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於閩說兩個人分開以後,彷彿適意的,要不然就是太有默契,多半年裡兩個人竟碰見不到五次,也算是希奇了。小學升初中的考試完了以後,林威就一直待在家裡,哪兒也沒去,甚至很少出屋。在家也就是看書,爸爸書家上的書都被他翻遍了,三言二拍竟也在幾天內看完了。爸爸也沒說什麼,就說他現在雖然看了但是也很難理解。林威想了想也是,記得四年級他偷著看《囧囧夢》的時候,被他爸逮著,也是這麼說的,還隨手翻了一頁,指著上面的“林之孝家的”問他是什麼意思,他也答不上來。現在看這些也的確是有些早呢。可他確實感到很自然,自己也不知道想幹點什麼,就這麼一個人待在家裡,實在是太寂寞了。這種寂寞多少年沒嘗過了呢。
然而,等分數出來後,讓林威及全家都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沒考上八四學校。這真是荒唐的令人想放聲大笑。後來據說於閩也沒考上,倆人還很奇蹟的都是差了0.5分。爸爸還要求查卷子,結果老師說卷子已經交上去了什麼的,反正就是這分了,也甭想再改了。
幾家沒考上的孩子的家長們全都急著找路子,把孩子往八四學校裡送。可據說於閩他們家不打算把他送到八四。
那個夏天是沒有顏色的夏天,林威後來還大病了一場,一個扁桃體化膿居然燒了一個月,光青黴素就打了好幾盒,林威就天天在床上躺著,怪沒勁的,不但身上沒勁,心裡也沒勁兒,就翻出拼圖想玩玩,才剛動上手,就被他媽媽給收了去,理由是發燒不應該用眼睛。林威只得又躺了回去。
到了八月中,林爸說已經把學校聯絡好了,林威還被安排在實驗班。
報到那天,林威還看見了好幾個同班同學,互相問候了兩、三句。開學典禮上,林威發現那個當初告訴老師說他們要去打群架的男生也在八四,好像是二班。林威心裡也說不出什麼感覺了,只是一笑了之。
時光匆匆,林威天天騎車上學,騎的飛快,竟然有一次只用了8分鐘就到了學校,可這段路本應該騎半個小時的。就這麼匆匆來,匆匆去,兩點一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大家都知道林威是走後門進來的,所以一直也沒怎麼在意過他,直到期中考試的成績發下來,才驚覺這孩子不一般,因為他考了個全班最高分。這以後,也有不少同學過來親近他,但他都不怎麼能和人家融成一片,也許是心裡對朋友這個詞有些敬畏。
整個一年初一,林威只在夏天碰到過一次於閩,雖然倆人就住隔壁,但兩人竟然用腳支著車在大太陽地兒裡說了半個小時的話。事後林威也記不起來到底說了點兒什麼,反正就記得於閩說他上了南大二附。
上初二時,所裡分房子,林威他爸好像交了點冤枉錢要了一套中村豪華地段的陽光兩居室,眼看就要搬到院外了。於閩家好像是要了院裡的兩居。搬走那天,林威看揍家公司的人忙來忙去的,也不知道是留戀還是別的,站在小院兒裡兩個多小時,直到所有東西都被搬走了,他也再沒理由這樣待著了,才離開。那天,於閩的家門一直禁閉著,連窗簾都沒動過。
春去秋來,寒暑交替,轉眼又到了林威的一次大考,中考成績發下來如何幾乎沒什麼意義,林威早已經被學校內定了,就是看中考成績能不能進實驗班的事兒。毫無疑問,他也進了,而且據說成績是院兒裡孩子中最好的。
晚上無聊的散步聊天中,林威突然笑了笑,對他爸爸說他後來上了初中才聽說當時小學畢業考,凡是差兩分以內的學生全部由學校幫忙,進了八四和中村中學。
林威的爸爸也沒說什麼,只是很用力的撫了他腦袋一下子。然後又大力的活動了幾下雙臂,做了幾個擴胸運動,說當年就是看上八四的高中了,現在也上上了,該怎麼的就怎麼的吧。
高中也就是那麼回事兒,八四學校的嚴格更加能體現出來,林威一直都很匆忙的來往於學校和家之間。也開始享受回家路上短暫的寧靜平和。
有天放學後一個同學風風火火的跑進來,說學校裡防空洞開了,一堆男生一下子就來了精神,一堆人就都去了,最後走的那個男生,還招呼了一下林威。林威笑了下讓他們先去了。然後拎著書包就回家了。路上還自己沒事兒笑,心裡有些明白原來男生都對防空洞感興趣。想想剛才最後走的那個男生是全班男生裡最“弱”的一個,居然也去了,自己還真是不像男生。不過轉念一想,這些破玩意兒都是他當年玩剩下的渣子了,有什麼勁兒?
