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
王氏一生,生有三子一女,嫡女郭慧蘭,嫁予馮瀚。
馮瀚有所求,強忍對妻子的嫌惡,掏出帕子,哄道:“行了,別哭了,節哀保重身體。岳母的靈柩即將抵達都城,你要是傷心病倒了,到時怎麼幫忙料理喪事呢?”
“我不孝,我是個不孝女。”郭慧蘭哭腫了眼睛,嗓音嘶啞,哀痛欲絕,“自從母親去了邊塞,我沒有探望過一次,無顏面對靈柩,也沒臉見弟弟和弟媳婦等人。”
“你說什麼傻話呢?”馮瀚作悲傷狀,“難道我們不想探望長輩嗎?唉,沒辦法,家計艱難,家事又多,屢次耽擱了。”
郭慧蘭哭溼了幾塊帕子,眼尾滿是皺紋,法令紋深刻,憔悴不堪。
“幸而,弘磊和弘哲寬厚大度,應該會諒解咱們的難處,頂多挨四弟幾句氣話,無妨的。到時,咱們把女兒都帶去,給外祖母磕頭,順便讓孩子拜見舅舅舅媽。”
“都帶去?”
“當然!五個女兒,統統帶上。”馮瀚小算盤打得啪啪響,“親戚之間,本應該親近,皆因從前天南地北,才生疏了。如今你孃家搬回都城,如果繼續生疏下去,像什麼話?”
孃家東山再起,郭慧蘭自然高興,哽咽答:“有見面相處的機會,理應多走動,免得孩子們連親舅舅、親舅媽也不認得,惹人笑話。”
“這就對嘍!”
馮瀚搓搓手,滿懷期待,“咳,弘磊的兒子尚無婚配,咱們有五個女兒,還剩兩個沒嫁,總有一個般配的吧?親上加親,夫人說,好不好?”
“啊?”
郭慧蘭呆了呆,旋即使勁搖頭,哭著答:“我母親剛去世,孩子們要守孝,這會子談親事,不合適!”
“守孝歸守孝,親事歸親事,口頭定下,出了孝再成親嘛。”馮瀚早已打定主意,明示暗示地慫恿,“親上加親,怎麼不好了?莫非你寧願侄兒娶外人、也不願為咱們女兒打算?”
郭慧蘭欲言又止,沉默了。
“只要你開口,弘磊肯定會認真考慮的!”
“不,不妥。還有弟媳婦呢。”
“擔心什麼?兒子的親事,做父親的說了算!”
“二弟媳婦可不是一般人,她的官比你還大,不太可能全聽弘磊的。”
馮瀚鐵了心,“不試試,怎麼知道行不通?若能親上加親,你與孃家,一定會更加親密!”
惹母親失望,與孃家疏遠,是郭慧蘭十幾年來的心病。因此,她一聽便動心了,卻生性柔弱,沒什麼主見,猶豫不決,啜泣說:“唉,再說罷,我現在實在沒有那個心思。”
“行行行!我只是隨口一提罷了,能成最好,假如不能成……唉,五個女兒,親事真叫人頭疼!”
郭慧蘭羞慚垂首,憋屈幽怨,生不出兒子,是她終身的遺憾。
秋風漸強,一轉眼,八月底了。
郭弘磊帶領家人與眾多下人,護送王氏的靈柩,抵達都城。
車輪轆轆,搖搖晃晃,晃得水土不服之人頭暈目眩,十分痛苦。
姜玉姝憂心忡忡,端詳女兒,“嫣兒,好些了嗎?”
“娘,”郭曉嫣臉無血色,“我頭暈,暈乎乎,好想吐,但又吐不出來。”
“肚子餓不餓?”
“好餓,但不敢吃東西,吐多了,嗓子特別疼,咽不下。”
姜玉姝心疼嘆氣,安慰道:“再忍一忍,咱們已經進城了,待會兒就到新家。”
“呀?進城啦?怎、怎麼沒叫我?”郭曉嫣十二歲了,膚色隨母親,玉白無暇,清麗脫俗。她掙扎著坐起,抬手,意欲掀開窗簾,“我第一次來都城,想看看,城門是不是像哥哥說得那樣高。”
丫鬟把簾子掀開一條縫,簾外車水馬龍,都城街市熱鬧繁華,商鋪林立,令人目不暇接。
“確實非常高。”姜玉姝柔聲說:“今後有的是機會看,快躺好,亂動晃得更厲害,容易吐。”
郭曉嫣乖乖點頭,順從躺下,虛弱得渾身無力。
遠道運回來的靈柩,蒙著布,穿過熙熙攘攘的街市,前往清平坊。
近期,姜玉姝忙得不可開交,精疲力倦,靠著椅背閉目養神,不知不覺睡著了。
但心裡裝著太多事,她並未睡沉,淺眠間,馬車停下,身體忽然前傾,她一個激靈清醒,深吸口氣,疲憊問:“到了嗎?”
車伕揚聲答:“到了!”
“到了?終於到了!”郭曉嫣如蒙大赦,被丫鬟攙起,穿戴披風帷帽,無力行走,被前來迎接的婆子背下車。
姜玉姝輕聲吩咐:“你們先送嫣兒進去,她該服藥了。”
“是。”提前入都的幹練婆子帶路,丫鬟奶孃簇擁病人,從角門快步進府,急著給病人煎藥。
車馬眾多,姜玉姝疾步走向靈柩,掃視四周,“燁兒,你弟弟呢?”
“在前面!”
她點點頭,母子一同往前走。誰知,尚未靠近,忽然望見一個披麻戴孝的男子,嚎啕大哭,飛奔向王氏靈柩,遠遠便跪倒,膝行往前,甚至膝行一段、爬行一段,哀慟嚷道:
“岳母大人,小婿來遲了,來遲了!”
“剛想去西蒼探望,誰知您突然撒手人寰,驚聞噩耗,小婿一家不勝悲痛,岳母大人,小婿——啊!”
馮瀚正賣力膝行時,冷不防捱了一腳,被踹得狼狽滾了一圈,痛呼呻/吟,抬頭一看:
“呸!姓馮的,你居然有臉來?”郭弘軒鄙夷不屑,火冒三丈,挽起袖子,衝上前想繼續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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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入入宮面聖
“忘恩負義的東西!”
“上門討打來了?”
郭弘軒生為侯門嫡幼子, 嬌生慣養出混不吝的性子,脾氣至今難改, 發怒時什麼也不顧, 毫不客氣,一把揪起馮瀚領子,將他拎起來。
“軒弟,軒弟住手,有話好好說。”馮瀚狼狽掙扎, 囁嚅提醒:“你、你想幹什麼?我畢竟是你姐夫,當著岳母大人的靈柩,你——”
“閉嘴!你這種‘姐夫’,誰稀罕?老子不稀罕!”
郭弘軒怒火中燒,食指點了點, 幾乎戳中對方鼻尖, 鄙夷斥責:“姓馮的,你居然還有臉喊‘岳母’?還有臉自稱‘小婿’?厚顏無恥, 捧高踩低的東西, 滾, 立刻滾!省得我娘見了你生氣, 不得安息。”
“四弟,你且聽姐夫解釋。”馮瀚涕淚交流, 下定決心重新攀附岳家,懊悔表示:“當年,我是有苦衷的, 皆因‘上有老、下有小’,肩負養家餬口的重擔,心有餘而力不足,幫不上岳家的忙,其實,姐夫恨不能跟隨你們去西北,以便侍奉岳母。”
“呵,信口雌黃,謊話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