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之{密謀奇兵,驚風咋起}
稍事整頓,明朝決定發動一次大規模的進攻後金的戰爭,企圖一舉消滅建立不久而勢力日熾的後金政權。
臨近決戰之際,努爾哈赤將一名擄來的漢人,割去雙耳,令其鮮血淋漓地送信給萬曆皇帝。
這是一封措詞十分強硬,狂傲的信,大意:今我後金與爾等明朝分庭抗爭,若以我為非禮,可約定戰齊出邊,或十日,或半月,攻戰,決戰,若以我為合理,可納金帛,以圖息事。
萬曆皇帝看後,氣得說不出話來,只寫了兩句,作為回答:“調兵遣將,犁庭掃囧。”
於是,雙方的戰爭氣氛日益緊張,戰事已不可避免了。雖然明廷積極主張,但是,兵餉不濟,將不出關,兵不聽調,困難重重。
明朝原定萬曆四十六年,即天命三年六月出兵,不得不一再延期,直到八個月之後的萬曆四十七,即天命四年1619年的二月,才集定兵馬,定下其事。
明朝任楊鎬為遼東經略,調兵遣將,籌餉集糧,置械購馬,進行戰事準備。
明各路大軍十一萬,雲集遼瀋,兵馬大元帥楊鎬制定了作戰方案,即兵分四路,分進合擊,直搗後金的囧囧中心赫圖阿拉城{今遼寧新兵老城},一舉圍殲後金軍。
具體部署是:以總兵杜松為主力,出撫順關,從四面進攻;以總兵馬林合葉赫兵,出靖安堡攻其北;以總兵李如柏經清河堡,出鴉鶻關,從南面進攻。總兵劉綎會合朝鮮兵,出寬甸攻其東,總兵官秉忠率一部駐紮遼陽。作為機動,總兵李光榮率軍駐廣寧保障後方交通。楊鎬本人則坐鎮[後方],居中指揮,限令明軍四路軍隊於三月初二會攻赫圖啊拉城。
杜鵑聲聲,寒雁飛飛,朝雲壓地,暮雨行天。
初春的漠北,依然是寒凝大地,冰凍刺骨,萬物蕭條,紛紛揚揚的雪花,輕輕飄飄的下著,像玉一樣的潤,又像霧一樣的輕,被風颳得直在空中打轉。
再說,經略楊鎬鑑於十萬大軍整裝待發,也覺得勝利在握,滅後金不再話下,公開揚言道:韃子若要與官軍相抵,勢必以卵擊石,如飛蛾之投火也。
二月二十四日,即在出兵前夕,楊鎬頭腦發熱,競派遣女真人一名,前往後金過下戰書。
書中號稱出動大軍四十七萬,三月十五日將分別挺進,公然把進軍日期通知了努爾哈赤。
此時,後金國的八旗兵力不過六萬餘人,包括先前歸順的明朝降將,士卒,以及從蒙古徵來的青年騎士。
一路上是行色匆匆,征塵黯黯,龜背之裂,馬蹄之敲,一股股,一堆堆,猶似狂風怒卷地連夜行軍。
在離赫圖阿拉城城郊外不遠處,乃是兵家必爭之地,後金國的六萬餘八旗子弟兵雨聚雲屯般紮下幾十個大營,兩行雙排,五營為一行,八旗軍的幾十個大營,旗幟連雲,鼓角聲聲,造成雁急風高,神歌鬼舞之形勢。
中軍大營內,一向善於用兵的努爾哈赤接到戰書後,是及時召集他膝下能徵貫戰的諸皇子,有謀略的文臣,英武的武將,關天翔和他的狗腿子律曉風也在其中。
氣氛相當緊張,焦灼,帳營外計程車兵是不停的在巡邏,密不透風。
努爾哈赤環視了四周眾人,先開口道:“後金國一定要與明朝打仗了,希望各貝勒,大臣們作好準備,是厲兵秣馬的時候了。朕的原則還是那句老話,恁爾幾路來,朕只一路去。”
“父皇說得對,我們的兵力處與劣勢,不能分散太廣”莽古爾泰馬上應道。
“明軍的行軍意圖,部署實力等情況,我們掌握多少,努爾哈赤反問眾人道。
負責此事的何和理,滿淺拱手稟道:“陛下,臣等把在撫順關掠來的漢人,選出一部份進行了訓練,讓他們化裝成各種生意人,貨郎,乞丐等等,到關內外明朝的各地蒐集,刺探明軍的作戰部署。現在,明軍的行動,意圖我們大致都掌握,而且,一旦兵臨邊關,他們還可作為內應,配合我們八旗軍。”
“恩,恩”對這一點,努爾哈赤是滿意的笑了笑。
