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的母后將我安置在一個小院,幾天都沒有來見我.我不急不躁,她總有一天會忍不住來找我的.沒錯,我的直覺總是這麼準.那天,我安靜的磨墨,準備畫一幅自畫像.面前一面銅鏡,反射出柔和的光芒.牆上映射出的影子,安詳綺麗.這樣的日子是愜意的.我看著鏡中的自己,因為長年不見陽光的而產生的白皙面板,繼承自我母親的淺藍色的眼睛,還有不知道來自誰的精緻的鼻子和嘴唇.我撫摸上自己的臉,感受著滑嫩的觸感.我並非自戀,只是我想要將這樣的感覺定格在畫紙上.要是哪天我就這樣無聲的消失在這個殺人不見血的皇宮,也留下些東西證明我曾經活在這個世界上.
門被瞬間推開,夾雜著風的味道.朝的母親帶著她特有的強勢闖進我的空間.她沒有像上次那樣的將恨意表露無遺,而是沉穩的坐在我畫畫的桌子旁邊.我不管不顧,照樣畫著畫,畫著我自己.我知道,她更恨我了,只是她藏的很深.而這一切,因為朝.
她在觀察我,而我胸有成竹.這一仗,註定我是贏家.她說,不要以為朝護著你我就不敢把你怎樣.從她這句話,我聽出兩個資訊.第一,朝已經找過她,而且態度強硬.第二,她依舊不會放過我.無所謂,現在我還有什麼好失去的呢?我的手不抖,心不慌,繼續畫我自己.
朝的母親是當朝將軍的女兒,而將軍鎮守西南,地位穩固.她說出這樣的話是有底氣的.不然,以父皇這樣任xing的不要命的玩法,為什麼還沒有滅國?.以效忠換取家族的地位,他們做的還是挺划算的.我應該佩服這個女人的,不擇手段的穩固自己的地位,就算沒有愛情也認了.好過我那死去的母親.
我知道她忍不住,因為她本來聽話的兒子為了一個不會說話的男人忤逆了她.如果我是個健全的皇子,如果我能力出眾,說不定她不會反對,甚至會幫著兒子拉攏勢力.可是我不是,我是個軟弱的人,至少她看來如此.所以,註定會成為朝的絆腳石,她怎麼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況且,這個皇宮中的女人內心深處還有揮之不去的恨意,對於男色,入骨的恨意.一切都指向一條路,那就是殺了我.
殺我真的很容易.一杯毒酒或是一把匕首都可以輕易的要了我的命.而罪名如何,大家不會關心.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呢?一個不受寵不會說話甚至沒有母親的皇子,無論如何都是浪費糧食吧?
那天傍晚,我沒有畫畫,坐在窗邊,看著悠遠的晚霞,說不盡的深情.也許,我的命盡於此.最後看一眼晚霞,並不留戀.只是單純的覺得這樣的風景其實很美.門在一次被推開,有人將一個盤子放在桌上.並說道,皇后娘娘有旨,今惜辰囧亂後宮,理應當斬.念在其為皇室血脈,特賜白綾自盡,留其全屍.說完離開房間.我知道,他們並沒有走遠,就在附近,等著我的死亡,好去回稟自己的主子.
我掀開盤子,看見白綾.精緻光潔.其實我本來以為會是三間東西任我挑選,可是她連這樣的權利都剝奪.直接就選擇了白綾.其實如果是我自己選的話,我一定會選匕首.鮮血流出身體的感覺其實不錯.先是痛然後是眩暈,最後可以看見自己想看見的人.不過,試一試白綾的感覺也行.我並不是一個多麼挑剔的人.
將白綾拋上房梁,挽了個死結.踩上精緻的雕花木凳.手撫摸鬃色的緞子,感覺柔軟細膩,這真是一種溫柔的東西.我突然想起朝的臉,如果朝為我哭得話,也會是這麼溫柔.將頭放入環狀的白綾,蹭了蹭,好像一隻小貓在撒嬌.母親,對不起,我沒能做到你想要的自由,你的兒子現在只是想去見您,您不會不要我的,對嗎?
輕輕的踢翻凳子,任自己的重量壓在白皙的脖子上.窒息瞬間襲來,有種倔強的快感.腳不停的踢蹬,像是在跳舞.唇邊逸出絕美的笑容.原來死亡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朝,我死了的話,就不再恨你了.現在你自由了.
