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從黑洞洞的地下上來,林威不適應的眯了眯眼,藉著眼皮遮去一點初秋傍晚的陽光。茫然的被拖著站成一堆兒,聽那幾個小痞子和於閩他們說話,看他們那較真兒勁兒,心裡挺不以為然的。要依著他,看過了就完了,裡面到處都是蜘蛛網,還一股子黴味兒,誰愛來誰來,看完了走人就得了。
不成想於閩對這個破防空洞還認上真了,跟著院裡的另一個孩子,兩人還想跟那群小痞子說個理兒。林威無所謂的戳在一邊兒幹看著,瞪著眼兒就走神了。
剛剛防空洞利於閩那黑漆漆的眼睛,發光的瞳孔,只讓他心顫,也不知道為什麼心顫。想著於閩親在他左臉上的那一下兒,心理模模糊糊覺著這也許就是所有老師都在大談特談的早戀那回事兒。
折騰到快天黑,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一幫人也就散了。於閩一路上還得得這點子事兒。弄的林威心裡頭一個煩,心說自己的事兒還沒弄完呢,哪管的著這碼子事兒。管他個什麼秘密據點呢,那裡頭黑咕隆咚的有什麼好聚的。
心理不滿,臉色上也好不到哪去,自然都帶到面兒上來了,結果那個於閩倒象是把那茬兒給忘了,說的話全圍著那個見鬼的防空洞轉,弄的林威心裡頭這個窩火,也懶的理他,自己腳下加勁兒,車騎的飛快,說天要黑了,走快點兒,也就到了家了。
第二天,於閩果然還要去,林威心裡雖然是二百個不樂意,但怕真要是跟那幫小痞子們幹起來於閩吃虧,也就只能跟著。結果又下了一回防空洞,在下面於閩還是隻攥著林威的手走最後,抽空兒找沒人注意的當兒還吻了幾下林威的手。這回林威也就由他了,沒說什麼,自己還假裝鎮定,其實不知道,臉都紅的跟塊布似得了。
這一個星期除了週六上半天兒課,放了學沒去中村大操場,其餘幾天全耗在那兒了。關於地盤的事兒,也沒個結果,就是每次都是於閩這撥和那幫小痞子們在那兒,也沒什麼事兒。於閩還是會趁著下面摸黑的時候對林威乾點兒什麼,上來又什麼也不說,讓林威心裡急的直癢癢。
星期天從書法老師那兒回來,於閩拉著林威說要去大操場看看,林威見他主意已定,也懶得多費口舌,直接就隨著他去了。倆人也沒帶蠟,猶豫了一下,沒下去。
其實林威心裡是挺想下去的,畢竟只有在下邊兒於閩才會親他,可看了看,黑不溜秋的,也沒那個膽兒。
於閩說聽說操場外邊還有個入口,要過那邊去看看,看看就看看吧,倆人就騎車去了,還稍微找了一下。到那兒一看,竟有個民工往封了的入口上抹水泥呢。心裡一驚,於閩就問,民工說是要封了。
於民說不是才打開嗎,怎麼就封啊?那民工說可能也就是透透氣兒,上頭說封就封唄。
林威也問了句操場裡頭的口兒封不封,民工說一會兒幹完這邊就過去封那個了。
倆小孩著實後怕了一下子,虧得剛才沒下去,看那個民工的喇嘛勁兒,估計封的時候也不會看看裡面有沒有人。要真給封裡邊兒,那可就完了。
林威心裡覺得封了就封了唄,斷了你這個想頭兒,還爭地盤兒什麼的,這回也不用爭了,到是少了點子事兒。不過也稍稍鬱悶了一下,於閩從沒在上面親過他,這回是不是以後也親不成了。為了這個,還稍稍惋惜了一下。
接下來那個星期,因為沒了防空洞,倆人也放了學就回家了。林威也挺高興的,因為回家早,倆人在一家兒待著,於閩趁家裡沒人,天天都有親他,林威也不拒絕,就是於閩幹什麼都不反抗。這一個不反抗助長了於閩的氣焰,也要求林威親他,那個禮拜四,林威也扭不過,親了於閩左臉一下。美得於閩抱著他親了好幾下,有一下還落在了林威的嘴角。事後林威就養成了舔嘴唇的習慣,尤其喜歡舔嘴角。
週日,上完了書法,於閩又提出去中村大操場看看。林威說都沒那個防空洞了,還看什麼。於閩說就是當散散心呢,那兒可是咱們倆……話還沒說完就被林威截了話頭,同意了。
倆人騎著車在大門口照了一眼,發現那七八個小痞子還坐在防空洞封了的臺那兒,於閩臉色一下子變難看了,也沒說什麼,就騎著車在大操場的煤渣子跑道上溜了兩圈兒,回家了。
禮拜一、二也沒有什麼事兒,兩人放了學還跑了兩圈步。到了星期三,於閩又說要去大操場,林威挺不樂意的,抱怨了兩句,說沒勁兒什麼的。於閩倔脾氣一上來,說要自己去。林威哪放心啊,還是得跟著。
