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掌心,低啞的冷質嗓音,從身後耳畔處傳來,直接撞擊進心底最深處。
這個男人,還是那樣的狂傲與霸氣。
他又怎麼會不懂,這已是男人的最大底限了……
而他,卻依舊只能選擇背對,揚高頭部緩和眼裡迅速蔓延的液體,卻還是擋不了洶湧而來的模糊感,然後,垂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那是平穩的呼吸卻加著不和諧的細微雜音──是心臟最疼痛不堪的吶喊。
他不是在等待,卻終究只能順延的時間而走,畢竟只要這一天還未真正到來,在一起的時間就還有希望延長。……他近乎絕望地在爭取。
然而事實終究跟時間一樣殘忍。
左腕的骨架癒合了,這男人卻用他的左手換他回來,一次次不留情的損毀,都像無所謂般的,沒有為他自己選擇後路與結果。
但不管是他的還是他的,現都已是近乎完好,只要不再需要包紮,一切就只能終止。留下的餘痕,在未來會消之不退,每一條都細長如絲,緊緊的壓縛在深處,帶來了所有最尖銳的疼痛與艱熬。
然而除了疼痛他們卻還有更多必須在乎的事。
抬頭,凝視前方忽略掉已模糊的視線,蘇澄輕輕地搖了搖頭,然後再輕輕地,卻是毅然決然地,掙脫掉身後被拉住的手。
兩隻手就此分離。
指尖滑出了最後一道隙縫,掌心的溫度也隨之消散而去,只留下翻湧的冷意,將全部都凍僵。
“轉過來看我。”
跨出的步伐不由自住的停頓住,下一瞬間想再慌忙的跨出一步,卻只能倉皇落進一個連背後都可感覺到熟悉的懷裡。
雙眼被捂住往後靠上一具胸膛,看不見前方只有一片黑暗,明明就不是害怕的,可是落下的淚卻洶湧不停的鑽出指縫。
“不……”急欲逃離的,蘇澄使勁想拉開徹底阻擋住視線的大掌,卻無法掙動半毫,被困住的頭部只能無力的搖擺。
“這就是你的真心話?……你就真這麼沒膽?”
不是的……蘇澄不停的搖著頭,他想這麼告訴他,卻什麼都無法迴應,只能用盡全力掙扎。
兩人在掙扎與制牢裡反反覆覆,直到一方再也乏力,只能頹然的不再動,放任源源不停的熱液不停的往外掏,落入單季揚手裡。
“是嗎……”
良久,才又傳出這麼一聲低語。
淡漠的聲音,明明就是疑問,卻聽得出其中的妥協。
方才的慌忙已是蕩然無存,眼裡的黑暗放手了,背後的胸膛也離開了,蘇澄有瞬間的震顫,之後只能隨著凝滯的空氣一同靜止。
一片冷意忽地全數襲上他,身後的漸漸遠離的腳步聲極細微,但蘇澄還是聽到了。周圍只剩他自己一人,他不敢回頭,他不敢回頭去看已放開他的背影,他只能選擇離開原地。
兩道背影,就此不同方向。
……
直到空蕩的空間裡傳來一聲輕門被關起的輕響,輕輕闔上的力道迴盪在彷彿沒人的房子裡
“該死的…”
一聲輕喃似的低咒,帶上了疲憊的喟嘆,卻沒帶上可能就此平淡靜止的思緒。
“碰!”甩上了門,向來妄為狂肆的人在情感與xing格的衝突下,沒有選擇就此罷手──
轉身,朝同一個方向的足跡追了過去。
※※
機場外人群鬆散,機場內卻擁塞人滿。
他佇立在大廳,手中握有機票,身邊卻一件行李也沒有,擁有的,就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周圍人來人往,宛若空洞的黑眸裡一片死寂,失神的凝望著飛機班次,卻無動作。
冷意一直消褪不去,下意識想找取溫暖,他環臂擁住自己,卻在下一秒怔怔的鬆開手。
找不回失去的溫度。
“澄。”
喚著自己的聲音突然響起,蘇澄恍神般的轉身循聲一看,近兩個月不見的父親突然出現在眼前,讓他微微的愣愕,卻不是驚訝。
“爸…”
“要回美國了嗎?怎麼沒通知老爸?”蘇父走近兒子,溫和的微笑著。
“我到那邊會給你電話。”
拿下眼鏡,蘇父審視著兒子掩去前刻思緒的面容,挑起了眉:“就這樣回去了?”
