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嘉大哥?申公子?”沈鳳儀說到這裡,立刻垂下了頭,聽著自己心跳的聲音。
申嘉坐在椅上,他的心也在跳,跳得比她還快。
這裡還是那大船上的小房間,雖然小,卻很精緻,很乾淨。
從視窗看出去,可以看到空中的月亮,也可以聞到風中的清新。
尤其是在此時,碧浪染在夜色中,你坐在視窗,瞧著漫天繁星,這時你才會明白,世界是多麼美麗。
一個孤獨的男人,面對這樣美麗的女人,在如此美好的夜色下,他心裡會想些什麼呢?
而這個男人,還是才華無雙、驚才絕豔的申嘉。
“沈姑娘,你來了多久?”
“剛將燭臺放在桌上,就來叫申大哥回神了,船都已經駛了三個多時辰,你卻一直呆在這房裡,我……我就過來瞧瞧。”
:“謝謝沈姑娘關心,在下不盛感激。”
申嘉對女人說的話,永遠是溫柔而體貼的。
沈鳳儀垂著頭,聽著,眼波中充滿了羞澀,可是心裡卻覺得很高興。
她已不再是一個孩子了,男人心裡在想著什麼,她清楚的很。
夜已更深,燈已燃起。
申嘉在燈下看著她,彷彿已看得入神。
但卻可以打賭,他心裡想的,卻絕不是沈鳳儀。
他知道這姑娘有多麼喜歡自己,多麼迷戀自己,可他既沒有揭穿她,也沒有要趕她走的意思。
因為他現在正需要她。
“唉,一個男人身邊要是沒人照顧,可真是不容易。”沈鳳儀說完,垂著頭,將手裡的針線包露了出來,申嘉不用她來開口,已動手解下了身上的白衣,那衣服襟口裂開一條,沈鳳儀接過後,坐在另一邊,立刻開始補手上的衣裳。
這衣裳她輕輕握在手裡。
這衣裳只破了一點兒,她也注意到了,一直等到現在,她終於能替他補上。
一個女人若要表示她對一個男人的情意,還有什麼事能比為他補件衣裳更簡單,更容易的呢?
她手裡的粗針(英文:Bodkin)順暢遊走在衣上,一針,一針,都似佔了她全部的心神,她覺得,申嘉怎樣也該動心了,她真的很喜歡他。
燈光照著她的臉,她臉上泛起了紅暈。
她故意要讓他知道,她對他有多麼重視,忽然,一個不小心,粗針刺破了食指指尖。
申嘉果然立刻起身,趕了過來,顯得又著急,又關心,就因為太著急,太關心,所以才忍不住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道:“刺得深不深?若是沒流血就應當無事。”
沈鳳儀搖搖頭,臉更紅了,申嘉嘆口氣,彷彿恨不得是他刺破了手指:“勞煩姑娘,我看,既然已這般晚了,那就還請姑娘回去休息,明日再補吧。”
“很快補完,沒關係的。”她故意輕輕掙扎,裝著害羞要掙開他的手,掙扎得並不用力。
申嘉的手卻握得更緊、更用力:“姑娘為我這般費神,節下於心何安?”
他忽然垂下頭,深情的瞧著她,眉若青峰,雙目斜飛,目中隱忍著情,不肯發作出來。
沈鳳儀整個人都似已軟了,忽然間,兩粒淚珠沿著面頰流落,落在手背上。
申嘉看著她,道:“在下說錯話了嗎?”
沈鳳儀卻低下頭:“不,怎麼會?我……不過是想知道,申大哥是對所有人都這般溫柔,還是獨獨對我……?”
“獨獨對你?”
“申大哥,小妹想……一輩子都給你補衣裳,可就怕你……不願意。”
申嘉黯然嘆息,仿拂很“惋惜”,很“痛苦”他想解釋,卻又找不出一樣。
沈鳳儀咬著嘴唇,淚又流下:“你知不知道,你對小荷包她們別的女孩,也是溫柔如水,有的時候,你……太好了,叫我……”
“沈姑娘,在下……”申嘉突然提高聲音:“在下不能,你已有婚約在先,何況又是沈園千金,沈叔叔是我的大恩人,我決不能做對不起他的事。”他似乎已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突然掙開了她的手,走向了窗邊,沈鳳儀身子立刻顫抖起來,將衣服放在桌上,跟在申嘉身後,道:“申大哥,鳳儀一生都聽從父命,形如傀儡,若今生不是遇見你,恐怕至死也不能知道,何為情愛,我不求你一定會……會和我結成夫婦,但求……能與你不分開,哪怕做你的紅顏知己,也無埋怨。”上前抓住申嘉胳膊,卻是越抓越緊,連聲音都已因痛苦而哽咽:“申大哥,今天這衣裳我一定要補完。”
申嘉本來是想推開她的,但忽然間,沈鳳儀已伏在他身上,輕輕的啜泣。
申嘉輕撫著她的秀髮,聲音比春風還溫柔:“那好,我就在這陪著你。”
沈鳳儀閉上眼睛:“申大哥,我好喜歡你,可不可以不叫你大哥,叫你申嘉?”她似情不自禁,用雙臂擁抱住他.
