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淨閒這天剛從學堂下學，便看見君澤哥哥在門外等著自己。他興奮跑過去，“哥哥你回來啦！”

安君澤摸摸他柔軟的頭髮，溫柔笑著：“嗯，回來啦。小帽兒有沒有乖？”

周淨閒拉下他的手，叫道：“乖啦乖啦！”說著便撲向安君澤的背，安君澤踉蹌一下，接住了他。

陽光透過梧桐樹葉灑落在地上，留下一片一片的光斑。周淨閒安靜的趴在君澤哥哥背上，緊緊抓著他的衣服。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感覺，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只要在他身邊就覺得愉快，只要看見他就覺得幸福。

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呢。他想起以前背誦《詩經》裡的一句：“執子之手，與子攜老。死生契闊，與子成說。”是不是就是這麼一種感情？牽著你的手，便再也不願放開，直至生命消逝那一天。

這一年他十四歲，安君澤十六歲。一些東西在悄悄改變，卻又是那樣在意料之中。

回到家，看見他趴在安君澤背上，周父狠狠斥責了他，連安君澤的說情都不管用。

周淨閒很是委屈，為什麼不能讓君澤哥哥背？小時候都可以這樣的！

周父嘆了口氣：“你君澤哥哥……最近身體不太好。以後別再讓他揹你。”

“君澤哥哥怎麼了？生病了嗎？”少年急急的問。

周父搖搖頭，沒有說話。自從五年前，給龍鼎喂血的責任便由小一輩的君澤擔起，前兩年由於年紀尚小，是半年一次，每次五天。這近年來，隨著年齡增大，已漸漸演變成三個月一次，每次十天。而最近龍鼎的吸血量越來越大，每次從密室出來，君澤都是面色慘白。

周父和安父很是擔憂，據祖上遺留下來的資料記載，每次在劫難前夕，龍鼎都會吸收大量血液，這一次的異狀不知道是不是意味著劫難將近。

時間過去的很快，轉眼間周淨閒已經十五歲，而安君澤也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

許是長久給龍鼎喂血，安君澤看起來不是很強壯，面色有些蒼白，卻由此營造出翩翩之感。他一頭長髮長到腰際，面容俊朗，笑容溫潤，很是俘獲了一眾女子的心。

這日安君澤剛處理好一宗生意，便聽下人稟報說有貴客來訪。他放下手中事物，走向前廳去會貴客。

貴客乃是當地軍閥首領李將軍的座下副將。

“幸會，章副將。”安君澤在主位上拱手。

李將軍很是魁梧，笑起來聲如洪鐘：“哈哈幸會幸會安老闆！”

客套一會兒，安君澤問道：“不知副將大駕，所謂何事？”

章副將正了正身體，“是這樣安老闆，聽聞前兩天安老闆有意成婚，是也不是？”

安君澤輕輕啜著茶水：“原來將軍是為了那物這事而來。這是家父之意，君澤思忖年紀尚輕，還有生意要管，暫且不談此事。”

“安老闆，若是有意，將軍家的千金今年一十有六，和安老闆正是般配，安老闆考慮考慮？”

“多謝將軍厚愛，”安君澤放下茶盞，“不瞞您說，君澤目前尚無成家念頭，若有此意，會仔細考慮。”

“哈哈，”章副將笑道，“那敬候安老闆佳音！章某告辭。”

“送章副將。”安君澤起身相送。

回來便見一顆小腦袋從門後露出來。安君澤笑了笑，走上前蹲下來看著小腦袋，一脈溫柔。

“怎麼躲在這裡？地上涼，起來坐。”說著便要去拉坐在地上的人。

周淨閒一掙，甩掉安君澤的胳膊，轉了個身背對安君澤。

安君澤怔了一怔，將他的臉掰過來對著自己，這才發現那張臉上已是淚流滿面。他慌了神，手忙腳亂上手去擦：“小帽兒你怎麼啦？怎麼哭了？誰欺負小帽兒了？”

周淨閒哭的更厲害了，聲音都哽咽的不行：“哥哥欺負小帽兒，哥哥不要小帽兒了！”

安君澤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手急急去抹掉淚水：“我哪有欺負小帽兒？我怎麼會不要小帽兒？”

周淨閒像是發了怒：“你不是都要成親了嗎！成親了小帽兒就不能和哥哥在一塊了！”

安君澤怔怔：“小帽兒……你知道你在說什麼？……你、你……”手抖的厲害。

周淨閒一把摟住眼前的人的脖子，“哥哥，你不要不要小帽兒，也不要成親，小帽兒來陪著哥哥，永遠。”

安君澤閉上眼，一向微笑著的臉再也撐不住，有淚水漸漸從眼角流出，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有機會得到所愛，以為從此將孤獨一生，卻不料會有這麼大的驚喜。他緊緊擁住懷裡的人，聲音輕輕地，卻一字千鈞：“小帽兒，以後你就再也不能離開哥哥啦。”

周淨閒哽咽著道：“不離開，永遠不離開。”

是夜。

安君澤沐浴歸來，便見床上隆起一大塊。他笑了笑，走上前去，掀開被子果見小帽兒正縮在裡面。

他輕輕撫著手下柔軟的髮絲：“小帽兒今天要跟哥哥睡嗎？”

手底下的人兒點點頭，耳朵紅了一大片。這還是兩人講開之之後第一次同床。安君澤看著紅紅的小耳朵，沉沉的笑聲從喉嚨裡傳出。

夜漸漸深去，屋裡透出微微的光。

“小帽兒疼嗎？”濃厚的喘息聲。

“……嗚……疼……”輕輕的啜泣聲。

“對、對不起……”親吻聲。

“嗯啊——哥哥——”

“哥哥在這裡——哥哥最喜歡小帽兒——最愛小帽兒——”

“呃啊——我也是……最喜歡哥哥……”

情人間的夜，總是最幸福的。

如果幸福可以從此不再離去，如果相愛的人可以從此相守，那也許死生契闊便再也不是無法完成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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