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耳邊的音樂有點吵,蘇澈沒怎麼理會他,陸銘自己也能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一直坐在那裡沒走,主要是想蹲守那個傳說中的“物件”。
“……蘇澈?”
這個倒是陸銘意料之外的狀況了。到了後來,蘇澈酒量太淺,喝了沒兩杯酒精飲料就醉了。這種人多一點的學生聚會上的飲料酒精濃度一般和啤酒差不多,跟喝著玩似的,他沒想到蘇澈這也能喝醉。
“蘇澈,醒醒了,”陸銘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是誰?”
蘇澈的臉上帶一點醺紅,挺直腰桿,坐姿有些過於端正了。他兩手抱著自己的杯子,奇怪地看了陸銘一眼,聽話地說:“陸銘。”
蘇澈喝醉酒後乖巧得不行,哪裡還有平時那種犀利的畫風。陸銘一愣,打量著蘇澈道:“真喝醉了啊……”
他眼睛一轉,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誘哄地問還在醺醺然的蘇澈:“蘇澈,告訴我,你在等誰來啊?”
他的話蘇澈反應了一會才明白過來。蘇澈忽然彎起嘴角傻笑起來,小小聲地說了幾個字。陸銘靠近反覆地聽了幾遍,才聽清楚他說的是“喜歡的人”。
果然!陸銘激動起來,露出一個得逞的笑,繼續問他:“哦~是喜歡的人啊。那是誰啊?”
這次蘇澈只看了他一眼,傻笑著沒說話。
看來是還不夠醉,陸銘重新拿了一杯飲料,正打算再接再厲地接著灌他,就被突然伸出的一隻手冷漠地截住了。
溫皓接過那杯飲料,放回桌子上,他的眼神看得陸銘心裡打了個哆嗦。
平時那點熟練的繡花枕頭的社交技能在這樣的眼神面前根本不夠看。陸銘像是做壞事被抓了個正著一樣,心虛地打招呼:“……嗨,溫皓,呵呵呵,你也來了啊。”
溫皓沒開口,忽然感覺被人扯住了袖子。
一低頭,蘇澈正傻笑地仰頭看著他,眼睛亮亮的。
跟在溫皓身後的孫怡這時走上前來,她一臉熱情的笑意,招呼溫皓道:“大忙人,還以為你今晚不來了呢。” 說著,笑嘻嘻地湊到了溫皓身邊:“快,大家都在那邊玩遊戲,我們也過去。”
溫皓微微彎下腰把蘇澈扶了起來。他禮貌地對孫怡笑了笑,對面前的兩人說:“他喝醉了,我先帶他回去,你們玩。”
蘇澈聽話得很,讓做什麼就做什麼。
而陸銘很識相地安靜坐在一邊,努力變成一塊背景板。孫怡有些詫異,那點可以忽略不計的酒精度數居然會把人喝醉。更沒想到的是溫皓特地來這裡跑一趟,就只為了來接個人。
她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看了一旁的陸銘一眼,見他一直不做聲。而那兩人已經走到前面去了。孫怡把手上的飲料一放,拿起自己的外套也追了出去。
“溫皓!”
蘇澈其實還沒醉到連走路都不穩的地步,但是溫皓一路都牢牢地抓著他的手,帶著他一起往門口走。
孫怡追上他們,笑道:“我來幫忙!” 溫皓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
他們一起出了門。外面的空氣明顯要比裡面要清新了不少,耳邊沒有鬧人的音樂,此時站在門口的只有他們三個人。溫皓站定了,把蘇澈拉近了身邊,對孫怡正色道:“孫怡,你不用這樣的。”
聽出話裡不同尋常的意味,孫怡臉上的笑容一時凝固住了,剛想再說什麼,溫皓卻沒給她反應的時間。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此時頭腦混沌的蘇澈被冷風吹得稍稍清醒了一些,就聽到了溫皓親口在說,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蘇澈一陣抑制不住的心酸。神經被酒精麻醉了,以至於更多低落的情緒他還沒來得及回過味來。
孫怡被這句突如其來的話哽住了。她瞪大眼睛想從溫皓的表情裡找出什麼,不肯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你說什麼?”
溫皓都不用猶豫,他說話的語氣十分平常,平常得有些淡漠。他又說了一遍:“我已經有非常喜歡的人了。”
聽得對面的孫怡又是一愣,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溫皓就這麼帶著蘇澈走了。
他們沒有回宿舍,那裡顯然不是個適合照顧此時的醉鬼蘇澈的地方。蘇澈則已經是自暴自棄,完全被人領著走了。
蘇澈只知道他們出了學校,後來他記憶斷片。再睜眼時,眼前是一個全然陌生的房間。
佈置得高檔又整潔,房間的壁燈被調成了適合休息的昏黃亮度。床頭櫃的紙巾盒上寫著xx酒店四個大字。
蘇澈:……
他竟然帶我來開房。蘇澈人還醉著,用他現在並不靈光的腦瓜子憤憤地想道。
蘇澈現在正呈大字形地躺在床上,睜著眼睛,茫然望著天花板,在等著自己的大腦完成它的開機。
身上乾乾爽爽的,明顯被人收拾過了,衣服的每一個釦子都完好地扣在原位,甚至連一條褶皺都沒有多出來。
他竟然帶我來開房,還什麼都不做。蘇澈眼睛看著天花板,憤憤地想。
“醒了?”
現在的蘇澈反應是遲鈍的,他慢慢地把眼睛轉向了聲音的源頭,依然保持著躺姿沒有動。溫皓手裡端著一杯東西向他走來。
溫皓的初衷是找個地方好照顧醉醺醺的蘇澈,宿舍人多口雜,把人帶出來後,稍一思索,最後帶到了這裡。
他幫蘇澈擦乾淨了手和臉,出去要了一杯蜂蜜水的功夫,回來就看到人已經醒了。
溫皓坐到了床上,輕聲說:“把這個喝了。”
酒店的床墊又大又軟,蘇澈感覺到旁邊軟軟地陷了一塊。溫皓坐著,他躺著,兩人的目光相對,蘇澈遲緩地眨了一下眼睛。
房間裡燈光昏黃舒緩,空氣似乎變得粘稠,一切會動的東西都變得很慢。蘇澈後知後覺地感到自己此時的心情很沉重。
溫皓剛才叫他起來喝東西。
蘇澈別過頭,聲音有點啞,彆扭道:“……不喝。”
溫皓頓了頓,把水放在床頭,坐得更近了一些。他俯下了身子,把蘇澈的臉轉過來,問他:“為什麼不喝?”
蘇澈的臉被他的手固定住了,然而他遲鈍的大腦還在思考,這人的語氣怎麼那麼像我媽。於是溫皓看到他的眼睛裡完全是一片茫然的。
“怎麼了?” 蘇澈聽到那人放輕了聲音在問。
怎麼了?
聽到這句話,蘇澈似乎被提點了似的,有一肚子洋洋灑灑的苦悶和委屈的情緒全都被這三個字一下給鉤了出來。
那種無以復加的心酸湧上心頭。他嘴一癟,眉頭立刻皺成了一團,聲音裡還帶上了哭腔:“……你不喜歡我。”
人是醒了,酒還沒醒。
籠罩在他身上的人似乎笑了一下。“喜歡,”他溫柔地說 “最喜歡你了。”
蘇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