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放心了。
狗蛋將銀豆送去楊柳鎮,然後再返回楊家灣,幫楊栓子家掏土窯,等下午再趕著騾車接她回來。到晚上將自家費力氣的活一攬子都包了,日子過得充實。
銀豆無事可幹,就回窯屋寫她的醫書,趙氏見一家和和睦睦,心裡別提多高興,吃飯的時候,還忍不住唸叨兩句,“家裡沒個男人,就是不行嘛。”
狗蛋嘿嘿笑兩聲。
銀豆雖不認同,也是啊是啊的隨便附和幾下,算了下日子,明天臘月十六,就說,“哎呀,我那大侄女也快成親了,我得看看她去。正好安排醫館關門,打發徒弟們回家準備過年。”
趙氏接上話,樂呵呵地說,“咱今年多辦些年貨,美美地過。”
銀豆點頭,狗蛋在一旁說,“媽,那我們過兩天一撘趕集去,把要買的都買上。”
趙氏說,“我不去,你們年輕娃娃去就行。”
狗蛋很高興,明天開始,就意味著他不止早上和晚上能見到柳銀豆,白天也可以見到她了。而且趕大集的時候,兩個人可以一起去辦年貨,那感覺一定很快樂吧。
銀豆想說她一年到頭忙這麼久,就趁著臘月好好緩著了,辦年貨什麼的,還是不要那麼麻煩,可看著趙氏和狗蛋高高興興地規劃過年的事情,想想還是不說了。
第二天早起,狗蛋送銀豆去楊柳鎮,銀豆就把徒弟們和負責外頭灑掃做飯的粗使都叫到一塊兒,說關門歇業,年後再開。
大家一陣歡呼,各自領了工錢和紅利。徒弟們把醫館收拾利索,關好門扇逐一離開,離家遠的走的更早,桃花杏花紫草順路,跟著銀豆坐上狗蛋趕的騾車回家。
狗蛋將桃花姐妹送回去之後,又送紫草銀豆去柳家灣。迎弟要成親,半個月前就已經不讓出門,銀豆很長時間沒見到她了。
到了紫草家門口,狗蛋說,“我就不進去了,外頭等著你。”
銀豆說,“一搭進去吧,天寒地凍的,讓你乾等也不好。”
狗蛋說,“我不進去,你快去快回,今個得早些,家裡人還等著呢。”
銀豆說,“急啥,這才過中午,離晚飯還得一陣子呀。”
狗蛋支吾支吾的,面上也不怎麼痛苦快,“今兒個大日子嘛,你快些回,不要在人家屋裡待太長時間。”
銀豆覺得莫名其妙,乾脆由著狗蛋去。她和紫草進了家門,柳玉槐不在,家裡吳氏對她挺熱情,比較從前,那份熱情裡,還夾帶了不少真誠,奶娃娃讓她抱著玩,自己去張羅飯,銀豆說不吃,就來看看迎弟。吳氏這才作罷,連同小姑子一同進了窯屋說話。
迎弟正窩在窯屋裡給自己準備嫁妝。銀豆問她準備了些啥,迎弟說,“給栓子哥做了幾雙鞋,襪子。給公公婆婆一人做了一套衣裳。”
銀豆問,“你的呢?”
迎弟說,“我的我還沒做,不要緊,兩天就做出來了。”
銀豆總覺得她侄女太實在,還沒過門就一副容易被壓榨的樣子。“你為啥要給他們做嘛,你給你自己做最要緊呀。”
迎弟說,“我孝順公公婆婆,栓子哥高興呢。栓子哥高興,家裡才和睦呀。”
銀豆說,“你高興就好。”
紫草不屑,迎弟這是爛泥糊不上牆,可誰讓人家願意呢。殊不知迎弟也曾失落過,可是這十里八鄉一眼望過去,大概也就楊栓子和她最合適了。過日子不可能一帆風順讓你漂浮在雲朵裡做美夢,就得腳踏實地,看清現實。看清了現實,就分得清好賴是非,就能想明白姑姑說的有道理,人不管走到哪兒,得有底氣。她之前賣雞蛋偷偷攢了好些嫁妝,又捏著這樣的手藝,心裡總歸是有底氣的。她以前喜歡楊栓子,覺得一輩子都要靠他,心生卑微,擔心他一翻臉自己的天就塌了。但是現在呢,底氣足了,才察覺現實面前,自己也沒那麼喜歡他。再比如楊栓子,口口聲聲在乎她,如果沒有足夠的嫁妝,如果她不能為他們家錦上添花,他肯定也不會把她放在心尖兒上第一的位置。而問題就在於,女子娃不論給誰家做媳婦兒,都會有這樣或者那樣的難處,嫁出去,只要比待在家裡強些,就是她的福,她該知足。十里八鄉的女人家,除了她姑姑敢特立獨行,誰不是隨大流這樣過日子的呢。
幾個人聊幾句,銀豆把在鎮上買的一匹茜素紅的細布,一股腦兒都給了迎弟。“給你做嫁衣吧。算我的添箱(賀禮)”
迎弟眉梢眼角都是笑,“我還正想著託我媽明天上鎮上去扯布呢,姑姑你想的真周到。”
銀豆乾笑兩聲。她還有同顏色的錦緞,周成給的。拿出來有點招搖。楊柳二村的女子娃成親,不少人都是用的自家紡織的染色不勻的粗布,僅僅在頭上挽個紅頭繩,或者穿一雙紅布鞋就了不得了,何況整匹的顏色鮮豔的布,就這,已經夠排場了。
吳氏在一旁看著,也說了兩句好聽的話,可是銀豆自始至終都對侄女們和顏悅色,卻一點笑臉都不給她,心裡難免失落,曉得她能進家門那是看著侄女們的臉面,自知理虧,也不好再說啥。
院子外面是騾子不安分的叫聲,銀豆只好跟侄女們打個招呼,說自己還有事情,先走了。
紫草送銀豆出門,銀豆站在院門口,跟紫草悄悄叮囑,“我手裡還有些錦緞,除了你們師姐妹幾個,另留兩匹送給你姐。但是現在不能給她,也不能叫你爹你媽曉得。你先保管上。我忙,常顧不上,萬一她遇到難處,就直接交給她處理,東西只能她自己用,旁人不行。”
紫草曉得那錦緞價值不菲,說,“姑姑,你心眼真好。”
銀豆說,“哎,不管咋說,你們都是我看著長大的,當爹媽的不仁義,我侄女有啥錯呢。咱們窮漢家的女子娃在婆家,要想過得好,就得金銀財寶撐腰桿子,你再賢惠,再咋巴結孝順旁人沒有用的,就算沒黑沒白往死裡下苦,人家都會覺得這是理所當然。錢是人的膽,沒錢沒底氣誰領你的情呀。”
紫草嗯嗯點頭,“姑姑說的對,我都記下了。”
“其實也不全對呀。”銀豆忍俊不禁,打發她回去給迎弟幫忙。
下了坡,狗蛋似乎等的不耐煩,搓著手哈著霧氣,說,“怎麼才出來。”
銀豆說,“已經很快了。你這麼著急幹啥,趕著去投胎呀?”
狗蛋好看的眉毛擰在一塊兒,“你會不會說話?你說兩句好的又不會掉肉!”
銀豆哎喲一聲,“十二叔生我的氣了?”
“還不趕緊上車?”狗蛋哼的一聲,轉過去不理她,甩甩鞭子,騾子車輕輕快快跑起來。
銀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從早上開始狗蛋的表情就模稜兩可的,今天又不是過年,偏當回事的很,就問他,“你是不是有啥事情瞞著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