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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世 十、蠱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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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開什麼玩笑?”鍾凜抬起頭來,看向面前的梁徵,見對方目光盡露森冷,根本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你剛說啥?殺……”

他的話語尾音還未落,就一眼見到面前青翠林間繚繞的潔白雲霧開始如同巨大浪濤般波動起來,層層雲霧卷襲飛旋,森寒的穀風從林間撲面而至,片片白霧隨即鋪天蓋地而來。兩人一時間驟然被濃郁的霧氣裹住,周圍的視野白茫茫一片,眼見盡是遮天蔽日的起伏雲霧。

鍾凜艱難的爬起身來僵立著,茫然的望向四周,就連只離他幾步路的梁徵的高大身影也被完全裹在了古怪濃郁的霧中,這股霧來得詭異,他的心頭不禁湧起了一陣不祥的預感。哪怕暫時丟點面子,也要趕緊趕到梁徵身旁去是好。他想著,剛想開口喊對方,面前一道突然現出的黑影卻驟然從霧中卷襲而來,帶著森冷無匹的鋒芒猛地撞向他的身前,他躲閃不及,那道寒芒一下子撞上了他的肩頭,勁道極大,幾乎把他撂了個大跟頭。

肩頭一陣火辣辣的劇痛,他滾倒在草地沾得滿身草葉,咬牙伸手一摸肩膀,滿手膩滑的鮮血,就那驟然一撞,他的肩頭竟被割裂了好長一道傷口。他又驚又惱,抬頭想看清那道黑影究竟是什麼東西,但那黑影驟然一現,又無影無蹤的隱沒在了濃郁的霧中,見首不見尾,詭異難測。心頭一陣發寒,他勉強立起身來,捂住肩頭的傷口,伸手下意識去摸腰間的劍鞘。

對,那把劍。他的手觸到了熟悉又陌生的觸感,在出門前,他將那把之前在那琉璃大廳見到的劍帶在了身邊。想起它的銳利鋒芒,他心頭稍定,伸手握緊劍柄,手指卻猝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震動。他一愣,把劍拔出劍鞘,濃郁的白霧中,那把劍冰冷銳利的劍身漸漸湧起一波波強烈的青芒,如同潮水般裹挾住了他的周身,劍身陣陣振動,發出示警般的淒厲長鳴。

就在那瞬間,那道黑影從白霧中迸射而出,帶著森然懾人的威勢朝他迎面撲來,他下意識握緊了那把劍狠狠朝那黑影揮去,劃出的劍身泛起一道月光般的兇厲光輝,頃刻將那道黑影劈成了兩半。滾燙的血液飛濺到他的臉上,鍾凜急忙低頭檢視那頹然掉落於地的黑影。一看,他的心神不禁猛然一動搖,那黑影乍看竟是隻身形如金雕般龐大的巨鳥,但額上卻生了只古怪詭異的獨角,長著兩隻可怖利爪,被劍芒劈成兩半慘死當場,屍身猙獰撕裂,腥臭撲鼻。

那鳥屍上散發出的腥臭讓鍾凜忍不住反胃起來,他捂住口鼻,皺眉往後退了一步,把劍擋在身前。那柄劍在他的身前吟嘯著,劍芒明銳如同霞光,環繞周圍的古怪濃霧一觸碰到那劍芒,立刻像在恐懼般往後局縮了幾分。視界多少清明瞭些,鍾凜環顧四周,周圍都是湧動的白霧,梁徵不知去了何處,心臟突突跳著,他嚥了咽口水抬腿想往前走去,一股危機感卻猛然從身後襲來。

他頭皮一炸,驟然轉身,三道從身後出現的巨大黑影如同從霧中鑽出的鬼魅一般尖聲利嘯朝他俯衝而來,鳴聲尖利如同嬰兒慘啼,讓人周身湧起陣陣惡寒。那三道黑影速度極快,像是半空中俯衝而下的閃電,鍾凜只來得及倉促抬劍護在身前抵擋,眼前一花,他只感到手臂一陣撕裂般的疼痛。