“我們後金的八旗兵力共六萬餘人,與明廷的軍隊十一萬相比,差距還是太大,是要從容作出對策。”二貝勒阿敏站出來說道,也是有道理的。
“對,我們後金國雖然偵知了明軍的作戰企圖,出師日期已洩,可仍不能掉以輕心”范文程的聲音不高,卻很警慎。
一陣短暫的沉默,關天翔那雙詭秘之極的眼睛,轉了幾轉,上前奏道:“陛下,明軍雖然兵分四路而來,但卻犯了兵家之大忌,漢代,漢武帝對付匈奴,開始也是分兵出擊,結果慘敗而歸,其後才改變策略的。匈奴之所以取勝,全靠騎兵的優勢,騎兵作戰,千百為隊,橫衝不散,衝過一陣在踅回來,還是向敵人猛衝,形成你衝我,我衝你,你卷我,我卷你,一鼓作氣,咬牙裂齒,互相照應,最要緊密對敵。用集中兵力,真正發揮騎兵快速機動的特長,逐個擊破每路明軍,使其首尾不能照應。一舉殲滅,還有,”關天翔說到這,加重了聲音:“臣認為,虜來的財物,兵器,可留下,對於活著的,傷著的明廷將士一律殺死,不留活口,以免他們逃走,洩露我軍動向機密。”
關天翔的一席話,讓眾人是稱讚不已,當然他的計謀很好,可也毫不留情。在他旁邊的皇太極理解他為人質時所受的屈辱,現在是總爆發了,只好不說什麼,心頭也是矛盾的複雜的,一個悽清的聲音又縈繞在腦際。
努爾哈赤是讚許的點點頭,卻又冷靜的睿智的道:“朕也是這樣想的,我方的兵力不敵明廷,只有集中兵力優勢各個擊破他明廷的四路軍隊,充分發揮騎兵快速敏捷,靈活多變的特長,又及時轉移兵力,彌補了我們自己兵力不足,又使明軍猝不及謀。”
大帳內的燭光跳躍著慌慌的火焰,氣氛更是不安了,四貝勒皇太極是胸有成竹開口道:“父皇,剛才我們親自去察看地勢,在他們明朝軍隊將要進軍的牛毛嶺一帶,安排士兵砍伐大樹,設定路障,根據地勢的險劣,佈署好兵力。”
“這很好,還有嗎?”
皇太極有些興奮再接著道:“當然,在我們駐營地不遠的渾河,是他們的必經之路道,要讓這渾河成為埋葬明軍的墳墓。”說完,皇太極扭頭看了看一邊的關天翔。
關天翔心頭知道,也開口提醒眾人:“陛下,各位大臣,據前方探馬來報,先行的四路軍是明軍的主力,由杜松老將領軍。”
“是的,”皇太極又提出了自己的建議:“先在渾河上游築壩蓄水,等明軍涉河時,再掘壩放水,另在附近埋伏一支人馬,趁他們渡河時,襲擊一下,可以挫傷他們的銳氣。”
努爾哈赤聽後,當即承應道:“與朕想法一致,跟據所探訊息,杜松這路明軍主力已在薩爾滸{今遼寧撫順東大夥房水庫附近}紮營,渾河是他們進攻赫圖阿拉城必經之路,決定攔截一分為二,讓他們的兵力不能互援。大將哈都伏在渾河之側,突襲杜松,其餘眾人一同集中兵力攻克明廷的大營。”
“遵陛下旨意。”
努爾哈赤很是滿意,又讓跟隨每支八旗軍隊的探馬隨時回稟,自己及時瞭解前方情況,凋派兵力,轉移目標。戰前把一切都做得有條不紊,井然有序。
傍晚時分,天灰濛濛的,夕陽早就躲在山背後了,塞外的風很大,吹亂了人的髮絲,吹亂了人的衣裳,也吹亂了那個纖細人兒的心。
風很冷,很浸。關天翔的營門外,一處不遠的陡峭的山坡上,李尋歡靜靜地站立著,深沉般的眼睛一直凝視著遠方,憂鬱,憂慮,和著哀婉似蝶戀花的憂傷。
鐵傳甲緊緊地跟在李尋歡的身後,他護著李尋歡,扶著李尋歡,他害怕李尋歡會隨時倒下去,他要用自己寬寬的肩膀護住少爺日漸消瘦的身軀。
那個討厭的律曉風也帶著幾個侍衛緊緊地跟在他們後面,監視著李尋歡和鐵傳甲的一舉一動,律曉風的表情是有點怪哉,一會兒眨眨眼,一會兒撇撇嘴,不時發出“吱吱,嗚嗚,嘰嘰”的聲音。
鐵傳甲硬是看不過去,氣憤不已,朝著律曉風吼道:“律曉風,你少裝怪,你也是關天翔在中原收養的孤兒,算是半個漢人,現在後金攻打大明,你為什麼也幸災樂禍呢?”
