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喻江在更衣室裡,正挑選晚上去宴會的領帶。
“來得正好,幫我看看是香檳色的好,還是天青色?”
林雪遲瞥見他淺灰色的條紋西裝,取過那條香檳色的領帶來。喻江站在穿衣鏡前,正想接過領帶,林雪遲擋開他的手為他豎起衣領將領帶繫上:“我來吧。”
喻江低笑了一聲,垂著眼看他:“心情不錯?”
林雪遲挑起眼稍,將領帶繞了一圈打了個三角結,一隻手收緊領口。喻江淡青色的喉結就在他手邊不到三公分的地方,彷彿他稍微用力,綢帶就能把它勒斷。他甚至能幻想出喻江死的時候,腦部突然變化的壓力導致眼球突出翻白,嘴巴微張,嘴唇發紫的樣子。
“雪遲,”喻江開口,“太緊了。”
林雪遲沒有鬆手,他發現自己的聲音很曖昧:“雪眉死的時候,你是不是就是這樣勒著她?”
喻江神色泰然,“你也打算這樣勒死我?”
林雪遲眨眨眼睛,衝他笑,像個耍無賴的孩子。
喻江寵溺地看著他:“所以你剛剛在幻想自己殺死我的樣子,盡興嗎?”
他彷彿是在問他玩得開不開心。林雪遲撇撇嘴,鬆開了手,幫他整理好衣領:“我發現你死的樣子實在是不太好看,讓人很倒胃口。”
喻江毫不在意,他給自己的孩子挑了純黑的西裝:“既然你不想太顯眼那就穿得中規中矩一點吧,領結花哨就好了,你這個年紀也不要太沉悶。”
林雪遲低頭扣著釦子:“晚上我們會跳舞嗎?”
“你想跳?”喻江撫過他的肩頭,雙手從他腋下穿過,幫他扣扣子:“我們很久沒跳舞了。”
林雪遲微微回頭,喻江的呼吸就在他耳邊。他在男人的懷裡轉過身來,雙手搭在對方的腰上:“你知道,我不喜歡別人太靠近我。”
喻江摟著他,帶他慢慢移動身體:“我知道。”
林雪遲的語氣像在討價還價:“我也不喜歡那種場合。”
喻江考慮了一下:“我們可以提前走,但是你要答應我,表現得禮貌一些,嘗試融入,好嗎?”
林雪遲垂下眼來,彷彿仍然不甘願。喻江讓他把頭靠著自己肩膀上,安撫:“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雪遲。”
這是一場恭賀喬遷的家宴。
默瑟島*11號以三千五百萬美金的價格成交,再創華盛頓單筆房產交易額的新高。從這裡兩百尺的全景落地窗前一睹華盛頓湖畔冰雕玉砌的冬景,水面如鏡,滿樹冰花,脫俗的世界是可以用錢搭建起來的。
(*默瑟島:位於華盛頓州華盛頓湖中心小島,全美第四大頂尖富人住宅區,比爾蓋茨就有一套別墅在裡面。)
“他是我前任上司,性格不錯但能力非常糟糕,自從娶了現在這位年輕的太太之後,事業有了新的突破,下一步可能會競爭教育部長。”喻江把泊車鑰匙交給服務生,右手端了兩杯酒。
林雪遲一眼望向烏壓壓的人群,做了個深呼吸:“你說這是家宴。”
“你要是以後能在這裡辦家宴,我會很驕傲的。”喻江調侃。
林雪遲斜乜他:“我不需要這麼多錢。”
喻江笑笑:“以後你會明白的,大型聚會總比小型聚會要好。‘小型聚會沒有隱私可言。’*”
(*“小型聚會沒有隱私可言”:出自《了不起的蓋茨比》)
林雪遲喝了一口酒:“這些大部分都是你的同事嗎?教育界現在這麼高調?”
“就算是在教育界,美國人仍然還是浮躁的。”
“你也算嗎?”林雪遲挪揄。
喻江一本正經道:“胡說八道,我對你這麼有耐心,什麼時候浮躁了?”
他們四周打了一圈招呼,喻江將目光投在長餐桌邊的一個青年身上:“Titus,嘿。”
林雪遲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是個瘦高的黑人,面相非常稚嫩,看起來像個學生。
“喻江教授,非常榮幸。”黑人伸手出來,“這位是……Dr.Lim?”
林雪遲和他握了握手,黑人的力道非常大,他略略吃痛:“你好。”
“你好,我經常聽喻江教授說起你,沒想到能見到真人。”
林雪遲望向喻江,他的養父介紹道:“這是Titus,老康的閉門弟子,在讀博士,我也是透過老康認識的,非常有才華的一個年輕人。”
“我聽說你從紐約回來了,所以懇請喻江教授一定要介紹我認識你。”Titus羞澀地笑笑:“你是打破華盛頓神經外科系最高分記錄的人,我一直都想見到你。”
林雪遲對他的過分熱情很不適應:“我只是運氣還不錯。謝謝。”
喻江拍拍他的背:“你們年輕人聊,我去和我的老上司打個招呼。”
林雪遲暗暗瞪了他一眼。是誰說會一直在我身邊的?
喻江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優哉遊哉離開。
林雪遲來不及後悔,Titus在他身後開口:“你回來了,教授很開心。”
“什麼?”林雪遲轉過身。
“我的意思是,你在紐約的時候他很想念你。”Titus沿著餐桌往裡走。
林雪遲不太喜歡和陌生人談起私生活,他應付道:“老康最近還好吧?”
Titus點頭:“他依然每天堅持來實驗室。自從老伴去世後,他把重心都放在我們身上了。”
林雪遲略有感懷:“他是個很好的老師,你很幸運。”
Titus說:“我正在考執業醫師從業執照,他的確給了我不少有用的建議。我聽說你當年是一次就考過了,這是怎麼做到的?”
“好好複習,把該記的都記住。”林雪遲漫不經心地玩著手上的空酒杯:“多寫寫病歷。”
Titus殷勤地幫他倒酒:“我就是很擔心病例寫作,老康說我這一塊兒還要加強……啊!”他不小心把酒杯摔在了地上,只剩下一個尖銳的酒杯柄:“對不起,我去找人來收拾。”
林雪遲沒有太在意:“沒關係,你去吧……”
他還想加一句“我去個洗手間。”順便離開,但Titus拉住了他。
黑人青年說:“別走,小心踩到碎片。”
這一聲很小,但很用力。林雪遲的目光甚至還沒能成功焦距,只隱約掠見Titus臉上詭異的笑容。他被Titus手上巨大的力道猛地扯了過去,身體重心不穩直接往黑人青年的懷裡栽!眼角的餘光此時瞥見了黑人手上細長尖銳的玻璃酒柄,正對著他的腹部閃過細碎的,銀亮的光芒。他只來得及堪堪側身,身體被扭成一個奇怪的角度,鋒利的玻璃剎那間擦著他的腰側破開襯衫刺入面板!
“啊——”
女人的尖叫聲破開了舒緩的音樂。林雪遲倒在地上,劇烈的刺痛從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