那三道黑影迎頭撞向他,其中一道被突然暴起的青色劍芒割裂,另外兩道卻一前一後撲了上來,像是找準了時機,四隻利爪直抓向他的眼睛,他連忙收劍護住臉前,一時沒把劍握穩,手臂被黑影狠狠撞了一下,那柄劍被撞飛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銳利的弧度錚然落地。

糟了!鍾凜暗道不好,也顧不得那兩道黑影連連啄咬糾纏,咬緊牙關就想壓低身子去拾劍。那兩道黑影看他失了那把護身的劍,更是猖獗不已,兩道利爪猙獰抓向他護在臉前的手臂,竟硬生生撕拉下他右手和左肩的兩大塊帶血衣料,尖嘯厲鳴不止。

被抓傷的傷口疼痛得像在跳動,鍾凜全身幾乎被這兩道糾纏不休的黑影抓撓得血肉模糊,他強忍著疼痛咬牙起身去抓自己的劍,一道更大的黑色厲影卻驟然從他身前的濃霧中現出身影,如同一片巨大的黑色烏雲,巨鳥寬闊的羽翅旋卷出兇橫的厲風,把他驟然掀翻在地,利爪帶著一股腥臭惡風抓向他的臉面。

眼看不好,鍾凜只得倉促用手臂遮住臉,就地一滾,堪堪避開了那道巨大黑影的利爪。剛剛睜眼,無數羽翅拍動的聲音就從他的四面八方卷襲而來,數百黑影如同催命的惡鬼般同時從霧中現出,彷彿恨不得將他生生扯碎般一齊俯衝撲向他的周身,態勢兇猛如同閃電,再也來不及躲避,他只得抬起手臂勉強護住臉前,狠狠閉上了眼睛……

在那群如同烏雲壓陣般的黑影就要撲到他身前時,一道明銳如同萬丈烈日的強光驟然照亮了視界,他小心翼翼睜開一隻眼睛,近乎膛目結舌的看見數萬道綺麗的金色光芒交織在他的眼前,有如千縷流金絲絃般密密經緯交錯,瞬間織成一張耀目華光的巨網,如同銳利絲絃般的萬丈強光穿透了那些黑影的身軀,頃刻將千百黑影全然撕成碎片,揚落塵灰。

視界漸漸暗了下去,鍾凜呆若木雞的坐在原地,眼看著那張華光巨網像融化的金霧一般在面前漸漸淡去,從半空落下的血雨淅淅瀝瀝落在他的頭髮和肩上,還帶著滾燙的溫度。梁徵的高大身影漸漸從面前的霧中現出,披在肩上的玄錦雲麾在身後獵獵拂動,深邃的雙眸中厲芒暴現,周身湧起森然奪人的金色光輝,如同威嚴的天界神祗駕臨。

“區區小妖,竟敢班門弄斧。”

眼前的濃郁白霧更急,如卷襲而來的浪濤瀰漫著朝兩人湧來,梁徵神色一冷,手微微一抬,一股巨大的颶風瞬間自他周身的平地旋繞而起,風勢強橫如猛獸怒吼,爆裂卷襲開來,如同白浪中翻覆的游龍般洶洶捲起萬丈飛塵,瞬間就把周圍濃郁凝滯的白霧掃得一乾二淨。

在白霧散盡那一刻,不遠處的樹梢突然喀嚓一響,隨即樹冠劇烈搖晃起來,兩道黑色的身影驟然衝上中天狼狽逃竄而去。梁徵正等著這一刻,輕哼了一聲,身畔的湍急溪流中猛然暴出兩條如同出水巨蟒的壯闊水柱,勢如閃電般朝那兩道身影追襲而去,頃刻就捲住了兩道黑影。只聽兩聲淒厲慘叫,裹住兩道身影的水幕洶然炸開,一時血浪翻飛四濺,水柱消散那一刻,掉到兩人面前草地上的只餘兩具裹著殘餘衣物的森森骨骸。