申嘉的眼睛裡發出了光,瞧著她的臉,用手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痕:“我發誓,這輩子都對你很好,不過,你千萬別哭了,叫你大哥知道,還以為是我做了壞事,將你惹哭。”
沈鳳儀的臉火一般的發燙,她踮起腳,嘴開始移動,慢慢地尋找申嘉的嘴唇,她的嘴唇更燙,可是申嘉卻忽然挺身用力推開她.
沈鳳儀幾乎跌倒,勉強站穩,傷心地看著他:“你……原來申大哥卻是當真不喜歡我的……”垂下頭:“今天晚上,叫申嘉公子難堪了,還請……看在我愚蠢,將我方才說的話,方才做的事,都忘了吧。”“我們以後還要見面,我……我不願讓你把我看成個隨隨便便的女人。”她的淚似乎又將流下:“申嘉大哥,對不起。”
申嘉看著她,過了很久,終於點了點頭,似乎是勉強笑道:“我當然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怪我?”
“你對我這麼好,我怎麼會怪你……”
沈鳳儀擦去淚珠,展顏而笑,便聰明的叉開了話題,嫣然道:“申大哥,聽說你還會看星象,那可不可以看看此時外面的星星,預示出我們未來的命運了嗎?”她似又情不自禁,靠了過來,摸了摸他的肩膀,但立刻又控制住自己,放下手,柔聲道:“天上的星星那麼相似,它們又有何不同?”
申嘉微微一笑,道:“說起星象,卻是長篇大論了些,恐怕也並不合姑娘的愛好,還是算了。”
沈鳳儀笑道:“申大哥喜歡的,我便喜歡,說來無妨。”
申嘉這才輕笑一聲,忽又嘆道:“我在逍yao島學藝之時,常在夜裡去崖邊看星,有時竟一看便看到天亮……”語聲突然一頓,沈鳳儀抬眼望去,只見在申嘉那絕美的目光之中,瞬息之間已換了數種變化,此刻目中竟滿含著一種無奈的神色,心中不禁大奇,暗自道:“他這滿身的鬱超然,可到底是迎因的,可若那原因是我,才算得上是一件美事。”卻見申嘉又長嘆一聲,瞧著視窗外的夜空,道:“命運是在人為,與星象何干?不過,星象佔術,確實又玄奧至極。”身子靠在窗邊,仔細的瞧著夜星,笑道:“今夜無星冥月,所謂破釜沉舟,是呈兇相,東方蒼龍,角,亢,氐,房,心,尾,箕,為駐,北方玄武,鬥,牛,女,虛,危,室,壁,為賦,西方白虎,奎,婁,胃,昂,畢,觜,參,為術,南方朱雀,井,鬼,柳,星,張,翼,軫,為炙,駐、賦、術、炙,應對青龍、白虎、朱雀、玄武,謂之四神。四神不張,此象預示前途渺茫,變化不定,兇吉未卜,乃下下之卦象。”沈鳳儀聽了,嬌笑著問道:“果真是難以聽明白,青龍、白虎之說自然知道些,可那四神又做何解呢?”
申嘉淡掃星空,仰頭笑道:“四神各臨其位,不佔乃虛,青龍七宿,角木蛟、亢金龍、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朱雀七宿,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馬、張月鹿、翼火蛇、軫水蚓,白虎七宿,奎木狼、婁金狗、胃土雉、昴日雞、畢月烏、觜火猴、參水猿,玄武七宿,鬥木獬、牛金牛、女土蝠、虛日鼠、危月燕、室火豬、壁水獐,皆已佔了萬生永珍,所謂命理與星象相通,並不盡然,因為那星象月移只可推測天氣變化,絕無命運相關之說,因此,姑娘千萬別信那"算命高人"所謂的“看相",相乃是道家玄學,若要信命,不如通道,亦或者,相信自己。”
沈鳳儀又是一愕,茫然點了點頭,申嘉俊美的臉上微笑一下,背對著她說道:“星象之學,是不是比你想得還要枯燥乏味?”沈鳳儀道:“那自是因為我不懂,要是懂得了,便會覺得有趣。”她心下不禁對申嘉更是大起仰慕之心,轉念再想,這申嘉文武雙絕,天文地理、琴棋蕭胡、奇門醫術是無不精通,無不知曉,再兼人表風liu,若嫁給如此良人,此生才算美滿,一時之間,她心中思潮數轉,不覺又想得痴了。
申嘉這廂目光轉處,突又森冷如劍,而後回身,瞬間便微笑道:“姑娘心裡可在想著什麼?”沈鳳儀陡然一驚,忙自鎮定道:“沒什麼,申大哥,小妹覺得奇怪,你的衣服怎麼被補過了?”申嘉笑道:“麒麟宮一番打鬥,衣服便刮開了一截,我便自己簡單縫補了些,沒想到這麼快就開了線。”沈鳳儀心中又一愕,暗忖道:“他倒是樣樣都自己來做,那該怎樣叫他覺出我的好?”卻見申嘉大笑一聲,又道:“不過,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拿針引線,卻當真是不倫不類的。”