結果兩人剛一在大操場露頭兒,那幫小痞子就找了個人來說讓他倆過去。過去就過去,誰怕誰啊!於閩雖然沒這麼說,但看那表情,就是這意思。
小痞子的頭兒橫橫的,說沒事你們倆甭成天往這溜達,這兒是我們的地兒,你愛哪兒哪兒去,別整天來這兒礙眼。
於閩一聽這話兒,心裡那火兒“騰”一下子就竄起來了,嘴裡也嚷嚷起來了。
林威沒幫上什麼忙,就看於閩說話那個溜,一會兒把那幫小痞子們說的沒話了。
結果1.女的,居然急了,也沒個兆頭,上來就打了於閩一耳光。於閩也沒料到,躲了下,沒躲開。另1.女的也照樣想抽林威,被躲了大半兒,只掃著點兒邊,罵罵咧咧的說的可難聽了。
於閩又跟他們嗆了幾句,那倆女的突然又變好了,拉著於閩和林威問打的疼不疼什麼的,說也後悔了,剛才手急。
被於閩甩開了,也沒再理,拉著林威就走。也沒騎車回家,就在中村的居民區裡轉了幾圈,問了林威好幾次他臉還紅不紅,看不看得出來被打了。
林威安慰了他好幾遍,也不放心的問了問他自己的臉。見說也沒事,才放了心。
天快黑了,才往家騎,騎著騎著,於閩突然啐了一口,說那幫小痞子還是七一學校的呢。又哼哼了兩句說明天找幫人打他們一頓去什麼的。
林威心裡驚了一下,七一學校是附近除了那幾個全國有名的重點外最好的一個學校了。爸爸還老說讓他上那兒,說前幾屆院裡考北大清華的孩子都是七一實驗班的。見於閩說那幫小痞子也是,不禁也吃了一驚,畢竟那所學校是附近出了名兒的嚴。
不過他也隨口說也許那是假的呢。
於閩卻說他第一次看過他們的學生證。
總之那天到家極晚,林媽還問了兩句,不過對倆孩子還是放心的,也就沒再說什麼。
第二天,到了下午管理班的時候,林威被面色不善的班主任叫了出去,辦公室裡於閩也在那兒站著。
老師上來就一頓冷嘲熱諷,幾個老師還輪著說,說的林威不清不楚的,就問。
結果一問,老師更是沒好臉兒了,說到了現在了還裝糊塗呢。於閩大聲說,這是他不知道,就我一個人弄的,你看他也不知道嘛。老師哪理他,跟林威說,於閩班裡有人跟老師說了,說你們要拉著一幫人大群架去呢。用那種語氣說出來的話一下子就把林威氣蒙了,說話聲也大了,辯白道沒有的事兒什麼的。
邊上一老師還拱火:你看,越是好學生吧,他還越能裝,平時還不地怎麼蒙人呢。
於閩也沒說什麼話,林威一人說半天也不管用,老師隨便扯了兩張紙讓倆人交待關於防空洞的過程,還給哄到外邊樓道窗臺上寫。
末了,寫完了,老師拿著林威的檢查,酸不溜丟的說文筆還不錯嘛。直氣的林威要翻白眼兒。
倆人心想寫完了也就沒事了,所以才寫的,沒想到老師還要找家長。倆人合計了一路也沒個好轍能避過去這事,晚上都硬著頭皮說了。
林威的爸早就下海做買賣去了,林威捉摸著隨便說說,爸爸事那麼多,估計也沒空理他這件。
結果說完了,林威他爸媽還嚴肅了,說明天要去學校,林威一下子就有點慌,左說右說,言辭閃爍,就想讓他別去了。沒想到林威他爸還是頭一回因為壞事兒被學校請家長,也動了怒,非要去看看。
晚上,林威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想這以前上一年級的時候,有一回爸爸開家長會回來,說那老是怎麼批評家長,說要是讓他被這麼批一回,回來就打折了他的腿。結果一晚上林威就老覺得自己被打折了腿什麼的,也沒怎麼睡著。
第二天,課間操的時候,林威被叫到辦公室,看見他爸穿著西裝,戴著墨鏡,神色凝重,害怕的竟有點發抖。爸爸說什麼,老師說什麼,他是一點兒也沒聽進去,就彷彿聽見最後說讓他和於閩分開點兒什麼的。他還心想,你們說分就分啊,還挺不屑的。別的也沒什麼感覺了。
下午管理班前的那個大課間,於閩來找林威,倆人在喧鬧的樓道里站著,有些僵硬。
林威試著笑了一下,自己也覺得可能笑的挺難看的。
於閩最後在林威開口前說了話,說咱們倆最近分開一下吧。看著林威的臉色由難看變成更難看的慘白,彷彿不相信似的睜大了眼。無奈又解釋道:今天他爸都哭了,他實在不想讓他傷心。說完抿了下嘴角,變成直直的一條線,彷彿透露著決定的堅定xing。
林威不知道最後又幹了什麼,怎麼回的教室,就是知道那天是倆人第一次沒一塊兒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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