那兩具骨骸正好掉落在鍾凜的面前,森森白骨中夾著縷縷殘碎血肉,他不禁悚然往後挪了幾步,站立不穩一下子跌在了地上。第一次親眼見識如此狠辣的殺招,他的胃裡一陣翻騰,忍不住心有餘悸的抬頭望了一眼冷然站在他身畔的梁徵,對方深邃的金眸高傲而冰冷,看不出任何情感的動搖,只是居高臨下的瞥了一眼那兩具骨骸,微微揚起唇角。

這個人,難道沒有心麼?一股油然而生的寒意從鍾凜的脊背爬升而起,他忍不住想道。那個時候,秦烈與這個人對峙之時,究竟面臨了多大的風險?

“原來還有一隻。”

他正心頭紛亂時,忽然聽見梁徵低聲笑道,隨即一道強烈的白芒自對方的手中亮起,漸漸抽展伸長,化作一把周身浮動著不祥氣息的黑色長矛。“滾出來,否則,我立即夷平你藏身的整片樹林。”

半刻,林間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隨即,繁茂的草叢動了動,一個高挑的黑衣男子戰戰兢兢從林中走了出來,蒼白的臉上滿是痛苦表情,按著肩膀不斷綻血的傷口,幾乎站立不穩。他一眼看見已然變成兩具森然白骨的同伴,眼神猛烈的動搖了一下,片刻,驚疑不定的望向梁徵喝問道:“身懷如此力量,頃刻便誅殺我的數百同族,敢……敢問閣下是誰?!”

“螻蟻之輩,沒有讓我報上名諱的資格。”梁徵打量著面前的人,傲然揚起眉。“區區小妖,膽敢半途截道,是誰授意你們來的?”

“實在是主子…主子的命令,容不得反抗,問我家主子的名諱,恕在下無法告知。”男子用力按住肩膀的傷口,臉色漸漸越發蒼白,踉蹌跪地,望向梁徵的臉上滿是敬畏,狠狠咬了咬唇。“既然我們一族合力也無法奈何閣下,閣下如今……要殺便殺吧。”

“哦?你不想活命?”梁徵微微一挑眉,俯視著一臉慘白的男子。“若你告訴我你家主子的名諱,便饒你一命,如何?”

“……恕難從命。”男子的視線微微一動搖,隨即臉色慘然,閉眼垂下頭去。“我們不知深淺衝撞了閣下,如今我一族已被閣下頃刻誅殺大半,我苟活也毫無趣味。”

“是麼?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的心願吧。”梁徵揚了揚眉,冷哼了一聲,握住手上泛著漆黑光暈的黑矛,正欲結果身前的人,手臂卻被一旁勉強撐起身的鐘凜一把抓住了。

“放……放過他,好不好?”鍾凜眼看不好,連忙咬牙抓住梁徵的手臂懇求道。不過頃刻,青翠的草地上就浸透了血雨,連一旁的溪流也盡被流血染紅……片片鮮紅晃著他的眼界,他的心臟在胸腔中咚咚鼓動著,幾乎感到暈眩。

“放過他?他們把你傷成這樣。”梁徵微微一愣,詫異的攬過他,打量著他幾乎血肉模糊的肩頭,皺起了眉頭。“可你還求我放過他?”

“反正,你也殺了那麼多……我也…也解氣了。”鍾凜艱難的斟酌著語氣,環顧草地上橫陳的屍骸和遍地沾滿鮮血的殘碎鳥羽,彷彿內心深處有什麼無形的衝動在推動著他,他緊緊攥住了對方的手臂。“好嗎?算、算了吧。”

梁徵凝視了他半晌,金眸中在那一瞬間閃過一抹複雜的光芒,但隨即便搖了搖頭,忍俊不禁的大笑起來,一把摟過他的腰,面向那跪地的男子道:“好,看在這小鬼為你求情的份上,滾吧。”