沈鳳儀聽到這裡,立刻嬌媚的垂下頭,而後才笑道:“既然是這樣,那日後只要小妹在,申大哥就不必親自動手,交給我做便是。”申嘉聽罷,才要再敘,忽聽的門口一聲輕響,二人便同時看去,只見竟是小荷包呆立在門邊,面色閃躲,手裡摩挲著淡綠色的針線荷包,此刻瞧見他二人發現她後,竟是手腳大亂,不由得匆匆回身,慌忙要走,沈鳳儀連忙上前,拉住了她,笑道:“好妹妹,你怎麼了?不會是生氣姐姐麻煩你給我送荷包,故意和我鬧彆扭?”小荷包趕忙擺手,道:“我我,我剛才一著急給忘了,沈姐姐,給你,你要的細針就在荷包裡。”說完,將淡綠荷包放到沈鳳儀手中,那沈鳳儀隨即引她走進屋內,請她在東廂坐了,小荷包卻瞧這沈鳳儀儼然是個女主人的樣子,又見申嘉只著裡衣,想必他二人本正甜蜜囧囧,想到這,不由得酸澀難解,未等沈鳳儀奉上茶來,小荷包便即刻起身,紅著臉道:“沈姐姐、申大哥,莫姐姐那邊也有急事,我去見見她,一會兒再來找你們聊,你們不用留我的。”那申嘉笑道:“你且稍候,申大哥多日不見你,很想和你說些話,而後再走也來得及。”小荷包道:“來不及了!不能叫小小他們等,申大哥,我改日找你說話!”小荷包假裝著急,別過臉去,不等申嘉回答,已飛奔而出,沈鳳儀大吃一驚,做勢要追去,卻聽得申嘉道:“沈姑娘,不必去找小荷包,叫她一個人靜靜也好。”沈鳳儀點點頭,忽然笑道:“早知道就不該勞煩小荷包跑這一躺,害得她如此害臊,申大哥要不提,小妹倒忘了,若是我追去,她只怕會更不好意思些。”便忙取出荷包拆開,只見囊裡白綢上扎著細針,上面卻繪了一幅圖,圖上一個天竺葵花,似乎朝日而綻放,當真是美麗別緻,沈鳳儀便摸了兩下荷包,而後平穩優雅的回身坐下,再次執起衣衫,一手細細的捏起針來,暗暗心想:“小荷包見了我和申嘉這樣親近,也該死心了,也不枉費我算計一場。”瞧了眼申嘉,見他還在對窗默語,雖不明他心中所想,不過,那小荷包卻是知難而退了,自己也就不必多耗心思,當下便將衣服折起一段,握在掌中,認真縫補起來。卻說小荷包一路跑出,秀髮凌亂,隨便順著船板小道往南去,一路上只聽得船木聲響,步風沖沖,這時青雲滿天,把月亮星星遮住大半,越發顯得月光悽清,小荷包卻是眼睛微紅,回想適才情景,兀自心有餘痛,邊跑邊心道:“小荷包,你早該死了心的,沈姐姐那麼美,和申大哥真是天生一對,你要是嫉妒沈姐姐,那就是說你是個壞女人,小荷包,你不許哭,不許難過,不但不哭,還該笑,要祝福申大哥他們……”忍不住抬手捂住了唇,放慢腳步,強忍著苦澀與悲傷,只覺天地茫茫,不知如何是好,卻又不想去打擾莫纖纖,生怕一時難過,在她面前哭出來,而後不知不覺間,小荷包已信步到了船尾甲板處,她實在是無處可去,便停在欄杆邊,呆立半晌,再自舉目望去,盡是黑幕闌珊,哪是盡頭,哪是天際?哀嘆未歇,突然左首現出一顆大星,在天邊閃閃發光,她凝神望去,想要將淚水逼回,還是無用,便只好將臉埋在臂彎間,輕輕落淚,約莫過了一盞茶時分,卻見習小雕自一邊走了過來,想他也應是因落單,在此處獨處,這才見著小荷包傷心哭泣的一幕,再見他此刻雙手合十,一直走到小荷包身邊,行了一禮,說道:“孤獨人碰孤獨人,習老大碰見小荷包,哎,可憐呀!”小荷包連忙起身,抹掉淚,笑道:“習老大,你也沒處可去?”習小雕道:“去處?哈哈,習老大我天下哪都可去,哪會無處可去?你這傻丫頭。”那小荷包道:“習老大說得對,我就是太傻了,以前別人說我傻,定會叫我生氣,可現在,可現在卻發覺人家一點也沒說錯。”