世界於喧譁中陡然寂靜,失去了一切知覺.
我本來就沒有想過會有再醒來的一天.所以當我睜開眼睛時那一剎那還是有點疑惑的.是誰將我從皇后那裡救了出來呢?我動了動脖子,有點痛.早知道就死透一點,不用擔心被救了以後留下後遺症.我扯了扯嘴角,母親,暫時不能去見你了,改日吧.
救我的人是誰,當我看到父皇的時候一切都有了答案.可能也只有他會有這樣的權利.可是,為什麼.我不認為這是巧合或意外.我也不認為父皇有這樣的閒心,合鸞殿裡多的是美人等著他.那麼,一定有什麼其它的原因。
“惜辰,嗯?”挑起我的下巴,仔細的端詳。父皇?我心中冷笑,以這種打量貨物的眼光看著我。我們兩個默默對峙,誰也沒有動。最後還是父皇先開口。其實也必然是他先開口,我一個啞巴,怎麼能開口呢?不會說話,方便還真多,我自嘲的想。
他說,“我救了你。”他陳述著這句話。我挑眉,如何呢?
“要不是朝來求我,我還沒有發現我竟然有這樣一個兒子,嗯”,覆上我的嘴角,親吻了一下,“感覺還不錯”。
真是變態,我是他的兒子,不是嗎?還是說,我們今姓皇族都有的癖好。父皇,你的囧囧多不勝數,不差我這個不是嗎?
“你知道朝來求我的時候說什麼嗎?要是你死了,他也不會獨活。呵呵,我問他,你能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呢?他說,什麼都可以,包括太子的位置。所以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值得朝這樣對待。現在看來……嗯”。
我眼睛睜大,現在看到了,是不是覺得很後悔。
“嗯,現在看來,還有些意思。不會說話的嘴,卻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渾身都露出妖冶的純潔。”他低頭,在我的眼睛上輾轉。我閉上眼睛,任人為所欲為。
在強權面前,我們能做的,只有服從,不是嗎?
“可是,惜辰,你說我要朝的太子位置幹什麼呢?我都是皇帝,這個國家的一國之主,我還有什麼不滿足?朝的位置是我給的,我給誰不是一樣,就算給你,也是一樣。”父皇坐在床邊,幽幽的說道。
不,有區別。我的朝是那麼獨一無二,怎麼可能隨便一個什麼人都能比得上的呢?我承認,我雖然恨朝,可是恨得死心塌地,恨得一心一意。
“我沒有要他的太子之位,你知道我的條件嗎?”我的父皇唇邊綻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我隱約的猜到了。
“那就是永遠不見你。相愛的人永不相間,是不是很過癮。”我看著笑得邪魅的父皇,一臉漠然。永不見面?“嗯,永不見面。今早,朝已經自動請纓到他大將軍那裡去歷練了。”父皇的樣子有點像惡作劇成功的孩子。
父皇,你以為我愛他嗎?怎麼可能,我那麼恨他。永不見面折磨的是朝不是我。提出這樣條件的你,我得出一個資訊。那就是,你有情傷。你的情傷就是和愛人永遠無法在一起,那麼他是走了,還是死了?
我有些得意的笑了笑,再次挑眉。一個沒得到愛人的人覺得天底下最殘酷的事情莫過於此,所以你樂於看到別人也如此。看來,我的父皇,你的心中傷得有多深。
你看著我的笑容突然變得有些狠辣,“你的這雙眼睛,果然能看透別人的心事,如果我把它挖了會怎麼樣呢?”
看來父皇有些惱羞成怒。我雖然不是很在乎自己究竟變成什麼樣,可是對於一個本來就沒法說話的人來說,要是再失去眼睛的話還是有些悲慘的。我拉住他的手,將它放到自己的唇邊,吻了吻,蹭了蹭。
他明白我的意思,我在講和。說實話,我還是不想失去眼睛的,要是失去了眼睛,怎麼能看到朝痛苦的樣子,雖然父皇說不準我們見面,可是說不定哪天能看見呢。
妥協是人最可貴的品質,因為妥協,天下會少多少紛爭和殺戮。我明白,而許多人不明白。非要撞個頭破血流。從那天晚上開始,我就沒有出過父皇的蕭瀚殿。沒有人私闖,因為私闖皇帝寢宮是殺頭的大罪。所以我安靜的做著籠子裡的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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