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一大片的野菊花漫延在眼盡處,微風融著清新花香徐來。百無聊賴的纖細柔顏男子倚著另一名高大偉岸男子,十指相扣,髮絲糾結。
“可是累了?”
“不累,只是騎馬一點也不好玩。”杜風把玩著一朵小野菊,眯著眼眸捕捉內蕊的淡黃,雍懶愜意般猶如午後休憩小貓。
“是你要學的。”偉岸男子禁不住寵溺溢位,低頭吻上略帶草枯色的髮絲,他的風兒真不夠健壯。
“嗯……”嘟起的紅唇立刻招來捕獵者。
傅君煜把可愛的人兒弄得更攤軟無力時,便一把抱起他的寶貝。“要回去了,小辣貓。”禁不住的輕啄更為紅潤的櫻唇。
杜風很喜歡賴床,就算是餓著肚子也要死賴不起。他翻身抱住棉被,感受剛才夢中君煜的體溫,心中的暖暖甜甜的,很快的恢復苦澀。
物事人非事且休,笑著從夢中醒來,而混沌散開一片悽然。
“君煜,我很想很想你。”吻上被子,抱在懷中的只有它。
“小杜風。快起來,大事了。”蓮姨沒打招呼的闖了進來,急匆匆要把杜風從被窩裡拉起來。
“蓮姨,別……”杜風慌忙的扯住被子,剛剛在夢中……洩身了啊……
“快,那韃子來了,兩軍正廝殺,我們被逼退了二十里。”
杜風翻身上馬朝那暈眩震盪的嘶殺聲方向飛奔而去,血腥味在空中浮動,而越靠近那殺戮處,越發的濃重。
“嘔……嘔……”沒吃東西的杜風乾嘔不已,眼淚禁不住的刷刷流下。眼前的一片血紅讓人如置屠場,擊垮著人的意志。
屍體塞滿著峽溝,檣櫓倒擱,軍幟倒戈破碎,鮮血在雪地上凝結蜿蜒成溪。
慘白著臉的杜風虛脫無力的倒地。此刻天色昏沉,陰雲密佈,寒風夾著惡腥味襲人。不知過了多久,那如雷打電閃的喊殺聲遠去,天沒有全黑,但萬簌俱靜。
淚水仍止不住的湧出眼眶,杜風想跨過屍群,可內心的恐懼已抽乾了他的力氣。
太天真了,以為打仗好玩,以為來到這邊關之境就可以闊別生死,到底不是如此有氣魄的人。藏骨子裡的對生命脈的敬畏爆發,他不怕死,卻很怕那滿眼的紅。像現在,被嚇得寸步難移。
“嗚嗚……”和著淚水,臉上乾裂的肌膚因皺眉而刺痛。杜風越發的想念君煜,但只能緊緊的捂住尖銳抽搐的心臟。
“怎麼樣,很怕麼?”臉上沾著血汙,髮絲凌亂不已的楊翰拖著身後的大刀一腳踢翻杜風趴伏著的身體。恨就像裂火,燒紅了雙眼,焚了自己的血肉。就那樣痛楚的殺死自己的臣民,被逼瘋了,這種濃重的無力感什麼時候才會結束。
“說話呀!”惡狠狠的踩上杜風的胸脯,聽到悶哼聲,便狂妄的大笑起來“你不是很聰明的嗎,你們輸了,輸了……”
“你這娼貸,就只配躲在男人的被窩裡,幹麻出來丟人現眼!”見杜風只是淌著眼水,不解恨的他抬腳狂踢一番才罷休。
楊翰提起大刀,對住杜風的心臟,“去死吧,賤人。”
“不!”隨著一聲大喊,杜風胸膛上的大刀被一塊灌有強大內力的石子震飛,楊翰的手麻痺至極,只能捂手倒地。
葉蓮飛身過過,抱起無魂的杜風“傻孩子,蓮姨在這……”用袖子拭去杜風唇邊的血跡和臉上的淚水。剛才在處理軍中的傷員就發現杜風不在軍中,這貪玩孩子。
“蓮姨,沒事……”杜風持手觸碰葉蓮紅了的眼圈,他沒見過他的蓮姨這如此緊張過,自己的窩囊讓她失望了。
“沒事就好,就好。”葉蓮攙扶起杜風上馬後,回頭瞪著已經緩過痛站起來的楊翰,“我不想殺你。”
我不怕死,望著家鄉的方向,楊翰心中憤道。
葉蓮餵了一顆藥才讓驚嚇過度而惡楚連連的杜風入睡,圓潤的手指摩挲著杜風小巧的鬢角,“小杜風,我可真的要你養了,跟你說,找遍了整個中原都找不到我的老相好呢,本來以為他會來這邊關之境,但還是找不到。那治你病的雪蓮也不到。”
把敷地杜風頭上的棉巾換了一把。“傻杜風,用情深者皆不壽,那傅君煜已死,你這又是何苦?”嘆息,轉念嘲笑自己來,葉蓮,你又不是尋了一個人三十多年,何曾想過要放棄。
“將軍有令,提你們兩人審話。”幾名持刀計程車兵撩開賬簾對葉蓮道。
“哼,這傅君勉就是蠢材。”葉蓮當然不會讓人去動沉睡的杜風。