小荷包接著道:“說我傻的人,倒是好意了。”習小雕輕輕笑道:“看來,小丫頭真是一日不見,當刮目相看,比起以前卻是懂事不少。”只聽小荷包趕忙說道:“習老大,不要老是說我了,你可也有煩心事,怎的一個人呆在這?”習小雕笑道:“這裡有何不好?風也夠大,景也夠美,要不……咦!”說到這裡突然一驚,拉著小荷包的手走到燈口,讓她的臉對著燈光,細細審視,越看神色越是驚訝,習小雕縱然遲鈍,也瞧出小荷包此刻隱藏得愁容,更是覺出她的身軀發軟,隨即伸手往她臂下一抬,小荷包只感一股大力欲將她身子挺住,不敢運勁相抗,隨著來力勢頭,緩緩的站直身子,說道:“我……我只是太累了,並沒。”習小雕卻打斷道:“別再裝樣子騙老大,告訴我,誰欺負了你?是不是小小那混蛋?”一言方畢,小荷包突然立足不穩,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踏了一步,急忙運勁站定,可是已心浮氣躁,滿臉漲得通紅,急道:“他才不敢呢!方才眼睛裡進了東西,覺得眼睛疼痛,便扶在欄杆那兒休息而已。”習小雕道:“哦?眼睛疼到身子也發軟?好吧,好吧,不想說,老大也不問。”忽又道:“是不是見過你申大哥了?”這一下,小荷包心中所思,臉上即現。習小雕見她目光中露出又黯然又卑怯的神色,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別看申嘉他長得風liu倜儻,卻是個絕世死心眼,比習老大更不會憐香惜玉。”這時他拍著小荷包的手尚未放開,那小荷包即時一抬頭,笑容立斂,低聲道:“習老大,可別再亂猜啦!你倒不如和我講講過去的故事,我還能開心些。”扶著他依在欄杆邊上,習小雕一生之中,有兄弟、有師傅、有朋友,卻並無姊妹,後來碰上小荷包,不由得便拿她當自己親妹子待,此刻瞧見他妹子為情所傷,心中自也鬱郁,便不忍再提小荷包的心事,呵呵笑道:“那要是說到過去的事兒,可就幾天幾夜也說不完,你申大哥和沈大哥的荒唐行徑,真是一籮筐!我跟你講……”哪知他越說越激動,小荷包聽到申嘉的名字,心中百感交集,難受得更是厲害,到後來便強迫自己去聽。習小雕見她專心聽講,心中大喜,當下詳細述說,將怎樣認識得申嘉、沈硯石二人、怎樣和他們一起到得島上等情說了。小荷包每每聽到申嘉的名字,眼睛便微微避開,但隨即又神定氣閒的聽著。習小雕述說之時,一直留心察看著小荷包的神情,想她畢竟太過年輕,臉上的悲傷,還是可看出的,習小雕便講的慢了些;待講到三人如何在島上學藝、如何相處、他後來又是怎樣的佩服申嘉,決定不做師兄的時候,小荷包的臉色在這一瞬間才重新燃起了好奇,似乎是突然聽到了一件美好的故事,微笑道:“真的?習老大,原來你才是大師兄?還很討厭申大哥?真是看不出來!你們現在的感情可太好了。”習小雕嘆了口氣,說道:“就是,連我自己都覺得奇怪,也可能是你申嘉大哥和沈老大很相像,我便不討厭他了。”小荷包問道:“他倆哪裡像?我可不覺得。”習小雕接著笑呵呵的道:“像,很像,他倆一樣的有韌勁兒,還很捉摸不透,根本不曉得他們再想啥。”頓了頓,道:“申嘉那小子在島上的時候,可沒少挨我欺負,一直到後來發生了幾件事,你習老大才決定改口,不叫他師弟,對他是敬佩有加。”小荷包越發來了興趣,插口道:“習老大,申嘉大哥挨你的欺負?說出去,可沒人信的。”她在習小雕面前張大其辭,把習小雕聽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礙於面子,便先是嘆口氣,而後大笑,道:“習老大後悔啊,沒能多欺負申嘉幾年,可誰叫他太刻苦了,別人練三個時辰的功夫,他就練六個時辰,為學缸上馬步,連師傅都受不了了,求他休息,那小子在島上時,時時刻刻都在看書,簡直就是個呆子!後來,他去薛師傅的書屋看那些亂七八糟得東西,看完一本呢,就在牆上劃一條槓,幾年下來,屋子牆上連個縫都沒得,最叫我服氣的,就是他把野馬愣是給他媽的馴服了,你想想,他這樣上進,島上的師傅們能不喜歡他嗎?我也能不服氣嗎?唉,後來,我怎樣也不肯當他師兄了,當他二哥還差不多。”
習小雕此時跟著又是一聲大笑,才道:“友情這件事,真他孃的難說明白,一個人往往會在最奇怪的情形下,最奇怪的時候,和一個怎樣也想不到的傢伙做了朋友,我和申老三能成了好兄弟,可真是老天都不知道為了啥,我就更不明白了。”
第十六章
那習小雕見小荷包聽到這裡後,神情不再祈盼,只是低垂著頭,又過了半晌,習小雕突然長呼口氣,望著小荷包道:“你瞧,和你這小丫頭聊天,真真聊不到一塊去,說著說著,又是一付難過的模樣,直叫我心煩!”