“嗨嗨,我才不是漢人呢,”律曉風的腔調拉得長長的:“據說,我父親是關外葉赫女真那裡的人,母親是蒙古部落的人,所以我是個雜種,兩國交戰與我何干,嘻嘻。”又是一番擠眉弄眼的。
“咦,真是個雜種呢”鐵傳甲笑了:“不僅如此,還是一條忠心耿耿的老狗。”
“傳甲大哥,大家彼此彼此,你不照樣是一條忠心耿耿的老狗。”
“哼”鐵傳甲聞言心頭不服,正欲反駁,李尋歡忙回過身來,柔聲阻止鐵傳甲,勸道:“算了傳甲,何必與他人見識,作這無聊的口舌之爭。”
“少爺,這條老狗實在可惡。”
“算了吧,沒有必要和他鬥嘴。”
一見李尋歡答腔,律曉風是發起了雜音:“李探花,你不要太倔強了,唾手可得的好處,財寶,美女。是要什麼有什麼,可是,你偏偏和我家王爺對著幹,三番五次捅出大亂子,自己弄得一身是傷,何苦呢?不如就改一改,順著我家王爺,你的大哥。”
“律曉風,你少在這裡胡說八道。”
“哎呀”律曉風是嘻皮笑臉了:“傳甲大哥,你也不要再跟著你家少爺死心眼的,多動動腦筋,你家少爺最聽你的話,幫著我勸勸你家少爺,要學乖巧一些,見風使舵。”
李尋歡冷冷地盯著滿臉變猴戲似的律曉風,沒吱聲,這位關天翔的貼心豆瓣不知又要耍什麼樣的花招?
“哼,律曉風,你蒜頭鼻子下面一橫,少說幾句要死人呢”鐵傳甲是挖苦道。
“嘖嘖,那會死人嗎?”律曉風不知趣,變得死皮賴臉了:“傳甲大哥,你看我律曉風就不一樣了,人往高處走,跟著王爺,得了不少的好處,賞賜的美女,讓我夜夜快活。”
說到這,律曉風上前一步,攀著鐵傳甲的肩膀道:“傳甲大哥,看你活了大半輩子,跟著李尋歡,太苦了自己,沒有碰過女人,也不知道女人的滋味,你如果喜歡,我立刻叫兩名美女伺候你,讓你快活似神仙。”律曉風是講得唾沫子亂飛了。
“還有嗎?”鐵傳甲把眼睛一瞪。
“當然還有”律曉風更是得意:“你幫著我一起勸勸李尋歡,叫他回心轉意,順從我家王爺,到時候,後金得了天下,金銀財寶,你要多少拿多少,再娶幾房妻妾,置幾處房產,擺在你傳甲面前的好處,你要仔細考慮清楚囉,”說著,律曉風用手一指李尋歡極力慫恿鐵傳甲道:“傳甲大哥,你乾脆和我站在一條船上吧,多開導開導李尋歡,不要太強硬了,如果你家少爺晚上寂寞,我馬上找幾名姿色出眾的美女來陪伴他,多磨磨他身上的稜角,拔拔他身上的硬刺,沉迷於溫柔富貴鄉里,忘掉一切。”
眼裡沒有淚水,只有在心裡默默地流淌,李尋歡目光似冰霜,淡淡地諷刺道:“律曉風,你是受你家王爺來做說客的吧,先從傳甲入手。”
“真是一條狗,律曉風,你連臉皮也不要了呀,”鐵傳甲也嘲諷道。
“這有怎樣,我早就不要臉皮了”律曉風眨眨眼,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你們主僕二人感到孤獨,我曉風馬上去叫幾名絕佳的,善解人意的女子好好的,舒舒服服的伺候你們,,,”
“曉風,你先退下去吧,”關天翔不知霎時候已站在他身後面了,真是無聲無息,足不留跡。
正在興頭上的律曉風本還要說下去,一見是關天翔,只好打住話題,喏喏地退下去了。
關天翔走近李尋歡的身邊,臉上掛著一絲親切的笑容道:“尋歡,你不要介意,曉風的話雖然露骨,卻還是有道理的。”看來,關天翔是從不責備他的狗腿子,至少是在對付李尋歡和鐵傳甲的問題上。
