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啃完兩個煮好的紅薯後，他便迫不及待的向門外跑去。“娘，姐姐，我去找虎子哥了！”

“念兒，等會兒…”唐母連忙喚住雀躍的他，讓英子找了剪刀來，慢慢坐起身，招招手讓唐念過去。

“娘，什麼事？”見孃親吃力的要坐起身，他連忙過去扶起她。

“念兒，你的頭髮太長了，娘幫你剪短些。”他的黑髮的確很長，長到連面容都看不清，可他卻如同驚弓之鳥般，連忙身後抱住了頭，腦袋直搖晃。

“不，我不要剪，爹看見會罵我的，娘，我不要剪…”說道最後他已是帶了哭腔。不知為何，從小唐父一見到他的臉便會冷眼相待，嚴重時甚至會出手打他。所以他一直不敢剪髮，直到頭髮遮住他的眼睛，他的嘴，他的下頜，他都沒理會它，反而有些竊喜。

唐母又怎會不知他在怕什麼，可是她除了自責還是自責。“可是念兒，你這樣面貌不清，別人看見也會不高心的。”

他愣住，哭聲也消停下來。是啊，說好要出去幹活養姐姐和娘，他怎麼能因為這點小事就放棄？他這樣別人又怎麼會用他呢？思及此處，他慢慢的放下手，蹲下身坐在坑邊，可眼淚卻還是止不住的流。

吩咐英子去和還在等唐唸的虎子說一聲，讓他等會，英子臉紅紅應到。隨後唐母坐在坑上，眼帶憐愛亦是於心不忍的將他的黑髮剪落，一縷縷黑髮落下，如同他的害怕一起落下，從此他要成為一個男子漢，他要讓娘和姐姐不用這麼辛苦，他要堅強些！

唐母將他柔軟的黑髮剪到只遮住他的額，露出他清秀白皙的臉和晶瑩淨白的小耳。唐母看著這個與自己相似五成，卻比自己還要美上幾分的兒子，心中不知該喜該憂。

英子也已經回來，看著自家小弟，她就忍不住讚歎。“我已經有多久沒見過小弟這張臉了？小弟還是和我記憶中一樣可愛，甚至又美上了幾分呢！”英子並沒有唐母那般憂愁，看著自家小弟如此討人喜愛，她就忍不住露出今天的第一個笑容。

“姐姐！”他羞怯的埋怨了一句。卻被英子直接伸手捏了捏他白皙的小臉。“喲，小弟還害羞了呢！”

“姐！”他臉紅紅的躲開姐姐的手，說實話，他不知道自己是何等模樣，在見過唐父那麼討厭他的臉後，他就一直不敢照鏡子，今日姐姐的調笑，讓他忍不住羞澀又疑惑，既然自己長得好看，為什麼爹又不喜歡我？還這麼討厭我？

唐母微笑著看他們嬉笑，將他補了幾個補丁的粗衣理了理，擦乾他眼角還殘餘的淚水。“念兒，快去吧，別讓虎子久等了。如果人家不用你，你也不必強求，知道嗎？”

“嗯，知道了，娘，姐姐，那我先走了…”他乖巧的點點頭，向門外跑去。

英子看著小弟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口後，便收回了目光，卻見自己母親眼中依是擔憂，不禁走上前去摟著她的肩。“娘，小弟長大了呢！你該高興的。”

唐母回過神，溫柔的拍拍搭在自己肩上的小手，眼中滿是欣慰，有兩個這麼懂事聽話的兒女，她還求什麼？

姐姐帶回話說虎子哥在巷口等他，雖不知為什麼虎子哥去到了巷子口等他，可他沒有多想，沒有跑去虎子家，連忙向巷口跑去。一路上人並不是很多，可見到他的人都忍不住再次回過頭張望，在這裡住了這麼久，還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小人是哪家的。沒過一會，巷口便到了，可他已經累得氣喘吁吁，見虎子哥正在巷口處向裡張望，他喘了口氣又連忙小跑上前。可等他站在虎子哥身前時，虎子卻不理會他，依舊向裡張望著，他不禁疑惑的問道。“虎子哥，你還要等人嗎？”

虎子聞聲嚇了一跳，低頭一看才發現一個長得非常可愛的小蘿蔔頭正仰頭望著他，他四處張望了會，卻見周圍並沒有二蛋的身影，可剛才他明明聽到專屬二蛋的細甜嗓音，難道剛才是這個小蘿蔔頭在喊他？他不確定的問道。“你，你是二蛋？”