小荷包笑道:“習老大你蒼道呢,還不許人家有心事?”
說來說去,她還是為著申嘉而難過的。
習小雕呵呵笑了笑,嘆道:“小丫頭……你該高興,有心事是多麼的愉快.”接著道:"你心裡頭有人可相思,至少總比沒人能思念的好."說完,習小雕拍了拍小荷包的腦袋,才跟著轉身離去,悽清幽秘的月色,淡淡地籠罩著他的背影,習小雕自船側小道,慢慢向前去,逐漸消失於迷濛的夜色之中,小荷包一直瞧著那背影消失後,才恍然發覺,習老大,其實一直比她孤獨,或許,習老大是在逃避?又是在期待?
逃避著什麼?期待著什麼?
他在期待著什麼人來?還是在期待著什麼事發生?
小荷包當然不知道習老大的悲傷從何而來,但只要凝注了那背影后,她心頭便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陣哀傷,一絲遺憾.
小荷包不再落淚,回頭凝目望著天空,天空中的星照亮了她的心.
天外夜色更深,絲絲夜風,又吹面而來。
夜花滿天,真的,夜晚中的花朵,飛舞漫天,因為那花就在小荷包的心裡.
小荷包駐足微笑,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見前面海面波濤起伏,遠遠望去,有如春山.
她腳步一頓,身子斜斜靠向一邊,她早已將任何事都暫且拋開,只想將過去忘記,習老大的痛苦比她多的多,不還是依然如此開心,帶給別人溫暖,而這世界又是如此冷酷,弱肉強食,無情無愛,象習老大這樣直率的人,坦誠的人,在這世界上,本就註定了要受委屈和痛苦。
她突然覺得自己一夜間就長大了一樣,想當初她是那麼厭惡枯燥的生活,是以她不顧一切,也要從家逃出來,她想要闖一闖自己心中的江湖,編織自己的美夢,然而,江湖裡卻沒有那美好的故事發生,沒有英雄,沒有生生世世,在受過這許多打擊,折磨,委屈之後,她漸漸覺的灰心,失望——她感到自己是多麼迫切地想回家去,過上曾經最不屑的平凡生活,而她,卻又舍不下朋友,這裡的每個人她都捨不得,甚至,也包括了那葛清幽.
夜風,冷月,使得她的心,漸漸冷靜了下來,她突然間紅了臉.
她方才雖覺自己對一切都已灰心,失望,但此刻她又發覺有些事的確是她拋不開,放不下的。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開始在意起葛清幽了?她身子方自站直,卻又駐足,眼前彷彿已出現了葛清幽那奪目的微笑和溫存動聽的聲音.她耳畔似也己聽得他的語聲,正帶笑向她說道:“你不用喜歡我,我喜歡你就足夠了……”
小荷包此時已掙扎到了極點,狠狠跺著腳,恨聲輕道:“葛清幽,你不要象鬼一樣纏著我!”
但不纏著她又如何?她心裡難道沒一點開心?她又怎能總再抵賴?
她忍不住交叉抱住肩膀,開始厭惡起女人的天xing來,女人,女人,為何那麼善變?為何那麼脆弱?
突然間,一隻溫暖的手掌,搭上了小荷包的肩頭。
小荷包大驚轉身,脫口道:“誰呀?”
夜色中,月光中,卓立著一條人影,長髮潑墨,面容秀美,唯有衣袂袍袖,在風中不住獵獵飄舞。
小荷包高聲道:“葛清幽,是你?”
葛清幽仍是幽雅的立著,神情溫柔,出塵絕美,口中也無回答——只因小荷包的問話是根本不必回答的。
小荷包心中卻充滿了忐忑,忍不住又道:“你不是老早就去休息了嗎?怎麼也跟著跑到這來?”
葛清幽道:“夜晚安靜的很,我聽得哭聲,便來了。”
小荷包道:“你說謊,我分明沒有哭出聲音”說到這,才知道上了當,氣的直瞪著葛清幽.
葛清幽搖了搖頭,含笑瞧著她,沒有說話。
小荷包怎樣也不會在他面前輸了氣勢,越發和他四目相對.