那男子詫異的望了一眼鍾凜,隨即深深垂下頭去,行了一禮,瞬間身形化作一隻黑色的獨角巨鳥,展翅翱翔而去,很快消失在天邊的雲端。鍾凜目送著對方離去的身影,心頭浮起古怪的一陣悵惘,半晌,他這才感到肩頭隱隱作痛,忍不住皺眉伸手按住自己肩上割開的傷口,脫力般緩緩坐定在草地上。

“拿好你的劍。”片刻,他聽到梁徵如此說道,隨即那把劍被丟到了他身側的草地上。他抬起頭,梁徵正俯視著他,微微揚了揚唇角,道:“還有,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感覺到對方半跪下來把手伸向自己,他不由得瑟縮了一下,艱難的嚥了咽口水,眼巴巴的看著梁徵。梁徵深深凝視了他半刻,隨即伸手不容置疑的把他攬進了懷中,牢牢擁緊了他。

“別怕,讓我看看你的傷口。”他聽見對方低沉的聲音,隨即肩膀被輕輕扳了過去,對方的手指嫻熟而柔和的解開他的上衣,他有些不安,但很快就剋制了下去,皺眉任由對方檢查肩頭撕裂的傷口。他感到對方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摩過他的肩膀,隨即一種溫柔的觸感從肩頭蔓延開去,一股溫暖的力量隨即如同流水一般流進身體內部。

他想起來了,這是對方曾經用來治癒過他的力量。在那個冰冷的地宮中,奄奄一息的他感到一縷溫暖的強大力量流進胸腔內,如同讓萬物復甦的絢爛陽光,讓他委頓下去的心臟重新開始咚咚跳動,傷口漸漸癒合,身體慢慢恢復生機和體溫。那股帶來生機的力量緩緩流進他的體內,就連傷口也不痛了,鍾凜不由得瞥了一眼自己的肩頭,愕然發現起初血肉模糊的撕裂傷口竟平滑如昔。

他抬頭望向梁徵,對方凝視著他,嘆了口氣,輕輕吻上他的額頭,低聲道:“我始終還是無法對你狠下心來,小鬼。以後要乖乖跟在我身邊,不要離得太遠。”

“嘿、嘿嘿……其實我也不樂意受傷啊,疼呢,是想往你身邊跑,但霧太大一下沒找著人……”對方難得流露出的柔意讓鍾凜一怔,片刻尷尬笑道,不自在的搔了搔頭髮。

“你若是不倔強放肆,其實倒頗有可愛之處。”梁徵揉了揉他的腦袋,被他油滑的態度惹得有些忍俊不禁。“我很想好好珍惜你呢,你懂不懂?如果你不總惹我惱火,我本來是對你……”

“……誒?那裡怎麼有間房子?!”

鍾凜半隻耳朵聽著對方的話,眼角猝然掠到林中露出一角翹起的房屋飛簷,忍不住立時叫道。他心裡好奇,幾乎忘了其他的事,再加上也沒聽清梁徵剛剛說了些什麼,站起來就想往那個方向奔去。

“……果真朽木不可雕也。”梁徵一愣,片刻搖了搖頭,不禁苦笑了幾聲,扯著他的腰拉到懷裡。“也罷,以後有的是時間對你訴說,目的地不遠了,我們去那裡休息一下吧。”

可是,這些小妖到底是什麼來歷?扶著身邊青年的肩頭向身前林間走去,梁徵思慮著,不禁暗自皺了皺眉。他心知那些妖物並不是衝著自己而來,濃郁的白霧和霧中暗自設下的迷陣只是為了拖住自己的腳步,很明顯,那些魑魅的目的在於他身邊的這個凡人。

雖然只要有他在,那些雜碎小妖絕不能得償所願,但那些妖物襲擊鐘凜,究竟出於什麼目的?對方體內的神魄還很柔弱,幾乎很難察覺到異常,就算是神魄完全恢復了力量,這件事也與妖界並無瓜葛,那些妖怪主動襲擊,不免有些蹊蹺。他深思著,輕輕撫著身側青年的肩頭,決心找出這個問題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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