在別人都玩命的高三,林威的小說、漫畫一本也沒少看,還經常上課看,老師也不怎麼理他。大概是高一的時候,一老師因為他在下面看書,把他叫起來奚落了一陣子,結果期末考試時卻發現他是考的最好的一個,從那以後,別的老師也不再理他的事兒了。
還老是有同學來問他題,手裡拿的全是學校發的,但林威卻從沒看過的練習冊什麼的。林威解答完後差異的問他是什麼時候做的,
那男生說了一句:“在你做夢的時候。”讓林威心裡挺不是味兒的,可轉念一想人家說的也對,自己天天10點準時睡覺,也的確是自己做夢的時候人家做的。
高考就在林威生日後一天,現在也不流行吃奶油蛋糕了,他爸媽專門給他定做了一個冰淇淋蛋糕,每天考完試回來,還切一塊生日蛋糕吃。
出分的時候,林威是一點也不緊張,照樣睡了一個大懶覺。起來發現他媽媽正在擦地,就隨口問了問分,他媽媽說電話打不進去,他爸爸去公司了,說查完了打電話回來。林威對自己的成績也有底兒,根本不著急。
那年是出分後報志願,更是沒有什麼懸念,林威的志願表上就填了一所學校就交上去了。也沒有意外的被錄取了。
報到那天,林威爸爸媽媽來送,本來按林威老爸的想法是不送的,沒想到林威居然說不認識近在咫尺的華大,真實讓林爸大吃了一驚,林媽媽也跟著說一定要來什麼的,於是就去了。
林威是最晚報到的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本地的學生。等他到宿舍的時候,同宿舍的其他人都到齊了,林爸林媽還很熱絡的跟他的那些室友們聊了一陣子。臨走還囑咐宿舍裡最大的那個照顧著點林威,因為他路痴。林威幾乎是無奈的把他們給哄走了,一下子擺平在床上,長出了一口氣說:“終於他媽的自由了!”惹的一屋子的人大笑。
其他那些人是高中就住慣了學校的,只有他這一個例外,當然也包括了對學校食堂的認識不足,造成他看了一眼食堂的桌子就想吐。
時間就想自來水一樣嘩啦嘩啦就流沒了,轉眼就到了期末。林威揹著大畫夾子擠雜公共汽車上有點招人煩,好在他也就坐兩站。下了車,揹著畫夾子大步走在人行道上,冰冷的西北風吹著他自上了大學就沒剪過的頭髮,划著挺優美的弧線,的確是個冬日美少年。路上行色匆匆的路人也偶爾會多瞟他兩眼,他也習慣了。沒轍,長了這麼多年依舊是個唇紅齒白,眉清目秀。說清秀都有點過分,應該說是漂亮,而且是很漂亮。
從車站到學校大門不算遠的路上,就這麼迎面走過來一個背吉他的男生,交錯的瞬間,林威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猛的回頭,卻發現那人也同樣回頭,楞了一下,不太確定的問:“林威?”見他有反應,笑道:“真他媽的是你,操!多少年沒見了,差點認不出來。”
林威也笑:“你說多少年。”兩人熱絡的互相拍著肩,嘴裡不乾不淨的問候著。
他媽的,這就是於閩,終於又見著了,林威心想。
“你這是幹嘛去啊?”於閩抬了抬下巴,指著他的畫夾子。
“老師說今天要交畫,要不然沒成績。不然才不會跑回學校呢,下門考試還得等好幾天呢。你呢?怎麼在這兒?我聽我爸說你上“海跑”呢不是?”
“是,他媽的,和幾個哥們在這邊弄了個酒吧,剛裝修好,說是要去看看。怎麼著,跟我一塊去吧。”
“我他媽的還得交畫呢。”
“走,我跟你交畫,交完了咱一塊過去不就得了?”
“成!”
林威出了校門,看見於閩正站在一邊老樹底下抽菸,過去招呼了往校門走。
“學建築?”
“對,”笑了下,“還是想畫畫。”
“是嗎?執著啊。”
“你呢?學什麼?”
“不知道,沒記住,反正也沒上過課。”
“靠,那你考試怎麼辦?”
“找老師聊聊唄,那學校不比這兒。”
那是個挺迷幻的酒吧,也不算大,不過是林威第一次進酒吧,坐在吧檯前的高腳椅子上直轉圈。一個長髮的男的把於閩拖到一邊,問:“他媽的,有你小子的啊,從哪弄一這麼純的?”
“你丫別打他的注意啊,我先警告你,他是我鐵哥們兒,你要是敢動他,我抽死你小丫挺的。”
“靠,惹不起你的人。”長髮男的隨便搡了一下於閩,從角落裡出來和林威打招呼。
晚上,林威躺在床上,心裡不禁覺得自己挺讓人不屑的,見著於閩也就這樣兒了,也沒少什麼囉囉嗦嗦的,這麼好幾年的罪也算是白受了,居然什麼也沒說就又和他搭上了。然後又在心裡默默的數了數今天一共說了多少句髒話,除了開學那天說過外,別的時候他還一句也沒說過,沒想到今兒說起來還挺溜,不像是生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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