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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欣來了。

一身白衣,長髮挽在腦後,添了幾分成熟韻味的她仍然清雅大方,幾乎吸引了所有男士的目光,我不禁回頭看了丁曉一眼,他緊抿雙唇,表情沒有一絲變化。

張欣在丁伯父遺像前恭恭敬敬地鞠了躬,然後走到伯母面前:

“伯母,節哀。”

“小欣……”

丁伯母眼睛頓時紅了,張欣忙握住她的手,低聲勸慰,丁曉也俯下了頭——三個人,氣質風度都無可挑剔,儘管是在這個讓人極不舒服的地方,畫面仍然顯得那麼溫馨和諧。

我不由自主地,往邊上又退了一步。

張欣告辭後,丁曉終於回過頭對我說:

“仲林,快替我送送,我得在這兒陪著媽。”

“好。”

我快步趕了出去。

“他讓你送我?”張欣微笑,“其實不用,我的車就在外面。”

“唔,好久不見了,在裡面不方便招呼,我也想跟你多聊兩句。”

“說的也是,仲林,有段時間沒見,你好象瘦了呢……”

“是麼?大概是工作忙吧。”

“丁曉有你這兄弟,是他的福氣。”

“沒的事,是老大一直照顧我。”

張欣微笑不語,我抓了抓頭,也覺得自己這話有點虛,便呵呵一笑。

和女孩子相處是我最不擅長的事情,除了張欣跟何亭,雖然她們並不是一個型別的女孩,但都有種令人感覺安心舒服的本事。

這時候,相鄰的會場還有另一個追悼會,很多人進進出出,有高高興興打招呼的,有藉機與領導溝通思想的,還有忙著打電話繼續繁忙的工作,輪番進入靈堂三鞠躬後,就馬上又揚長而去,繼續自己的生活。最後,家屬才從內堂出來,哭紅了雙眼,站立不穩。

“何必呢,那麼多根本不悲傷的人,讓他們來幹什麼呢?”張欣輕輕地說。

“其實人生一輩子,能有幾個親人知己在臨上路時為你流點眼淚,說一聲走好,也就夠了。人多了,就雜了,沒意思。”看著那熱鬧得近乎不堪的場面,我也有些感觸。

張欣贊同地點頭:

“是啊,如果伯父真看得見,會煩吧。真為他去世而難過傷心的人,自己痛痛快快哭一場就好,也不需要這麼多人陪著。”

我們並肩而行,倒有點像當年“相親”時的感覺,提到那些有趣的往事,兩個人都忍不住莞爾。

一直走到了她的車旁,張欣站住,看著我,突然說:

“我很快要去巴黎了,我一直想去那邊學服裝設計,磨了好多年……現在,婚也離了,一事無成,家裡總算是同意了。”

我有點意外:

“老大知道了嗎?”

“呵呵,我沒說,其實他知道不知道也無所謂了,我反正也已經離開他的生活。”

“那……”我想問為什麼單告訴我,後來想想還是算了,便改口道,“祝你一切順利。”

張欣卻微微側開臉,似乎在想些什麼,後來就輕嘆了一口氣:

“有時我想,丁曉和你要是打碎混在一起,中和一下,那才叫完美男人了……”

“……”我尷尬地笑。

“不管怎麼說,我當你是朋友……有時間的話,歡迎到巴黎去旅遊,呵呵,吃住我全包,還免費當導遊,怎麼樣?”凝固的氣氛很快被張欣自己打破,她恢復了俏皮的笑容,向我一揮手,鑽進車裡。

臨開車了,她又拉下車窗:

“多照顧點兒丁曉吧,這個傻瓜,估計這輩子都找不到能跟他一塊過的女人了……”

張欣的聲音隨車子遠去。

我悵然站了好一陣,才轉身走回會場。

這晚我跟丁曉都在他父母家留宿——丁曉說他不放心母親,而我,說實話,有點兒不放心他。

陳阿姨服侍伯母睡下後,我和丁曉仍然坐在客廳沙發裡,對著電視螢幕的光影發呆。

“睡嗎?”我問他。

“不睡,你陪我上去聊會兒吧。”丁曉站起來,在客廳角落某個櫃子裡熟門熟路地翻出兩瓶茅臺,向樓梯走去。

丁曉的臥室基本上和以前一樣,當然,現在陳阿姨已經收拾得整整齊齊。

進了房間,丁曉用腳把門甩上,酒瓶往床頭櫃上重重一放:

“MD好長時間沒醉過了……是兄弟今天就陪老大喝個痛快!”

