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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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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送尹曉夏回日光之前,童宇熙帶著尹曉夏去辦了一支手機。他很仔細的教了尹曉夏使用方法,還讓他試打了很多次。

童宇熙自己拿了同一型號的黑色摺疊手機,尹曉夏想都不想就指著白色,童宇熙在尹曉夏的手機裡頭輸入兩人新辦的兩支號碼。

在那天之前,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為了一個人,做那麼一件特別的事。

童宇熙從來不避諱自己是個隨處留情的人,只要他看得順眼又覺得可愛,他身邊的女孩子是從來沒有間斷過,但是他很討厭有外人進入自己的私生活。

於是雖然他交往過為數不少的女孩,卻沒有人有童宇熙的任何聯絡方法。

童宇熙深深覺得自己越來越詭異,隨著和尹曉夏分開的時刻越近,心中的那股不捨的感覺也就越濃,在方向盤打向往日光的最後一個彎時,童宇熙忍不住伸手去握尹曉夏的手。

尹曉夏眨眨眼睛,看著握住自己的大手,童宇熙的溫度,其實比尹曉夏的體溫要來的低,尹曉夏雖然這兩天在童宇熙那裡退了燒,不過感冒的症狀還是有,童宇熙邊專心開車邊和尹曉夏講話。

「曉夏,接下來我有好多事情要忙,可能沒有辦法天天來看你,如果你想我,不管什麼時候,打電話給我。」

「嗯。」尹曉夏似乎也感受到了要和童宇熙分開的氣氛,他輕輕的回握童宇熙的手,童宇熙輕笑,「以後不要等那麼晚聽我的節目,想睡覺的時候,打電話來。」

車子轉進日光的門前車道,童宇熙停好了車,然後讓尹曉夏下車,熟悉的環境,讓尹曉夏相當放鬆,他很快的跳下車,然後快步的走進日光大廳,童宇熙跟在他身後。

尹曉夏才跑進大廳,就接受了幾乎是熱烈的歡迎,連童宇熙都嚇了一跳,老爺爺老奶奶們想念擔心尹曉夏兩天,看見尹曉夏平安回來,都難以按耐情緒,捏手摸頭和問候,讓尹曉夏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

尹承光在童宇熙車子轉進日光,就收到了通知,他很快的從日光最高樓,也就是他和太太的私人住宅下來,到大廳的時候,就看見尹曉夏不知所措被包圍,而他身後站著一個高挑俊秀的男人。

「曉曉。」尹承光叫尹曉夏的小名,尹曉夏像是驚醒一樣猛一個抬頭,然後很快的跑到尹承光身邊,雖然沒有擁抱,但是明顯看得出親膩的去拉扯尹承光的衣服。

「你好,我是童宇熙。」童宇熙很快過去打招呼,尹承光朝他微笑點頭,而後他看著只比自己矮一點點的愛子,「曉曉,你怎麼可以自己跑出去?」

不必太明顯的嚴厲,就能讓一向對聲音敏感的尹曉夏很快察覺父親的不開心,他像是自知做錯事情一樣的低頭,「……沒太陽……」

童宇熙在後頭很好奇這對父子的互動,他靜靜的看著,尹承光的聲音明顯壓低了些,「沒有太陽你就往外跑,外頭下大雨,很危險的你知道嗎?」

被罵的尹曉夏低下頭,點了點。

「尹先生,曉夏因為淋雨,發了點燒,」童宇熙適時的插話,「是不是讓他早點休息的好?」

聽見尹曉夏發燒,尹承光嚇了一跳,他很快探了探尹曉夏的額溫,他摸摸尹曉夏的頭髮,「先回房裡去,我和童先生有話說。」

尹曉夏眨眨眼,他轉身,雖然沒有看著童宇熙,卻像是很堅定似的拉起童宇熙的手,尹承光有些驚訝。

尹曉夏從來沒有這樣主動的去接觸別人過,這讓尹承光忍不住細細打量起眼前這個男人。

童宇熙跟著尹曉夏來到日光的六樓,走廊底端就是尹曉夏的房間,尹曉夏像是相當開心回到房間,他很快推開門。

刺眼的白光讓童宇熙眉頭皺起來。

雖然這個房間不算小,但放眼望去,淨是一片白。加上房間的燈光,更讓整個房間感覺刺眼,童宇熙轉頭看著尹曉夏,他正很開心的坐在自己床上,和他的熊熊親熱的抱在一起。

這樣實在太……

童宇熙突然覺得心裡有種什麼感覺抽緊,他走到床邊,輕輕抱住抱著白色小熊的尹曉夏,尹曉夏靜靜的讓童宇熙抱住。

「下次我來找你,可以嗎?」

懷裡的尹曉夏眨眼,童宇熙以為他會點頭,沒想到他沒有。

「……下次……什麼時候?」尹曉夏懷裡抱著他想念了兩天的小熊,背上靠著的是童宇熙的溫暖,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突然很不想、很不想讓這個溫暖離開。

