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還是回到了青州，回到了最初，在酒香裡又遇見了那個人。

望著青陌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心中有些不忍。

“這位公子，我家公子今日身體不恙，你還是改日再來拜訪吧。”

慕軒望著青陌的背影，似乎有些不捨，卻又別無他法，只能搖搖手道：“叨擾了。”一直望著青陌的身影消失在迴廊的深處才慢慢轉身回去了。

放下窗上的紫紗，紅鸞望了一眼那人離去的背影，回過頭，只見青陌靠在床頭，面上還是那個淡淡的表情，手中是那個碧玉壺。

“青陌，你這是何苦呢，這樣折磨自己……不管從前發生了什麼，現在只要兩個人能在一起，不就好了麼？”

青陌不語，那些積夜不寐，那些千迴百轉，怎麼能忘記。

青州還是一如從前，石板上的青苔，老牆上的古藤，一樣的帶著時間的氣息在不明所以的年歲裡靜靜蜿蜒著，時光在日升月落中來去，在深深淺淺的水墨氤氳裡浣紗。

每個早晨，青陌都能望見慕軒站在小蓮居外等侍童給他開門，有時，一站便是幾個時辰。

紅鸞不忍，每日都讓家裡的侍童早早地去給慕軒開門。慕軒手裡總會拿著一些東西來，說是給青陌滋補養身的。

“慕公子，你天天到我這小蓮居來，讓人看見了，還不誤會？”紅鸞掩了嘴，輕笑道，轉而佯裝正色道：“我想知道你為何要日日纏著我們家公子不放。”

慕軒臉上露出為難之色，有些吞吞吐吐：“我……失禮了……”

理了理書案上凌亂的紙張，紅鸞抬頭道：“剛好我這幾日要出遠門，見你也不像是壞人，我想把我們家公子託付給你照看一下，不知慕公子意下如何？”

聽紅鸞這麼一說，慕軒又驚又喜，連連道謝，手袖一不小心就把桌上的茶杯碰翻了。望著他手忙腳亂地去收拾，紅鸞輕輕搖了搖頭。

偏偏在青陌最需要人陪在身邊的時候，靈山上的一個小妖在凡間闖了禍，紅鸞不得不離開幾日。想到自己家裡又只有兩個童僕，照顧人總是毛手毛腳的，就託眼前的男子暫替他照顧一下青陌了。

青陌極不願意，但是身體虛弱，拗不過眼前的女子，只好作罷。

平日裡，青陌總是在園中靜靜地坐著，看風吹蓮動，而站在一旁的慕軒眼裡總有一些隱隱的東西在閃著。

慕軒曾說：“青陌，我想聽聽你的故事。”

青陌淡然：“我的故事……記不清了。”

“你可想知道我的故事？”慕軒在他身側輕嘆道。

“哦，說來聽聽，”青陌頓時心生好奇，慕軒，如今，你故事裡的我，又是什麼樣子。

“我自己的故事裡，有太多的人和事，卻把最重要的一章弄丟了。”慕軒頓了頓，望向青陌，“只知道，有一個人，要和他相依，直到白首。”

青陌似乎又回到了從前，那些零零碎碎的的記憶突然在一股不明所以地力量下又聚成了一幅完整的字畫。他憶起慕軒曾說：“我想知道你的一切，你的故事。”他憶起那晚在青河裡放下的那盞河燈，憶起他是如何同一群少女，站在岸上看它悠悠漂去，流過經年的石橋，淌過那錦衣少年的身側，穿過採桑姑娘的纖纖素手……

青陌記得他在那河燈裡寫的是，青陌慕軒，白首不離。

眼睛變得又幹又澀，下一秒就模糊了，青陌想一定是天氣太乾，好幾日都未曾下過雨了，眼睛才會這麼疼痛罷……

“青公子，青公子，你怎麼哭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慕軒拿了一件衣衫為青陌披上，看著眼前纖細清瘦的男子，有種想擁他入懷的衝動。

青陌搖搖手，“剛剛眼裡進了沙子。”

他望見空中有一個藍色小點，輕輕說：“好漂亮的紙鳶。”

慕軒抬頭，見那藍色

紙鳶在風中搖曳，煞是好看，道：“青公子若是喜歡，我現在便去外面買一個來。”

青陌搖頭，不必了。

“喜歡為何又不想要？”慕軒堅持道。

“你可知，為何世人愛這紙鳶？”青陌抬頭。

慕軒自是不懂。

“世人都想翱翔於九天之上，卻沒有可以飛翔的翅，所以他們把自己的夙願綁在紙鳶上。可卻又不願意放開它，因為如果心裡的渴望飛走了，心，也就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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