過這杜風也就十八歲,而那時自己十六七歲時在軍隊裡被嚴格殘酷的訓練還曾躲在被窩裡哭過。想到這裡君勉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杜風搖頭,隨即繼續尋思,剛才用眼晴餘光看到這個本該木訥而豪爽的副將在看到圖紙時眼中突發銳利,但那抹戾氣很快消失。杜風雖不是心思細密之人,但可以肯定剛才所見決非錯覺。
因為什麼呢?是對比出來的,有些東西太不對稱了……
這杜風又在發呆,竟把他這個將軍當作完全透明。君勉又氣又笑的晃手於杜風眼前。
杜風覺得眼前有異,回過神來對上君勉笑意盈盈酷似君煜而略帶粗獷的臉龐,清洌的目光,揶揄的神色……
易容?有點像,可是又不像是……
傅君勉看到傻乎乎咧嘴而笑的杜風,立刻忍住開懷大笑,太滑稽了,這個杜風太有趣了。
禁不住心癢的杜風還是告訴了君勉這個迷宮的建造。殊不知杜風應是低估了自己,這個提議在軍中討論後透過。不費兵卒,甕中捉鱉,有何不可?
雪夜的蒼穹昏沉漆黑,遠方的青山突顯灰白。
帳內,一豆油燈靜立。素衣著的楊翰靜思著前面的一副圖。
高,實在是高,也許建這麼一座迷城不到三天就以完成了。這裡麵包括了這片峽谷的幾座山峰,以這幾座山峰壘點,剩下的壘點只需用現成的材料——冰雪,堵塞或恐高就可以了。杜風在這裡沒白混,只需幾天便把這裡地形勘探得如此清晰,並且充分考慮到了最得利的位置。
楊翰在一排書中抽出了一本兵法校理,他對眼前的圖有印象,只是那種記憶是晦澀的,要完全理解很難。
翻到其中一頁,楊翰雙眉緊皺,自幼聰明絕頂,有著過目不忘本事的他升起濃濃的自棄感。太渺小了,面對這些古奧冗繁的籍典,他甘拜下風。有時候他了會想自已的部族要打敗這個古老悠遠的民族,是不是付出的太悲慘。
原始圖是由八個陣勢所組成的軍隊操練和作戰攻守非常完美的行陣圖。其善於挖掘各軍優勢,並注重多軍配合,在作戰其間能做到變幻莫測。
古籍上說到設圖為迷陣,入之眼有草木皆兵之象,耳中沙沙若嘶殺刀入血肉之聲。
原始圖是極為繁瑣而奧秘無比的,此刻卻被簡化得如此。
而杜風設的迷陣只三十六壘,分設大小中三壘,以中部起看以西往南方向便是一條寬達幾丈已經結冰的河流。這便缺了一個出口,而以西往北就是漢方軍營。
東南方是我方大軍……楊翰陷入了憤恨揪心的思考,這個陣於他方來說簡直就是勝劵在握,如果我方可以靠近他方軍營,只不過是簡單的守株待兔而已。如果陷入陣中,那麼到時全軍如砧上魚肉,任人宰割,再者破冰而出,雪塊滑落,後果更為可怕。
他方迎戰,我方至少死得其所,可是他們根本不需一兵一卒……若兩方僵持,輸贏昭然。
楊翰痛苦的落下了淚,他改容換裝成一個已死之人在此臥藏近一年,軍官品階不低的他總是很賣力的訓練士兵習陣,小心翼翼的出現一絲絲不被人發現的缺點,不知不覺的情報帶給自己族人……一切都是那麼的痛楚與隱忍,但老天絲毫不憐,這場雪下得太久了,久得讓無數生命折腰。
“怎麼辦才好,父王,這關很難很難……”楊翰喃喃自語,可以不打,但等待一樣會死亡。
所以,一定要打,而且必需要嬴。
杜風,歹毒如你,聰穎如你。你可知我們亦厭惡戰爭,但每一次求和總是乘辱而歸。我們但求馬革裹屍,亦不要殘忍的死在雪崩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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