見虎子像是見了鬼似的緊盯著他，他就忍不住縮了縮纖細的脖頸點點頭不敢答話。而正是因為這個招牌動作，才讓虎子確定這就是從小哭著鼻子跟在他和英子身後的膽小二蛋。

太陽已經快落山，他沒時間細問，拉著他快步走向和朋友約定的地點，他可是沒想到一直朝夕相處的二蛋竟然這麼好看，在疾走的路上，二蛋才將原因告訴他，他在驚訝之餘時不時的扭頭看他，越看越覺得這二蛋竟然要比英子和嬸子還要美上幾分，可惜二蛋是男子之身，不然長大後絕對是一個絕色傾城的大美人！

當他們走出貧民區後沒過多久，虎子便帶他來到一條比較安靜的小巷。“虎子！虎子！這邊這邊！”一位只有十七、八歲的青年見到他們後便大聲呼喊，虎子聞聲也連忙拉著二蛋跑過去。

“虎子，你怎麼這麼晚才來啊？耽誤了我上班時間怎麼辦啊！”青年嘴上雖抱怨著，可內心並沒有生氣，他和虎子是最鐵的哥們兒了，就是害他遲到被扣工錢他都不會生氣。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有意的，你用得著這麼生氣嗎？大牛，來看看，這是二蛋！”將一直縮在自己身後的二蛋拉出。

而大牛卻四處張望了會，才打了虎子一拳。“我說多少次了，在外面不準喊我小名了，叫我張生！張生！大牛大牛的，多俗！”這裡是他去上班的小巷，自然會有很多和他一起上班的人經過，要是讓他們聽到他這麼俗的小名還不笑話死他？見四周沒有自己的熟識，他也鬆了口氣，低頭看了一眼一直沒開口的二蛋，可這一看卻讓他差點跳了起來。“好啊，虎子，你還拿不拿我當哥們兒呢！這麼好看的人居然跟我說人長得不怎麼好，要我在總管面前美言幾句，可酒廳招人第一個看的就是面貌，我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不會傻乎乎的在總管面前提心吊膽的說了好幾天，讓他不要那麼嚴格，現在好了，我如果把他帶去，我們總管怕是以為我眼睛有問題了呢！”總管最不喜歡的就是別人多話，而他答應了虎子幫他朋友引薦，才不得不忍著總管的冷眼，連面子都不要了，死乞白賴的求他，想到此處，他就忍不住圓目一瞪。

知道大牛最在乎的就是他的面子，這次求他們總管肯定吃了不少苦，虎子只能心虛的說了一句。“我也沒想到他會這麼好看啊…”

“哼！你會不知道了…哎，算了算了，趁現在還有些時間，我先帶他去見總管，你放心吧，憑他的相貌，總管不會太為難他的！”酒廳收人的第一規則就是要相貌，只要相貌通過了，其他的都不會太嚴格。

“好！謝啦！大牛！”不顧大牛的氣急敗壞，虎子依舊喚他的小名，氣得他只能深深的長嘆一聲。“二蛋，大牛是我最好的哥們兒，以後有什麼事就去找他，知道了吧？”將二蛋跑得有些凌亂的黑髮撫平，虎子拍拍他的頭以示安慰。

“嗯，虎子哥，我知道了。”他點點頭，有些害怕的跟著大牛走。他一直生活在娘和姐姐的羽翼下，不經常接觸外界，自然不知大牛剛才的氣話只是他的無奈，只覺得大牛很兇。

“總管不喜歡人多嘴，等會他問你什麼，你再回答，千萬不要說多餘的話，懂了嗎？”二蛋是虎子介紹的，他自然要囑咐他一些，況且二蛋又小巧得可憐，對著這麼小的小人，他自然不會如對虎子那般粗魯，語氣也溫和了不少。

“嗯，謝謝你，張生哥。”他一直記得大牛對虎子喊他小名時的反感，所以不敢造次，這可把大牛給樂壞了。

“哈哈哈，你長得討人喜歡，說話也討人喜歡啊！哪像虎子那傢伙，大牛大牛的叫！好歹我也是長得看得過去，叫大牛不是毀了我這張臉嗎！”他一開心，將跟在身後的二蛋拉到他身邊同行，還拍拍他的頭，卻發現他的發又細又軟，手感非常不錯，不禁又揉了揉他的黑髮。大牛並沒有大發闕詞，他長得眉清目秀，身子也是高挑，叫大牛的確是不適。