我沒有說話,伸手拿起酒瓶,逐一把蓋子開了。

一室都是酒香。

高度的白酒,我喝下喉嚨就像刀子,丁曉卻如飲某種甘露。

“從小我就跟老頭子對著幹,他就是叫我遞個醬油我也會把醋裝碟裡給他送去。為什麼?不為什麼,受不了他那領導的架勢,一切都得按他的指示,靠,我這人想幹什麼都得是自己願意的,我就這脾氣,誰敢跟我犟,我絕對比他更犟!”丁曉提著酒瓶,眯起眼睛,悠悠地說,“他要我上軍校,我偏要學商,他想我考公務員從政,我非得自己開公司創業,他讓我娶張欣,嘿,我倒是娶了,可又離了……他威風了一輩子,可臨老了卻……死得窩囊,窩囊啊……”

“我知道,今天他肯定不願意讓別人來看他笑話,我知道他不甘心,可是……哈哈哈,我,我偏幫不了他……”

“你明白嗎,他到死都拿看扁的眼神瞧我!我現在算什麼,哈,私營業主,對吧,在他眼裡就跟自甘墮落沒什麼兩樣!”

一口接一口,丁曉越喝話越多,越喝笑得越歡。

我插不上話,也想不出什麼可以插的話。跟了丁曉這麼多年,他心裡的憋曲,我多少能明白一些——他叛逆,他硬氣,他決不願意按別人的意志生活,他習慣了挑戰父親的權威。但幼年時那個“威風”父親在他心裡地位有多重要,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書上說,父親是男人的第一個偶像。

大概他真正渴望的是,父親能承認他按自己想法創造的成功。

但丁伯父的突然去世,讓這個渴望變成了此生都無法達成的幻想,而更讓他懊悔不已的是,再回過頭去看,他從前所做的一切,都變成了對父親的傷害。

這是我的猜想,也許對,也許不對。但看今晚丁曉的表現,我想對的可能xing更大一些。

唉,難道人必要等到失去才會後悔麼?

突然,他靠過來按住我手上的酒瓶,含笑問道:

“仲林,我問你……你到現在為止,人生最大的遺憾是什麼?”

“我,我還……不知道,也許還……沒有……”我舌頭已經有點兒短。

丁曉一笑,奪走我的酒,又喝了一大口。

“呵呵呵,我告訴你,我最大的遺憾……是……沒聽過老頭子一次話。”他溫和地說,“哪怕上次端菜上去時,我能忍住他找茬抱怨飯不爛菜不鹹,我能乖乖下來給他換一份兒飯菜也好啊……他,他都這樣了,什麼都沒了,連床都下不了,就這麼一點兒臭脾氣,你說我還跟他犟個什麼勁兒……犟個什麼……”

他的聲音開始還能保持平穩,說到後來,漸漸就含糊了,突然頭一低就頂在我肩上。

嚇了一跳,我手忙腳亂想扶正他的身體,但他死活不抬起頭來,只看得到脊背在微微顫抖。

我明白過來,丁曉在哭!

他彷彿溺水一樣緊緊抓住我的手臂,埋下頭,沒有聲音的,甚至沒有幾滴眼淚流出來,但卻一直無法控制地抖動——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強勢到打落牙齒也能和血吞下的丁老大,哭了。

雖然有些緊張,還有些彆扭,但我還是慢慢抬手,扶住他,輕輕在那火燙的身體上拍了拍。

不知什麼時候,酒喝光了,人也爛醉。

半夜裡,我迷迷糊糊地覺得十分氣悶,彷彿小時候“鬼壓床”一樣難受,勉強睜開眼,駭然發現丁曉正伏在我身上呼呼大睡。

“老,老大……借光……”

大概因為酒精的作用,我感覺手腳有點不聽使喚,掙扎了好幾下,終於把他推到邊上去。

丁曉似乎十分不滿被“甩”開,哼了一聲,一伸臂又把我攬個結實,連腿都搭了上來。

“老大!”我哭笑不得,再次推他。

“別鬧……”丁曉閉著眼睛低喝,開始了更叫我驚恐的動作——他的手在我襯衣上略為摸索,已把胸前兩個釦子解kai,伸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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