就這樣回去了……?蘇澄微微一愣,同時他也無法忽略那一瞬間閃過自己心裡頭的頓然。
就要這樣走了嗎?明明就已下定決定決心的……怎麼還……看見父親眼裡的瞭然,蘇澄只能垂眸避去那探究的目光。
“你這孩子……”蘇父微微的嘆了聲,略帶無奈的看著他,一眼就望穿那努力藏在沉靜雙眼下的無法割捨。
那麼清楚,那麼……令人動容。
他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父親,只是希望孩子能夠擁有心中所選。
“老爸不想看見你不快樂。”
父親傳遞的微笑滿布真摯親情,蘇澄腦海裡一陣空白,所有找不到出口的地帶頃刻哽在下一秒,帶著急欲脫口的騷動。
此時傳來機場準備入關的廣播,蘇澄一陣措手不及,手裡的機票被抽走了。
扇著機票,蘇父眨眨眼,做勢一嘆:“、我也該去陪陪我美麗的老婆了,我看這張票就由老爸我帶你去坐吧。”
“爸……”
深深地凝望著兒子,蘇父向前擁抱了他。
“澄,爸希望你幸福。”
言語的力量這麼深刻,從不曉得自己找不到出口的方向依稀盼著什麼,這一刻,竟是讓他全身無法剋制的顫抖,就要落淚。
“你母親希望,洛也希望,我們都希望。”
輕輕地推開兒子,沒淤給他躊躇的機會,挽住他的肩膀讓他轉過身,回身面對機場大門外的熙攘,將目光直直的凝望出去──
“他父親,一定也希望他幸福。”
父親的最後一聲輕語在耳畔,像終於解kai最後出口的枷鎖。
越過重重人影的交替來去,越過每道擋越中間的阻隔,那人熟悉的身影就在另一端。
依然的他,依然的人,還有那些他知道永遠不會改變的一切,總是恣意妄為,總是狂妄霸道,他總是……忠於自我;即便是感情這回事……也是決定便勢在必得。
早該知道,他怎麼可能會放手,而自己又怎麼可能捨得真正毅然的跨出那一步……又怎麼能在這男人再次出現的這一刻,依舊選擇離他而去。
始終無法移動的步伐真正的邁開,朝那人走去,再沒有猶豫。
他記得他的每一個擁抱,他記得他的每一句言語,他記得他的每一個吻,他記得……他每一個忘不掉的他的一切。
都存繞在深處。
……
周圍人群林立,深紅車身立在其中,被重新修整的內部與外表如初般完好,彷彿不曾經歷過那次的損毀。
車上的人隔著透明鏡面,一雙明銳深眸掃過每一處人群間的細微交錯隙縫。緊梢的精斂目光沒有忽略每一吋可能的空缺。
熙來攘往裡,沒有那抹依存的纖瘦身影,獨一無二的,總存在他的眼裡。
直到搜尋變成無法稍息的靜止,直到世界彷彿沉靜無聲,直到好像再也沒有別人──
一雙伸向他的手臂和一道朝他而來的身影,就這麼再次出現……──重新回到他懷裡。
只有他們,帽子掉落地面無聲,擁抱的身影緊得沒有距離與空隙。
“有一天,我會瘋了……然後把你關起來,讓你哪都去不了。”
低沉的細語,悸動在心口裡顫慄抖瑟,池太多的感情已無法套牢。
胸腔傳來一陣刺痛,像是要漲破一樣的泛著疼痛。闔上雙眼掩去被顛覆的波瀾,蘇澄合攏環抱的雙臂,依埋在熟悉的氣息裡。
“不要再離開了。”
男人的聲音一次次迴盪在耳裡,緊閉的眼扉幾乎滿載而出溫熱。收緊雙臂,直到再也不能再緊,慢慢地……點著頭,一次又一次,終是這個回答。
“不會……再離開你了。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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