葛清幽站立不動,垂首望著她,小荷包終於不禁垂下頭去。
過了半晌,葛清幽突然問道:“你哭什麼?”
小荷包搖頭道:“想哭就哭了,其實也沒什麼大事.”
葛清幽道:“姑娘心裡要是難過,就講給在下聽,我保證不會心煩."他的話中充滿了真誠,充滿了關切之意,他這樣的人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已是極為難得的了。但他這句話不說也還罷了,一說出來,更是觸動了小荷包的心事,她忍不住又有點傷心,不肯說話.
葛清幽凝目瞧了她半晌,突然長嘆道:“申大哥真是個傻子……”
小荷包霍然看他,大聲道:“誰是傻子?你才傻哩,自以為聰明,不還是要落到我們手裡?”
葛清幽笑道:“我幫你說話,你卻幫著別人,天底下,就屬你這樣的女人最令人發瘋了.”
小荷包怔了半晌,突然也笑道:“那最好能把你氣死!哼”
葛清幽嬉笑著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liu,要是被你氣死了,多死幾回也不怕,總比被餓死,砍死,毒死,悶死的死法,強到百倍去了.”
小荷包又怔了半晌,大笑起來,道:“以前我覺得你很無恥,不過,現在卻覺得你只於無恥的時候,才好玩.”
葛清幽深深接道:“在下在不必要的時候,怎麼會喜歡做丟臉的事呢?尤其是在姑娘面前.”他輕嘆一聲,接道:“只不過……世上的事原本就不能如你所願,懂的無恥的人,往往才是這世上最最快樂的人,姑娘,你難道不想一輩子都快樂?”
小荷包怔怔地聽著他的話,不知不覺,竟聽呆了。
她再也想不到,世上還有人如此同情她,瞭解她,關心她……而如此同情她,瞭解她的,竟是這平日她最最看不上眼的敗類.
她更想不到,在她需要別人關懷的時候,這卑鄙無恥的人物,竟會給她這許多溫暖……
抬起頭,她只覺這葛清幽,委實並非她平時所想象的那麼險,而葛清幽也委實是俊美漂亮極了,充滿了一種動人的風情,他以往的惡毒,或許也可說明他的智慧,在這一剎那間,她只覺唯有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人,才是世界上唯一愛護她的人,不管她之前對他有多麼殘忍,多麼冷漠,葛清幽永遠都在身邊,好似一回身,就能看見他一樣.
她心頭一陣激動,突然撲到葛清幽身上,輕聲道:“謝謝你,謝謝你,我知道,我對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就連現在也還在傷害著你”她想到什麼就做什麼,這卻將葛清幽驚呆住了。
他只覺小荷包的呼吸,已自他的衣襟裡,流到他脖子上,他覺得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欣喜的力量,良久良久,他方自嘆息一聲,道:“我本來根本沒想到有一天,姑娘心裡頭能有我,以往想盡法子也不能叫你看我一眼,如今卻用最簡單的心裡話,便令姑娘對我另眼相看,以後,還是做個老實人好.”
小荷包輕輕放了手,離開了他懷抱,仰首凝注著他,突然如含苞一笑道:“你越老實就越會騙女孩子,告訴你吧,今日的我再不數去那個小荷包了,我變聰明瞭.”
葛清幽喃喃道:“你真覺得你聰明?”
小荷包道:“嗯,當然!”
葛清幽寵溺著瞧著她,點點頭,小荷包隨後拉起他的手,孩子似的向最前面奔去,奔到船尾,再拉著葛清幽,倚著欄杆坐下,眨著眼睛,道:“從今而後,我再不欺負你,那你可也不許再騙我.”葛清幽目光遙注遠方,沒有說話。
小荷包道:"葛清幽,記得以前你說過我象你的母親,真的還是假的?”
葛清幽嘆息著搖了搖頭,目光仍自遙注,沒有瞧她。
小荷包道:“說呀!說呀!你再不說,我就當是你騙人了.”
葛清幽的目光突然收回,筆直地望著她,這雙目光此刻充滿了溫柔.道:“你真的要聽?”
小荷包道:“自是真的,否則我幹嗎要問你?”
葛清幽道:“我孃親可算是天下最美的女人,優雅大體,也很疼愛我,可是,你卻不知,我平生心裡最最恨的,也正是漂亮的女人,見到了她們,就定要弄到手裡玩弄."小荷包身子不由自主顫抖了起來,瞧著他,葛清幽目中現出一絲惡毒的笑意,接道:“我雖然做出道貌岸然之態,但心裡頭卻是那麼無恥.”小荷包身子不再戰抖,勇敢的看著葛清幽,此刻,她對他是那麼的信任.
葛清幽再笑道:“既然你要聽,我就什麼都會講,講過之後,只怕你要躲的遠遠的了,”仰頭大笑起來,眼角淚花閃現.
小荷包突然挺直身子,大聲道:“我為何要躲?除非是你躲著我.”