大牛開懷大笑的模樣讓沒有防備心的他覺得這個大哥哥很溫柔，確認他是個好人，也放下心中芥蒂，任他揉亂剛被虎子理好的發。

大牛帶著他來到一棟高樓後，告訴他這是進入酒廳的後門，並說以後若是在這幹活，就要從這裡進去，前門的客人進入的地方，他們不能從前門進入。

進去後大牛就將他帶到總管的房間，他正想留在房間幫二蛋說說話時，就被總管冷眼一瞪後連忙拍拍坐立不安的二蛋的肩溜了出去。總管看似已有四、五十歲，是個不苟言笑的人，眼神隨便一掃，就讓他差點雙腿發抖站不下去，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你叫什麼名字？”總管的聲音如同他的人一般沒有一絲起伏，坐在辦公桌後的椅子上，眼神微抬直射向他。

“二，二蛋…”他低著頭不敢抬起望總管，一雙小手也不知所措的揉著衣角。

一間十平米的房間只有他們兩人，房間不似他家一樣還用煤油燈照亮，而是一盞明亮的水晶吊燈高高掛在頭頂，將他的不知所措和害怕清楚呈現。

“抬起頭來！”不喜歡別人用一顆圓溜溜的腦袋對著自己，總管的聲音有些冰冷。

沒有任何商量餘地的話，讓他連忙抬起頭，露出一張緊張過度的小臉。看著他矮小的身子和只有巴掌大的小臉，總管微微皺眉。“多大了？”

“十，十五歲，老闆，我雖然只有十五歲，可是我不怕苦的，我…”他以為總管皺眉的眼是嫌他小，不禁忘記大牛的囑咐，連忙為自己解釋，卻在總管不耐煩的冷眼一瞪後，才後知後覺的閉了嘴，認為自己惹了總管不開心，不會再被用了，失落和自責讓他他咬著下唇一臉焦急，眼眶也紅了起來。

“我不是老闆，我們都是替別人幹活的，以後你叫我李總管。你大名叫什麼？”

還未聽出總管話裡的用意，他以為自己不會有希望了，傷心地抹著已經落下的淚。“我，我叫唐念…”

“以後每天晚上七點幹活，到十二點下班，每月有一天的休假日，工錢每月八元，客人給的額外小費你只能收一成，若是被發現你私藏小費，立馬開除，還有，你年齡太小，需要讓家人做擔保，今天你先留在這裡讓張生帶你熟悉熟悉環境，明天就找家人來摁個手印，還有在外面偷聽的傢伙，你不打算進來了？”

聽著這不符合自己想的那般情況，他傻了眼，眼睛依舊紅彤彤的傻看這總管。他還未反應過來，小手就被突如其來的人拉住了。

“嘿嘿，總管大人還是一樣的高明啊，小弟佩服，小弟佩服…”張生拉著還未清醒過來的二蛋連忙向門外走去，他在門外偷聽已是犯了總管的大忌，現在總管沒有追究，可不代表他不會隨時翻臉，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剩下心裡也是莫名的總管。

“張，張生哥，我…他…”總管的聲音一直盤旋在他腦海裡，可他還是弄不清狀況，就被張生一直拖著走。

“哎喲，我的小祖宗啊，你還不明白嗎？總管這是用你了！”張生就差扶額長嘆了，這小傢伙真是笨得可以！

被，被錄用了？張生的話給他按下了一個定心丸，卻也帶給他一個幾乎要把他捧上天的炸彈。“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張生哥，我成功了？我要回去告訴娘和姐姐，對，我要回去告訴她們這個好訊息！”他激動得雙頰通紅，想也不想就要往回走，卻被張生一把拉住。

“你還想不想幹活了，你沒聽見嗎，總管要你今天先熟悉熟悉環境，八元錢你還想不想要了。”張生這下可在心中佩服自己了，還好他有先天之明在門口偷聽，不然要是這個小傢伙真的就這麼跑回去，他還不氣死！

他立馬安定下來，心中卻任是雀躍不已，每月八元！只要有了這八元就可以讓孃親和姐姐吃上飽飯，一個月的溫飽就足夠了，他激動得厲害，抓著張生的手一直在顫抖，而張生也無奈的看著他兩眼泛光，拉著他走進了他們工作人員的休息間，找了一套給他，可他個子實在太小，根本就沒有合適他的衣服，只能將就著穿了一件寬大的黑白，就像一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可他穿上這件長袖白襯衣加上黑色的西服小背心和一條過大的西褲，就讓人忍不住眼前一亮，這套西式將他的小臉襯托得更加可愛。張生已經去和總管說了他的衣服不合適，總管也說過會盡快幫他做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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