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的闊腿褲,看起來整齊乾淨,讓人覺得安心踏實。因為前面積攢的威望,來找柳銀豆看病的女人絡繹不絕。
銀豆還是老規矩,掏不起診費就記賬打欠條,那些掏錢掏的痛快的,銀豆還附帶送一兩顆實際上成本極其低廉的普通滋補丸拉攏感情。雖然鎮上人說她見錢眼開,但是總體來講,柳銀豆的口碑和人緣都不賴,大東家周成都不怎麼露面,但是這家醫館仍然給他穩賺不賠。
唯一的問題,就是欠賬問題。欠慈安堂的賬,倒沒什麼。自有東家周成料理,時間一到,他派自己的手下去收賬,基本都能還清。柳銀豆自己的賬,秋收以後,有拖欠她的,大多主動就拿打下的糧食頂,趁柳銀豆在的時候,親自送到家裡,讓她和趙氏看著清點,故而柳銀豆今年沒種一顆糧食,卻成了全村收糧收到手軟的大戶。她的山一樣高的欠條下去了一半,實在有拖欠給不起的,柳銀豆臉依舊拉的很長,但也不逼迫她們馬上還清。她想個招,跟人家說可以分期付賬,三年五年十年甚至十五年都可以,每年加點利息攤勻還一點,或者等啥時候寬裕了提前還掉本金銷賬也可以。窮漢們一看覺得划算,分期還沒壓力,高高興興簽押拿著新欠條就回家去了。
那些仍然看不起病的女人,也不去醫館,到晚上偷偷摸到銀豆家來,託趙氏心慈賢惠的臉面,圖個便宜和方便,銀豆總有抹不開情面的時候,於是剛減下去的欠條,又悄悄壘起來。不過比起從前,好多了。
銀豆現在不缺錢也不缺糧。半年前還聽人說她心黑人浪,現在又有人辯解說她面冷心善,是個正經人。她一笑置之。她不是什麼大善人,更不想讓人覺得欠賬不還可以心安理得。她也沒多正經,所作所為全憑喜好,一個根本不在乎名聲的人,要那麼多好名聲有什麼用呢,還是財物最實在呀。
總之,一切還算順利。
柳銀豆的《夢醫全錄》已經寫了有三分之一,紫草不常回家,家裡就剩下她和趙氏兩個,迎弟倒是趁她在家跑過來通風報信,“姑姑,我二爺爺這兩天打你的主意呢。”
“咋?就為本醫書?”銀豆失笑。上次去醫館,在屁股後面追了一路,到底沒追上,以為就消停了。畢竟慈安堂背後的周成楊柳鎮上無人敢惹。誰知道柳長青不光沒皮沒臉,還不依不饒。
“就是的。姑姑,你把東西藏好呀,千萬不要給。我爹跟我二爺說,他手裡也有兩本我爺爺留下的醫書,問他要不,我二爺爺說不要,非要你手裡的。”
銀豆問,“這麼說,你爹還替我擋了一下?”
迎弟說,“對呀。我爹擋不住,後來我爹又說我二爺爺說的其實也有理,好東西要一代一代傳給柳家人,招徒弟當師傅傳外姓,對不起柳家祖宗。”
柳銀豆又是搖頭又是嘖嘖,“那我等著他來鬧。本來想放你二爺爺一碼,看來不弄得他傾家蕩產我這侄女就白當啦。一把年紀了還不嫌臊,活該。”
迎弟覺得意外,“為啥會傾家蕩產?姑姑你甭氣了,說氣話也不頂事呀。”
.......呃。這讓銀豆怎麼說呢。一本普通的醫術,不給他也就不給了,可是銀豆沒所謂,就想噁心噁心柳長青,再鬧一鬧拖一拖,側面凸顯一下這本書的重要性,然後三百兩銀子光明正大賣給求書心切的柳長青,這樣他不就傾家蕩產了麼?
銀豆沒有直接回答迎弟的問題,轉而道,“......對了,你親事咋樣了?”
說起這個,迎弟有些不好意思,“最近有說親的人來,我爹和我媽都看不上,說不行就再等等,等我過了十六歲再說。秋收了,家裡情況好些,我爹給十八里鋪財東家熬活(做工),財東今年發給他的工錢和糧食夠我家吃兩年呢。”
柳銀豆自然不知,十里八鄉如今也有媒人往柳玉槐家跑,柳玉槐只對著先前楊栓子家的條件比較,結果後來說親的這兩家都不如楊栓子家,家裡情況如今能緩過來,柳玉槐和吳氏就沒那麼心急著要嫁女,商量好再等等,十四五不算大,十六歲剛剛好。迎弟看這情況,心裡也有了計較,楊栓子家秋後又來了一趟,柳玉槐沒答應,可是如果提親的人家條件都不如楊栓子家的話,也許她爹最後還是會把她嫁給楊栓子也說不定。
“喲,那真不錯。既然不缺糧,回去跟你爹你媽說,欠我這兒的趕緊還。賬我都一筆一筆記下著呢。”銀豆說。
“姑姑放心,我回去就說。”
“姑姑,還有件事,我聽見我爹和我媽說,十八里鋪譚家老財東看上你了,想娶你當小老婆呢。”迎弟又說。
柳銀豆毫不在意,“哦,那讓他做夢去吧。”
迎弟無比擔憂說,“姑姑呀,你真要當心些。人家財大勢大,放話要娶你,胳膊擰不過腿,你要早作打算。”
銀豆說,“我曉得,我不改嫁誰也不能逼我,朝廷定的律法上不是還鼓勵寡婦守節嘛,寡婦守節到死還能記在縣誌上呢,哈哈哈哈,我就拿這個做擋箭牌,譚家總不能往朝廷臉上扇耳光吧。到時候咱把事情鬧大,越大越好,看誰敢跳彈(折騰)。”
“姑姑,鬧大了對咱沒好處呀。人都說譚家在鳳鳴縣一手遮天,連縣太爺都讓著幾分呢。朝廷的律法能管到咱們這地方來嗎?”
“能啊,姑姑現在人緣好嘛,一呼百應呢。”
“啥.....一呼百應?.....啥意思?”
“......”銀豆又犯難了。要怎麼跟迎弟解釋呢,今時不同往日,她不知道自己現在能不能一呼百應,不過呢,十里八鄉從良心到財物上欠著她的女人們,還有她一手治好對她讚口不絕的有分量的富漢家的女人們,實在太多了。能站出來替她說話的又何止張氏,一個女人沒力量,一堆女人有沒有力量?肯定是有的。除了這個,她現在給周成賺錢,周成看在利益牽扯的份上大約也能幫上忙,哪怕將來鬧得滿城風雨,鬧到鳳鳴縣衙打官司,或者更遠的州府去打官司,國朝律法支援女人守寡這樣大的帽子扣著,她也掏得起銀子運作,又引導著輿論風向,贏面還是很大的。
當然,柳銀豆並沒有這麼規劃過,不是說不實際,而是她嫌麻煩,說前頭那些只不過是隨意敷衍一下迎弟讓她不要擔心,結果一想就想的有些多。她做事,愛圖快圖簡單。如何免於婚嫁,她有的是最省事的方子(辦法)。醫術的最高境界可不止是起死回生,還得是殺人於無形,神不知鬼不覺弄死一個惡霸強盜老財東而使自己逍遙法外,簡直不要太輕而易舉。可惜這些不知死活的人不曉得,她柳銀豆手黑,是個惹不起的。她或許會因為同情女人而心軟,但絕不會同情男人,老話說的最實在,狗急跳牆,她沒有事情是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