活了大半輩子都沒吃過這麼難吃的東西,連缸熱水都難以弄到。還要作牛作馬的聽我家小杜風的話治你們的什勞子“區區皮毛之傷”。有夠忍的,竟然還被當作奸細,忙得不可開交的,鬼才會去作這種虧本事。
一直憤憤有邊走與那幾名士兵“理辯”。面對傅君勉的問話也淨說些有的沒的。
你小子就被人哄得團團轉。奸細就由我家小杜風幫你揪出來。
小杜風,這回可要你保護蓮姨了。撒一下威風便要回去治病了,冥香谷,是一定要回的。
夜黑如潑墨,寒風凜冽。
楊翰細細的描著剛才看的太衍玄圖。是有著過目不忘的本事,但有些東西記住外表是沒有用的,太注重表在反而會忽略了它本該的意思。
“進來啊,讓你看個夠。”拿出的周易翻到折角的一頁。聽著翻簾踱步的聲音,心中不免嗤笑。
“杜風,你莫不是真喜歡男人,倒要來糾纏我?”楊翰的臉沒有多大表情,但眼底裡的鄙夷大大的彰顯了他的得意萬分。
“休要逞口舌之快。”杜風恨得緊咬銀牙,沒有武功就是吃虧。
“哼,你知道你看傅君勉的眼神是怎麼樣的嗎?”楊翰靠近杜風,瞧清楚他的難為情,“欲求而不得。”
“你……”
“哈哈……。或者說慾求不滿。”楊翰真的想把那張漲紅的臉捏碎,有這麼純情嗎?
不想再與他口舌之爭,杜風一向不在意自己曾沾染風塵,只是他這樣說汙辱了他對君煜的情分。
眼睛瞥向油燈下的周易,“這本書,你一輩子也妄想看懂。”
“笑話,你朝又有幾人懂?腐朽不堪。”早知對方官員在朝中機構如蠹蟲食樹,遲早樹枯而死。過往珠寶玉石大量的送給這些貪婪若水蛭的奸佞小人,倒也會樂癲癲的為我所用,爭取求和時間,能讓我方韜光養晦,只是這幾年天災不斷,實在難以支撐。張口要不得財的臭東西卻假惺惺的說要捍衛國土,可笑,他們的所謂的天朝大國遲早會被這群蛀蟲鏤空。
“你又有何能耐,只能改容換裝在此窩藏。”
“兵不厭詐,這是你們的話。”
“真想看看這假皮之下長的什麼的樣。”看到他臉部膚色倒與頸部是一樣的,但只要仔細看發後的耳垂,精緻小巧紅潤,而且有穿耳洞的痕跡。這傢伙絕然不是久經沙場之人,只是裝風賣傻的本事夠強。
“讓你看又有何妨。”楊翰輕笑,拿出一瓶東西,用手沾取,往臉上輕拍。
杜風端倪著他的動作,心中著實憤恨。因為這與平時易容的泥巴妝粉不同。這完全是人皮,是從人臉上仔細的刷去油脂,血管剝下來的。竟然把這種死人東西往臉上貼,實在是惡毒不堪。
見楊翰的臉皮慢慢浮皺,輕輕掀開,一張容顏驟然放大在杜風眼前。
著實震驚,一張完全陰妖魅的臉,這才是真正的傾國傾城,妲己褒姬再生。那膚質因太久未經陽光,而越發的白皙晶瑩,像極了細膩流白的玉石,毫無瑕疵。雙眉入鬢,底下狹長丹鳳眼,妖而蠱惑,目光流轉狐媚,鼻若玉砌初蓮,紅唇微微吐蘭,比那沾露薔薇更勝幾分。
“此景只應天上有……”杜風情不自禁的讚美出口。
而楊翰在旁撫顏,嘴角彎彎得意的看著杜風驚呆的模樣。
“當然,你,只如草芥。”
杜風收回心神,這副容顏的確很美,但杜風更喜歡南宮洛塵那清洌脫塵姿態,看到對方眼裡的不屑,心中不服暗語,我見過比你美萬萬分的人兒。道:“是,你要去那勾欄院,定奪花魁。”
楊翰沒有介面,嫣然一笑就淡定的覆上了那張人皮。
杜風頓覺無趣,耍嘴皮子根本不是這人的對手,耍詭計亦不及這狐狸狡猾。敲敲桌上的周易“遲早會讓你死在這本書的玄機之下。”
“啊……你竟然對我下藥。”楊翰一掌拍向杜風胸腔,隨即推倒了桌上的所有東西,那未用完的墨汁灑一整張桌布,油燈忽明忽暗,搖曳不已。
杜風急劇後退,咳出一口鮮血,睜圓了眼看著血竟也從楊翰嘴邊蜿蜒而下。更為詫異的是,傅君勉翻簾而入,直衝到楊翰身邊。扶著他。
“楊翰……”
而那楊翰作不堪受痛楚之態而暈了過去。
“軍醫,快叫軍醫……”傅君勉抱起楊翰跑出帳外,留依然咳血的杜風。
裝腔作勢真讓人噁心,杜風第一次遇到這種卑鄙到如此的事情,以前在星月居那些明爭暗鬥的勾當,自己有溪語護著,倒沒真正受過創。而此刻,杜風可真真體會到那種無法形容的噁心感,卻也不停的憤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我要報仇。我要報仇……”杜風像個孩子一樣捶打著地面出氣。你會後悔沒一掌拍死我的,我要你輸的更慘……
