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紫楚依然佇立著,好似未曾聽聞帝龍澤的話一般。
“睡吧。”看著溫紫楚愣神,又道,“睡不著?”
溫紫楚這才緩緩將目光與他的眼眸對上,點了點頭。
帝龍澤一言不發看著溫紫楚,坐在旁邊,把手放在溫紫楚手背。
就這樣靜靜地。
午夜時分,雪已漸漸止了。
睏意深了,溫紫楚靠在帝龍澤懷中。
夜十分安靜,祥和,燭光跳躍倒映在女子側臉。
額頭汗涔涔,眼眶蒙上一層水霧從緊閉的眼眶裡順著臉的曲線流淌下。
溫紫楚漸漸甦醒,驚覺淚水沾惹在眼前人的衣袍上。
“你……”
“夜深了。”
“嗯。”
豎日,驕陽藏在陰雲裡,強烈的光芒被削弱幾分。
寒意減退,暖意增添。
“離林城主府不過三四十丈,你……”帝龍澤關切地問,“累嗎?”
“不會。”
“莫要逞強。”
溫紫楚微笑:“莫,擔憂。”
帝龍澤斂容,頷首。
這……也罷。
漸行至林府,溫紫楚身著一層又一層的衣裳,顯得行走笨重。
也因為懷子,步伐走得極慢。
林府門口的侍衛抱拳,迎著兩人入府。
帝龍澤扶著溫紫楚緩緩上臺階。
約莫十二寸的地方,有兩個人談話逐漸向著他們走近。
溫紫楚瞪著。
——凌文天!
帝龍澤見狀抬起胳膊,長袖擋住溫紫楚的這一張臉。
“北帝君主,別來無恙啊。”
凌文天佯裝笑笑。
林嚴衾看見帝龍澤,說道:“帝賢侄,你和凌賢侄早已相識?”
“有幸能與思王切磋武藝,才相識。”
帝龍澤饒有興味地看著凌文天。
“是啊,很有幸。”凌文天瞄到帝龍澤長袖擋住一個女子,哂笑道,“原來你也喜歡女子。”
“也?”
帝龍澤眼睛微眯。
溫紫楚緊貼帝龍澤的胸膛,能夠感覺到他身體的炙熱。
難道……他?
溫紫楚望著那雙藍眸。
帝龍澤低頭看一眼溫紫楚,說道:“我為何不可喜歡一個人?”
“可以,當然可以。”
林嚴衾不能讓兩人繼續唇槍舌劍下去,便出言:“賢侄們,裡邊請。”
“好。”
一路,溫紫楚儘量靠在帝龍澤的一側。
好在凌文天沒有好奇。
溫紫楚嘆息。
那些噩夢揮之不去,面對起來,還是無法。
帝龍澤身高頎長,胳膊肘持續抬著,藍眸幽幽地瞥了凌文天一眼。
好在他沒有發現。
溫紫楚在凌文天府上呆過這事兒,他知曉。
“帝賢侄,你身旁這位姑娘是?”
林嚴衾雙目盯著帝龍澤衣袖邊露出一個女子腦袋,目光灼灼。
“以後再說,林叔父。”
林嚴衾尬笑:“罷了,這幾日,凝雪和令妹琳音在城中鬧得是雞犬不寧。”
“家妹給林叔父添麻煩了。”帝龍澤作輯,“我回去後定稟明家父好生教訓家妹。”
“琳音也不算闖多大禍,就是這兩個人‘行俠仗義’有點過頭了。”
溫紫楚未曾露出那一雙極美的桃花眼,而認真聽著兩個人的談話。
帝琳音與林凝雪都一般性驕放縱,都喜歡行俠仗義,但四國城裡一般百姓都和睦相處,多生事端也就幾個外地來的貴公子罷了。
“嗯……”
溫紫楚感覺一陣腹絞痛,面色緊繃,拉了拉帝龍澤的衣袖。
這個肚子!偏在這時候鬧。
帝龍澤低頭下視,立刻抱起溫紫楚。
“林叔父,看去請南千雲。”
林嚴衾與眾不同其相視,應聲:“好。”
就在此刻,凌文天瞧見了溫紫楚。
白止柔?
他們兩人是如何扯上關係的?那府上的那個人是誰?
“誒,林城主,本王有事要回南凌,不日就回來,還請林城主告知南凌君王。”
“好。”
林嚴衾也沒過多留意,便離去了。
廂房之中,溫紫楚痛苦蜷縮著,嘴裡喃喃道:“不要留著了……”
“楚,這胎兒月份已大,此刻打胎只恐會傷及你性命。”
說罷,帝龍澤收回把脈的手,為溫紫楚掖好被褥。
“怎麼了?”
溫紫楚面色蒼白,唇瓣發紫。
帝龍澤絲毫不想隱瞞,說道:“情緒低落,有滑胎跡象。”
“這樣……”溫紫楚唇瓣囁嚅半晌,空中勉強擠出幾個字,“保住它,我不想違背答應沈梅的話。”
帝龍澤怔忪。
一會兒說要打胎,一會兒說要保胎。
這也不是他能定的。
“不要想了。”
帝龍澤坐在榻邊,手捏著衣袖為溫紫楚擦汗。
“嗯。”
溫紫楚點頭。
會沒事的,不能就這樣死了!
突然,眼睛昏暗,混沌一片——
一道妖媚凌厲的聲音傳來:“白止柔!你以為你傻了我就沒辦法折磨你了嗎?哈哈——看你那樣子,真令人想疼惜啊。”
這個女子面目猙獰,紅紗下的臉蛋有著大塊疤痕。
說話的口氣極惡。
“不要不說話啊,以為頂著一張可憐楚楚的臉就能讓人同情嗎?白止柔!別開玩笑了!你這張臉真讓我恨得不了啊!”
說著,這個女子的眼睛露出大片眼白,手中執著的匕首就要劃到臉上……
“白止婉!住手,她的臉還有用呢。”一個年老的女字控制了這個女子的手,“你以為魔月初會因為一張臉愛上她?並不是,白止柔的好你恐怕這輩子都無法領教吧。”
這個女子瞪著年老的女子。
“我告訴你,無論是誰都不會喜歡你的,也就只有凌文天那眼瞎的男人會被你這臉迷惑住。”
“不會的!我有才又有貌,任何一個男人都會被我迷得神魂顛倒!”
年老的女子哂笑:“所以你是青樓的妓子,白止柔是天上的鳳凰,你還不明白。”
她蜷縮在角落裡,全然聽不懂聽著兩個人的話。
倏忽,一間滿是汙水和臭味的屋裡,點滿火把。
“過去!”
看著一個男子髮絲凌亂地跪在地面,被鞭打著,那一雙好看褐黑的眼睛——
她嚇得亂叫。
那個眼神,沒有內力、啞巴,無助的日子……
那些東西能吞噬一個人的意志,什麼都沒有的時候,一切驕傲的資本都沒有,你只能畏懼。
“白止柔?”
又聞一聲:“柔兒……”
她更加無措。
甚至叫喊不出來,不是甚可怕……是無法接受,那感覺,那滋味就好似陷入水裡。
窒息,有種發酸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