李尋歡還能說什麼呢?剛才律曉風的一番話,試同關天翔一樣,像刀子般在慢慢地割破自己那顆脆弱的心。
明亮的眼睛目不斜視的望著遠方,遠方天空上一抹深紅色的雲層還在,柔柔的,淡淡的,很渾沉。山峰,樹木,都蒙著薄薄繚繞的雲霧,景色很冷,很冰,很凝重,怎麼都讓人高興不起來,歡樂不再來,只有憂傷和感觸。
那雙眼睛裡的觸景傷感,悲情幽思,讓人無法忘卻。千古的大漠,風風雨雨,不斷演變著它的一個個傳奇的故事,是美得如詩,美得如畫,美得如血。
“尋歡,塞外風大,多注意保重身體”關天翔帶著內疚的心情彷彿在問寒問暖。
“這些假惺惺的客套話,誰都會說,”鐵傳甲在一旁小聲的嘀咕。
關天翔只好裝著沒有聽見,繼續柔情脈脈的關切道:“尋歡,連日來軍務很忙,沒事間陪你,可是隻要一有空,大哥隨時來陪伴你,與你談談當前的形勢,”說著,說著,話題一轉,不知是故意,還是有意道:“這次明廷任楊鎬為遼東經略,兵分四路,先前的明軍是以杜松為主力先鋒,大戰前夕,楊鎬競派一名女真人公然來下戰書,稱大軍四十七萬,”言畢,關天翔深奧神秘地一笑,不再說下去了。
李尋歡心頭一驚,一愣,幾乎不假思索道:“你告訴我這些訊息是什麼意思?又玩什麼把戲。”
“沒別的意思,尋歡,你是個很聰明之人,應該猜到什麼了吧。”
李尋歡的菱唇微微露出一絲冷笑:“你告訴我這些訊息又如何?是真的,我能做什麼?是假的,我又能做什麼?”
關天翔反而驚訝住了,連忙按撫道:“尋歡,沒別的意思,你不要誤會大哥了。”
李尋歡今天的表情著實讓關天翔奇怪了,是急忙安慰解釋道:“都怪大哥不好,告訴你這些東西,引得你傷心。”
“並不是這些訊息讓尋歡傷心,這一場仗是非打不可了,因為兩國積怨太深,太久。無論誰勝誰負,尋歡都感到痛心,死傷的都是無辜之人,倘若後金取代明朝,入主中原,尋歡將把痛苦深深的埋在心底,做為最後大明孤臣的一次泣血悲鳴吧。”說這話的人平平靜靜,冷冷清清,像是經歷過一凡大徹大悟。
關天翔驚呆了,不知咋個說話了,舌頭在打轉轉,就是說不出口了,心裡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
透過營帳,望著天外,李尋歡跟據關天翔剛才所說的訊息在分析,無論真假,心頭總籠罩著一團團不祥的雲朵。
這一邊,明軍各路兵馬二月二十一日誓師之後,先後出邊,可是不幾日,天降大雪,到處冰水雪地,兵馬無發通行,只得走一路,停一路。
兩路總兵杜松,為人正直,敢於直言,不貪財惜命,大有名將廉頗的風度,他對楊鎬的“兵分合擊”提出反對意見,遭到楊鎬的忌恨,心中鬱鬱不樂。
東路的總兵官劉綎,也多次向楊鎬申請川軍,遭到楊鎬的拒絕,不予辦理。
身為統帥的楊鎬,對部下的合理建議與要求,充耳不聞,又驕躁寡謀,盲目樂觀,只是催促進兵,置天時,地利和人和於不顧,強行安排四路大軍出師的具體時間為:西路出擊,開鐵兩路於三月二日道關,合營後再分路向赫圖阿拉進軍。
四路大軍務必在三月三日會師於赫圖阿拉城,率先到達戰地的炮聲為號。但是,楊鎬作為全軍統帥,不知彼,不知己,又不聽諫言,不熟悉地理,不察敵情,又不親臨戰場,還在後方坐檯點將,又怎能將戰爭引向勝利呢?