葛清幽似是一怔,倏然頓住笑聲,道:“你就這麼快認定了我?前幾天你還恨我恨的牙癢癢.”
小荷包道:“昔日你縱然做過那些事,也算是迫不得已,而我而我並沒覺出你的好來,所以怕你,要逃避你,才拼命的對你大罵."想起賭坊的一段,臉緋紅起來,卻接著道:"可我也記得你救過我,一次一次,我我早該感謝你的."她微微一笑,接道:“何況,你此刻既然對我說出這些話來,便是對我坦誠了,我當然更高興.”
葛清幽道:“你怎知我不會騙你?”
小荷包眨了眨眼睛,笑道:“要騙就騙,我不怕.”
她身子往前一挺,葛清幽反倒不禁向仰了一下,愕然望著她,面上的神情,也說不出是何滋味。
小荷包道:“你要是不願說出以前的事,本姑娘也不問你了,以後也不問.”她又拉起葛清幽的手,接道:“但你卻一定要告訴我,你怎麼不肯認自己的母親呢?”
葛清幽怔了一怔,反握住小荷包的手,道:“不認母親?”
小荷包道:“嗯,這都是纖纖和我說的,當初沈大俠特意叫纖纖將那東西拿給你,後來習老大無意中說漏了嘴,纖纖才知道的.”
女人永遠不懂的什麼叫保密,相信女人會保密,簡直就是最愚蠢的想法.
再聽葛清幽道:“我母親已是別人的娘,別人的夫人了,難道也沒人告訴你?”
這次卻輪到小荷包怔住了,她呆呆地怔了半晌,緩緩道:“原來,因為如此你才恨”
葛清幽道:“不,不是因為如此可笑的原由.”
小荷包道:“難道不是?除了這個還能是別的嗎?”
葛清幽道:“應該說,我恨自己的父親,才跟著恨起所有人,我痛苦難受,便很自然的對他人也不好.”
小荷包道:“你卻不能對我不好,不能把我也當其他女子那樣看!”鼓起臉蛋,看著葛清幽。
葛清幽凝目瞧著她,嘴角微帶笑容。
小荷包頓氣道:“你瞧我幹什麼,還不快些告訴我,為什麼你恨自己的親爹呢?”
葛清幽沉吟半晌,緩緩道:“每次見到他,我都喘不上氣,所以就恨他了.”
小荷包道:“你這算哪門子的恨呀……”
葛清幽笑道:“要不在下怎麼就變的成壞蛋?還不是我心胸太狹窄了?特別是瞧見姑娘你崇敬申公子,心裡頭更是難過.”
小荷包道:“不要再提他的名字了!今天難道每個人都要和我作對嗎?”
葛清幽趕緊賠笑道:“好,不提,不提,只提我自己的名字.”
小荷包著急道:“你明不明白,我從今天開始”
葛清幽道:“從今天開始,姑娘不再是以前的那個你了,你變聰明,變得更美麗.”
小荷包截口再道:“可聰明又有何用?太聰明的傢伙都沒好下場.”語聲微頓,突又笑道:“我看只要比你聰明那麼一點就行了,有足夠的聰明,卻又不是最聰明的.”
葛清幽道:“姑娘說的是極……聰明的頭腦就好比此刻的月兒,有有明,月滿則虧了,(WANE),稍有不慎,便會反噬本身.”
小荷包笑道:“你講道理是一套一套的,做起事卻偏往歪處走.”她想起以往葛清幽之所為,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葛清幽忙笑道:“姑娘都說從今天開始要改變自己,那在下就不能夠了嗎?”接著道:“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究過往,在下可算是浪子回頭金不換哪.”
小荷包點頭,道:“除非你立下誓約,才真的算是悔改了.”瞧了他一眼,咬著櫻唇,道:“你肯立下誓言嗎?”
葛清幽揚了揚眉道:“姑娘聽好,從今而後,在下不再做傷天害理的行徑,否則,結局就如同逍yao島上的幾位師傅一樣,孤獨老死而去.”
小荷包登時聽得一驚,不問誓言之真假,反倒問起逍yao島師傅孤獨終老一事.
葛清幽答道:“此事說來話長……”
小荷包道:“哪怕講到天亮也要說,申大哥從未”說到這才忙又閉上嘴,直直的瞧著葛清幽.
葛清幽苦笑,而後才道:“逍yao島上的幾位師傅,很少涉足汁,關於他們的出處及事蹟卻是罕至,不過,其中薛濤神醫是頗負盛名,其風光一時無兩,沈大俠能投到逍yao島的門下,也可謂羨煞旁人,而如今,島上的五位師傅早已在幾年前相繼過世,唯獨剩上官鷹仍守在逍yao城安靜度日……在下雖然崇敬幾位師傅,卻無法象他們那般,只以知己之情維繫一生,孤獨終寂寥,獨坐黃花樓,那樣的場景,叫人都不寒而慄.”