丟了一顆丹藥到口裡,靜息一會,杜風擦去嘴邊有血跡,起身離開。
當走到中軍帳時,杜風停來下凝望,悲思這人竟不信自己,不料君勉竟走了出來,杜風連忙掉頭欲走。
傅君勉見杜風步履蹣跚,無奈嘆息走了過去拉住他。
“你不要軍醫診治?”好看的劍眉皺起。
“你不信我?”杜風難受的盯著那擰緊的雙眉,記憶中的君煜,鮮少有這樣的表情,他一向是放浪不不羈,唯一的一次就是最後見面那一次,溪語死的時候……
“我說楊翰是奸細,你會去查麼?”杜風咬著下唇,等待著下文。
傅君勉嘆了口氣,“杜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笨蛋。”杜風罵了一句。
“去診治。”君勉拉過杜風欲進帳內。地上的霜跡還在,天冷得不得了,這杜風怎麼就不會愛惜自己。
“我不要,蓮姨給我的藥一大堆,才不稀罕你的。”杜風甩開君勉的手,淚氤的杏林眸悲悽的望了一眼君勉,就急急忙忙的離開。
這杜風,君勉無奈的搖頭,那是什麼眼神,就像被主人拋棄的小狗,淚汪汪的可憐兮兮,遲些再去看他吧。
奸細是楊翰先提出的,而他跟隨自己多年。杜風是弟弟的故人,出身風塵,從中原與自己來此。誰在玩陰謀?
楊翰的毒很恰巧的用了軍中一味藥有最後一劑藥,沒有武學的杜風受了楊翰一掌。
葉蓮?她倒是經常神龍不見首尾,但此刻卻乖乖的被人監視著。
戎馬沙場,誓死不還。這是對父親的承諾。身為傅家長子,他不得不接受這樣的命運。而弟弟君煜生xing桀驁不羈,從來不理家裡的鎖事,小的時候很喜歡黏著自己,而長大後就開始罵自己頑固不化了。有時候他會嫉妒自己的弟弟可以如此的無拘無束,而惹下禍事,時時氣壞父親,卻要自己去為他收拾爛攤子。
君煜,你小子到現在都還在給我惹麻煩,可不是?那個杜風可真讓人頭疼。
傅君勉木然的對朝他禮拜計程車兵點頭,直至發現了大部分的燈都黑了,夜已經很深了。
楊翰,杜風,兩個完全相反的方向。
“噹啷”,瓷器在靜謐的夜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酒瓶子。”君勉疑惑的在黑暗中摸出火摺子,不見杜風,卻見一個木桶立在床鋪旁邊。
走近木桶往裡一看,見杜風在裡面睡著了,就連忙點亮油燈。
“杜風。”木桶裡的水冰冷刺骨,竟然還放了冰塊下去。這杜風究竟泡了有多久,他的眼眸緊閉,臉上青紫如屍,嘴唇深紫的可怕,氣若猶絲。
君勉驚恐,不顧及什麼趕緊把杜風抱出木桶。他整個人冰冷如寒冰,肌膚皺縮鬆弛,全身呈現出暗紫。
君勉摁了杜風的人中,不見人醒,就想先用棉被子護著他,便要去叫軍醫。
那知詭異的事情發生,杜風朦朧的睜開眼睛,隨即身上的青紫慢慢泛去,體溫也在恢復正常。
莫不是發高燒了?那反應亦不該如此迅速。君勉手覆上杜風額上,溫度的確略高。
而那紅暈很快的漫延佈滿各種傷痕的全身肌膚,惺眼越發水蒙,紅唇膏越發潤澤。
君勉被眼前的杜風身子的幻變驚呆,蠱惑般的,手覆上紅如熟蝦米的肌膚,已經略略燙手了。
“熱,熱……”似醒未醒的杜風喃喃自語,使勁的往他懷裡鑽,君勉察覺有些異端,眼睛往下瞧,倒吸一口氣,杜風的xing器已經完全充血立起。
“杜風,還好嗎?醒醒……”輕輕拍打他的臉頰,而杜風像著迷一樣,臉頰緊追著君勉的手,不停的觸蹭。“嗯……嗯……”若有若無的呻吟從杜風口中溢位。
鼠蹊部陣陣燥動,君勉萬分羞恥,趕忙扣住杜風亂摸的雙手,儘量扯開兩人的距離。
而杜風卻因體內的燥熱無法解脫掙扎不已。
君勉很快的恢復軍人鎮定冷靜本色,立刻點上杜風的天池,阻他掙扎,接著迅速用棉被包住他。一系列行雲流水般完成。
這種狀況可能只有葉蓮瞭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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