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那兒了。”
趙瀲“哦”了一聲,正要起身,但蹲久了,起來之後眼前忽然一陣漆黑,眩暈之後,趙瀲花鈿委地,幸得柳黛在身後搭了把手,才沒結實地摔在地上。
暈了小半會,趙瀲醒過來時君瑕正坐在她的床榻邊,見他臉色微白,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手也緊緊握著她的右手,傳來綿綿密密的清涼,和如有若無的冷梅香。
趙瀲支起蒼白的嘴唇,笑了笑,“咱們倆是不是都多災多病,你還沒好,我又倒下了。”
“莞莞。”
“嗯?”
趙瀲歪著腦袋疑惑地挑起眉眼。
他皺眉,“你懷著身孕,忌諱多思,別再為著我傷懷。”
她終日裡都是笑頰粲然,好似什麼事都戳不到心坎,但君瑕正是明白她是強顏歡笑,實則憂心傷肝,才更是心疼。
趙瀲搖頭,“我不能不想,這是沒辦法的。”趙瀲定定地看著他,“你沒辦法叫我一點不想著你,沒辦法叫我不喜歡你,也沒辦法叫我一點不為你的身體擔憂,我知道我讓你擔心了,但你放心,這個孩子我一定會小心保護的……”
見他眉結不展,趙瀲抽出食指在他的手背上畫了一個圓,“好了,我現在身上沒力氣,你同我說說好聽的話兒,咱們孩子該取名作甚麼呢?我想了很久了,他到底是姓謝,還是姓君呢?”
這個困擾趙瀲的“大問題”讓人忍俊難禁。
君瑕瞧她這一本正經的嬌憨之態,忍不住薄唇上揚,將趙瀲的手壓下,自她的額頭上淺淺印了一個吻痕。
“孩子是你的,”他聲音幽幽,彷彿來自九天雲端,多了點朦朧渺遠,“所以都聽你的。”
他的嘴唇落在趙瀲敏感處,耳垂癢癢的,懷孕的身體格外敏感,趙瀲怕擦槍走火把持不住,忙將他的肩膀抵住往上一推,定定地凝視著他,道:“所以,還是姓謝吧,你們老謝家幾代單傳,這根獨苗苗可不能斷了。以後若有機會,再生一個隨我姓的,你看可好?”
他莞爾,又親了親她的鼻樑,“都好。”
第84章
聽聞前朝遺賢晚年避入山中, 曾整理出一套漢字全書,眼下在汴梁極為暢銷, 趙瀲買了一本, 為了給將來的寶寶起個好聽且有意義的大名。
有事做人便不會閒著,不會胡思亂想, 君瑕在書桌臨風作畫時,偶爾抬起頭, 便能見到趙瀲左手托腮, 手肘壓著厚重的書卷,右手握著筆在紙上寫畫, 沉思著些什麼。偶爾碰著好聽好看的字, 她便拿筆記錄下來。
秋陽在斑駁的木牖之間跳躍, 苔痕隱然, 翠蔓羅絡於窗外廊廡瓦簷之間。他信手著筆,皴染開一片黛色。那雪白的宣紙上映出一個窈窕纖長的影子,紅衣墨髮的美人, 嬌憨地拿筆端點著嘴唇,嬌嬌懶懶地困在桌前,如朱櫻唇上墨斑點點……
趙瀲回過神來時,才想到自己竟拿毫尖點著嘴唇, 將毛筆作了口脂使, 幸得沒嘗一口,她“哇”一聲尖叫,兔子似的跳起來奔向君瑕, 將他書桌前的茶水倒在掌心擦了嘴。
他便擱下紙筆望著她笑。
趙瀲愣了愣,目光移到他的手下,正是一副美人圖,連房間的陳設,窗外的景緻都畢肖紙上。她從來膽大心寬,放肆無端,鮮少被君瑕撩撥得面紅耳赤,但只是一幅畫而已,趙瀲忽然羞澀起來。
“我哪有……這麼醜。”
那畫上分明是個美人。
只是嘴唇上有墨跡,趙瀲心知他取笑於己,故而很不滿意,“不行,重畫。”
她嘴唇右角尚有一絲墨痕,君瑕輕笑,拇指替她揩拭了幾下。
趙瀲漸漸欣喜若狂地察覺到,他的指腹,已開始漸漸有了溫度。不再是以前微微涼,碰得人心也跟著涼了。
“君瑕!”
她好奇地抓住他的手,真的,是溫的,暖的。
“怎麼會這樣……師父配的那個藥方真的有用。”雖差了一味藥引,但君瑕眼下的氣色已經好轉不少,再加上肌膚恢復了溫度,她漸漸地相信那半截斷雉尾其實也是可以醫人的。
趙瀲捧住了他的臉,唔,暖暖的,又白又滑,還很嫩。
趙瀲嘖嘖兩聲。
他漆黑如流珠的眼眸,掠過一抹悵然。“公主,你定要藉故輕薄於我。”
被拆穿的趙瀲心不紅心不跳,淡定地反駁,“登徒子調戲良家民女,那是輕薄,美豔公主與嬌駙馬調情,那、那算不得輕薄!”
虧她說得出!
但她要摸來摸去,君瑕雖無奈也不反抗,趙瀲佔盡便宜吃盡豆腐,等畫上的墨痕幹了,她便將畫小心翼翼地收好,捲起來,鎖入了衣櫃裡。
不知不覺,山秋暝已鑽進藏書閣數日不出了,除了殺墨偶爾送些膳食,幾乎目不窺園。
山秋暝許多書,在趙瀲從竹樓回宮的十年裡,時常翻出來閱讀一二,其中醫藥典籍其實不多。山秋暝博古通今,所學經世之道,棋道、茶道、香道、武學之道,十分龐雜。
故而趙瀲讀過方知,其實那些書裡並無多少記載草藥的。
也不曉得師父把自己關在房中是為了研究什麼。
總之三日過去,斷雉尾還好生生被安頓在錦匣之內。
在刑部被提省三日之後,張春水問出,當夜是有人買通小倌兒誘惑衛聶,才招致秋來別館起火,死的幾人之中也有遼人。
張春水定案,此事與衛聶並無干係,至於他去而復返,是為了取樣重要物件的說辭,尚有幾分疑點。張春水不說放人,也不說用刑繼續扣押,而是草擬了封奏摺,上達天聽。
當夜小皇帝便御筆硃砂,批了押衛聶在京中,另請國書奏與遼國蕭太后。
但太后卻趁夜前來,得聽此事之後覺得極為不妥,“皇帝,衛聶是遼國重臣,又是使臣,此來並無惡意,扣押他事關遼國體面,不得妄為。”
小皇帝從理政之後,對她這個太后反倒不太忤逆了,遇上事還總請教於太后。但這一回,皇帝顯得十分武斷,“兩國交戰是難免的,難道縱虎歸山之後,衛聶對這番扣押周國受審之事,能善罷甘休?”
太后壓下趙清的硃砂筆,“但皇上,以我周國國力,何敢同遼人抗衡?”
“母后這話錯了!”趙清不疾不徐,字字明朗地告訴她,“大周非國力不能與之抗衡,而是缺少一個將領,一個能馴服我百萬雄師的帥才。若事事追隨母后心意,不戰而自退,這仗如何打?年年割膏腴之地賂遼,不過是一次次成全並擴大他們的野心。母后你要明白,朕之後,大周還有千世萬代,即便為著子孫計,周遼之戰也是萬萬退讓不得。”
太后一時怔然。
趙清的眉與眼,說話的傲氣,都像極趙蛟。是了,他是那頭豺狼的兒子,怎會學得來先帝那副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