且說,杜松領兵於二月二十九日到達撫順宿營地,為了按時到達楊鎬指定進軍日期,不得不下令士兵手持火把,星夜急速進軍。
這就為努爾哈赤的伏擊提供了有利條件。
後金伏軍首戰杜松的是大將哈都,幾千八旗子弟早就埋伏在了渾河邊上,伏擊杜松的大軍能戰則戰,使其首尾不能顧。
當時,正是甲春二月,春寒枓峭,夜裡寒氣就更冷,更刺骨了。
杜松的大軍來到了渾河邊上,杜松急令兵馬連夜過河。
跟從都司劉遇節一見,覺得不妥,馬上向杜松建議:“杜將軍,夜半三更渡河,一旦敵兵襲來,我大軍首尾不能顧也。”
“劉都司是對的,晝夜急行軍,士兵疲勞太甚,萬一誤入敵方險境,後果不堪設想。”監軍張銓也勸說道。
“二位所說也是”杜松懷著對楊鎬的滿腹怨憤,和著求戰心切的思想,道:“事情大家都看到了,楊鎬的兵期臨近,哪能停下來呢?大兵義旗東指?誰敢犯言。”
正說話間,杜松與眾官兵已經涉水到河中間了,當時進入河中的有杜松本部桑兵,以及都司劉遇節的五千騎馬,人,馬,車營近萬。
兵馬剛到河中段,忽見上游幾尺高的水咆哮而下,向杜松軍猛撲過來。
此時,總兵官趙夢林看見水勢猛漲,感覺勢頭不對,向杜松軍大聲喊道:“杜將軍,要立刻停止過河,上河有人放水。”
但是,杜松毫不理會,堅持過河,渾河水位猛然升高幾尺,河水流速加快了。渡河計程車卒有的被淹死,更多的各自逃命去了,據估計,淹死計程車卒約有一千多人,大炮等重器都阻於河對岸,被一分為二。夜風一吹,士卒衣服又溼了,凍得士卒們直打寒顫,於是,軍不成軍,隊不成隊,亂作一團了。
正當杜松的過河士卒在背水受凍時,忽聽角螺齊鳴,鼓聲大作,漫山遍野的後金伏兵,一下子衝了過來,向杜松軍發起了攻擊,幾千只火把,映紅了半個天空,燃燒著了天空的雲霞,喊殺聲是震撼山谷。
杜松才如夢初醒,處境十分的危險,當機立斷,急中生智,馬上下令:“全軍迅速集結起來,近戰敵人。”
自己立即上馬,親自帶領家丁和士卒,主動向後金軍衝過去,後金伏軍首戰杜松的是大將哈都,幾千名八旗子弟兵,全副甲冑,吼聲如一萬多撲食餓豹同聲而叫,洪洪人流如同洪浪,撲向杜松的軍隊。
兩軍混戰一起,哈都仗著自己年輕力壯,武藝了得,手中長qiang上下翻飛,杜松雖然年老,可英勇不減當年,是奮力拼殺,時而挺qiang亂刺,時而抽出腰間大刀砍殺,殺得後金軍紛紛敗退。
杜松衝出重圍,哈都又接助相戰,兩人都不答話,打在一塊了,二人鬥到十多個回合之時,杜松是越戰越勇,如猛虎下山,蛟龍出世,手中長qiang是銀光飛舞,招招奪命,直取哈都要害。
哈都知道不好,難以抵擋,急忙閃向一邊,手一揮,拍馬逃走,後金士卒紛紛敗北逃走了。
:“韃子,往哪裡逃。”
杜松軍隨後緊緊追趕,直趕至界開山下,方才收兵,天已開始濛濛地亮了。
由於杜松帶領軍隊主動進攻,勇猛拼殺,隊伍士氣很旺。但是,他手下有些將士卻被這小小的勝利衝昏了頭腦,他們誤以為勝局已定,便目無軍紀,不聽號令,各自爭功,無心奮戰。