小荷包嘆道:“竟然是這樣的結局?”
葛清幽道:“這樣的結局對你我來說,自然是淒涼,對仙去的前輩們,恐怕卻是快活.”
小荷包道:“我也知道是如此的。”
葛清幽笑道:“你既知道,我便不必說了,說些關於咱們的事吧”
小荷包怔了一怔,紅著臉,道:“剛對你好點,就又放肆,我只認定和你相處,認定你今後變成好人而已.”
葛清幽眼睛一亮,道:“那,你說在下若是做成了好人,比不比得上你的申大哥?”
小荷包笑道:“為何要和別人比?你不是他,他也不是你,我都已經看透了這個道理,你反倒不明白了.”
葛清幽道:“可有的道理,在下寧願不明白,最好永遠都不明白.”
小荷包微微笑道:“只可惜你就是明白的太多了,不能不明白.”
葛清幽聽的怔了一怔,身子已被小荷包拉近了些,只見她用手指著水面,燦爛笑道:“不要說那些大道理了,它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要是道理真的能夠帶給人們幸福的話,老早就不會死人了,反正本姑娘是能開心一時是一時,不想再成天的傷心難過.”
葛清幽溫柔的看著她,輕聲道:“和你在一起,誰都會開心,在下”
小荷包道:“不用這般客氣吧?總是在下,在下.”
葛清幽微一沉吟,果然聽話的點了點頭.
忽聽小荷包接著問道:“咱們要多久才到島上呢?逍yao島會有多美啊?島上有很多的當地人嗎?”
葛清幽慢慢地轉過頭,發現小荷包正在看著他微笑,笑得很期待,也很甜,便也跟著笑著回答道:"不出意外耽擱,明日傍晚定會到達逍yao島,那時,咱們二個就可以飽覽島上風光."
小荷包聽到這裡,越發笑的燦爛,轉過頭喋喋不休的嚮往起島上的生活,她並沒有看出葛清幽的悲傷,他內心深處那種無可奈何的悲傷。
本已如流水逝去的往事,本已輕煙般消散了的人,現在為什麼又重回到他腦海?
他忍不住抬起手,輕輕摩挲小荷包的鬢髮,一點一點的摩挲.
他忽然覺得有點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要生在葛家,為什麼?
他更恨那個女人,恨她為什麼要給自己如此深刻的痛苦,為什麼要把他一個人丟在黑暗裡?
為什麼?為什麼?人的一生為何總是存在那麼多的為什麼?
葛清幽真的不知道應該怎樣去回答這問題,直到他的指尖輕撫到小荷包的髮梢時,才恍然發現自己的眼睛溼了.
這又是為了誰?是自己?還是別人?不,都不是,葛清幽不由得心中輕輕嘆道:是人難免就會庸恨的時候,我是人,不是神,更何況,連神也會強顏歡笑的.
他又在心裡安慰著自己。
小荷包這時忽然道:“你知道逍yao的真正意思嗎?我覺得,逍yao就是心想事成.”
葛清幽道:“逍yao?逍yao也意味著自由.也正是我所希望得到的.”
小荷包道:“你還不夠自由啊?出身名門,以往是想怎樣便怎樣.”
葛清幽笑道:“人zai江hu,身不由己,我連生與死都由不得自己決定,哪能說逍yao.”
小荷包道:"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能當上葛家的少公子,可不是人人都那麼好命的.”
葛清幽呵呵笑道:“逍yao和權勢,永遠不會相等.好命焉知不是歹命呢?"
葛清幽接著道:“陽雙陣,互相輪迴,人生亦是如此,黑可變白,白能轉黑,”他的手握緊,故做輕鬆道:"只可惜,我的人生只怕並沒變化了,而逍yao那扇門,對我這樣的人來說,只怕也已永遠都打不開了."
小荷包難過的看著他,嘴巴張了張,搜尋所有她能說的話,半天過去,卻依舊沒能說出什麼.
明月浩染水上的景色,一眼望去,生起層層白霧,突然間,一個浪頭捲來,海水白沫中,就如同捲起了五彩浪潮般,小荷包柔柔的望著浪潮,她的手緊緊握住了葛清幽.
煙雨迷濛般的瞬間,好象一切事全都改變了,葛清幽,也不再是她心目中以前的那個葛清幽.
此刻,兩個人靜靜的依偎在一起,一起看向遠方.
遠方不管是什麼地方,在小荷包看來,都必定是美好的.
她絕不相信未來是黑暗的.
絕不相信.
更何況,逍yao島,逍yao島就要來到她眼前了,她心裡所描繪的那個逍yao島
逍yao島,誰的逍yao島,才叫逍yao?是浩氣長存?還是無悔今生?
船兒高帆揚起,破浪急行,它已經越來越靠近了那裡,靠近了逍yao.
靠近了逍yao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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