努爾哈赤一向看問題很敏銳,一方面實地觀戰,一放面聆聽各方探馬的訊息。進得營帳後,他環視了四周,說道:“別看明軍四路進攻,實際上杜松軍為全軍主力,只要網住杜松這條大魚,其它三路就容易對付了。”
“是的,陛下”眾人同聲附合。
“陛下,那杜松是厲害,探馬來報,他們大部份主力在薩爾滸山下紮營,另一部由杜松帶領,正要攻打吉林崖。”
“恩,朕知道了”為了網住杜松這條大魚,滅掉他,努爾哈赤是馬上下令:“大貝勒代善,二貝勒阿敏,三貝勒莽古爾泰,四貝勒皇太極和關天翔各處率領八旗兵馬,快速行軍出發,主攻杜松在薩爾滸的大營,其餘兵馬在吉林崖拖住杜松本人,”
當時,後金八旗兵馬約四萬五千人,而薩爾滸明軍僅有一萬五千人馬,努爾哈赤集中兩倍以上的優勢兵力進行圍攻,使後金軍隊完全掌握了戰爭的主動權。
天空的大熊星開始斜落了,東方的山巒頂上開始露出了很淡很淡的淺紅,周圍的雲層都染上了繽紛的色彩,紅日將要升起來了。
太陽很紅,大地也快變成紅色了,殘酷的一天立刻要開始了,山川,河流似乎發出悽悽的泣聲。
李尋歡知道,雙方一旦對仗,誰勝誰負,都難以預料,憔悴焦慮的神情讓一旁的鐵傳甲看了是心痛不已。
“少爺,你憂心過多了,太苦你自己了”渾濁的聲音是關切如同父兄。
“不必擔心,傳甲,即使翅膀折了,我也不會倒下去,”輕柔的聲音裡是平定,堅毅。
鐵傳甲無語,雙手護著李尋歡修長消瘦的身軀,晨風很涼,吹起長長,微卷的青絲,吹起飄逸的白衣,如孤松之挺立,又似高山上一支聖潔的雪蓮花。
“尋歡,不要呆在帳外,好好保重你的身體”粗重的聲音從耳後傳來,帶著出征前的急迫。
“王爺,沒必要假情假意,該怎麼做,我尋歡就一定去做到。”
話中透出的冷冷殺氣,讓關天翔心中一驚,口氣變得嚴厲了:“尋歡,大哥對你好說歹說,關心備至,你最好老老實實的待著,這一仗至關重要,大戰前夕,不準生出事非來。”
命令似的語氣,讓李尋歡悲憤交加,乾脆直言道:“我尋歡不是傀儡,不是玩物,到時候要決定乾的事,誰也阻擋不了,包括你王爺關天翔。”一字一句,如同重錘。
“很好,尋歡,你再鬧出大事情來,大哥會用殘酷的方法處置你”關天翔王者的氣派,威嚴而絕情了。
李尋歡猛一回身,目光凜凜的看著關天翔,他,素衣白胄,氣宇軒昂,yin沉,自負,寒氣逼人,切合了戰神的豐彩,任是無情也動人。
關天翔也目光炯炯的盯著李尋歡,愛恨交加,他,眼含秋水,面如美玉,青絲飛揚,有著竹之高傲,梅之神韻,將再現‘小李飛刀,例無虛發’的神話,而不是浮世的傳說。
四目相對,此時無聲勝有聲,彼此都讀懂了對方眼神中的含意,寒風瑟瑟,落木蕭蕭……
良久,關天翔鄭重其事的點點頭,沒開口,旋即走到駿馬前,翻身上馬,扔下一句餘味深長的話:“尋歡,到時候,大哥會送你一樣東西。”策馬揚鞭。踏塵而去……
那禮物就是明廷統帥的頭顱,好,戰神就是戰神,望著遠去的背影,李尋歡的目光如水,很深沉,很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