童宇熙苦笑。

「曉夏,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可能這段時間沒有辦法……」

「……什麼事情?」尹曉夏並不懂得在兩人還剛認識沒多久的時候,一般人是會有所保留的,他只是單純的想知道為什麼童宇熙不給自己一個明確的答案。

「我要工作,很多、很多工作。」童宇熙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而尹曉夏對於童宇熙的解釋相當不滿,他不滿的在童宇熙懷裡扭動,「……不要、我不要……」

「曉夏……」童宇熙嘆氣,同時對於自己那麼大的耐心訝異。要是換成其他人,童宇熙根本理都不會想理,他將尹曉夏轉了身,好讓尹曉夏面對自己。

尹曉夏本來就沒有和人視線相對的習慣,現在因為賭氣,所以更是整顆小腦袋都偏到一邊,童宇熙愛憐的捧正他的臉,尹曉夏的膚色在這樣白亮的燈光下看來更是白晰。

「我會打電話給你,每天,你也可以打給我,隨時都可以,這樣行嗎?」

尹曉夏想起剛才童宇熙帶著自己去買的電話,他很快掙脫童宇熙的懷抱,然後從童宇熙買給自己的包包裡面把電話和其他配件拿出來。

童宇熙看著尹曉夏按照店員教他的,將電話和電池都插上去充電,他溫柔的笑了起來。

再怎麼捨不得,都還是必須說再見。

童宇熙起身,將尹曉夏拉到自己面前,他相當捨不得的親親尹曉夏的額頭,「你感冒還沒有好,所以要早一點睡覺。不可以再隨便跑出去,知道了嗎?」

尹曉夏頭低低的點了點,童宇熙又緊緊抱他一下,「我要走了。」

聽見童宇熙說要走,尹曉夏幾乎是立即反應的,他緊緊抓住童宇熙的手,像是害怕他下一秒就消失不見一樣的拼命搖頭。

看的童宇熙心疼不已。

「曉夏……」

童宇熙頭一次對於先說出再見的自己感到罪惡感,他轉身抱住尹曉夏,尹曉夏還在搖頭,「不要……我不要……」

尹承光在門外靜靜的看著這樣的情形,心裡五味雜陳。

一向都不需要別人、也不在意別人、眼裡只看的見自己的尹曉夏,卻在突然之間有了看來對他來說似乎很重要的物件。

這當然能說是尹曉夏本身的一大突破,畢竟這樣的孩子,最無法突破的就是與人的溝通和相處,而尹曉夏又算是其中比較嚴重的型別。無論醫生和旁人怎麼樣耐心的誘導,他都還是這個樣子,直到現在。

這樣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尹承光看著裡頭,童宇熙將尹曉夏哄上床,而後坐在他身邊,輕柔的撫摸尹曉夏的臉,尹曉夏像是相當不安的扯住童宇熙的衣袖。

接著,傳出童宇熙低低的歌聲。

尹承光不是笨蛋,看見童宇熙對尹曉夏有耐心到這種地步,隨便想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無法想像的,是不過短短兩天,為什麼會有那麼快的進展。

同性……

尹承光望著還在唱歌哄尹曉夏睡覺的童宇熙,心中五味雜陳,他不是沒有想過,總有一天,自己無法再照顧尹曉夏,而這樣的尹曉夏,當然能自立是最好,而要是不行……

又有誰願意這樣陪在他身邊?

尹曉夏好不容易在童宇熙的誘哄下睡著,童宇熙想起身,沒想到尹曉夏緊緊扯著自己的襯衫衣袖,雖然只是入秋時節,不過山上已經有寒意,童宇熙不想吵醒尹曉夏,於是他很乾脆的將身上的襯衫給脫了下來,然後靜靜的走出房門。

尹承光領著童宇熙到自己的辦公室。

夜漸漸深了。

當童宇熙從日光回到家的時候,已經過了午夜。才不見尹曉夏幾個小時,他腦子裡頭就已經滿滿的全是尹曉夏的身影,童宇熙苦笑。

沒想到自己會那麼嚴重。

……如果你只是因為好奇,那麼請你以後不要再跟曉曉有任何聯絡。

那是尹承光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

只是因為好奇……?

童宇熙無法否認,自己的確是因為好奇尹曉夏的音樂天分,所以在一開始的時候,才會那麼牽掛,不過……現在並不是只有這樣而已。

或者更確切的說,對尹曉夏音樂天分的驚奇,只不過是契機。

他沒想過會再遇見尹曉夏,也沒想過會再跟尹曉夏有什麼接觸,沒想到卻又遇上了他,還跟他相處了兩天。

在這兩天裡,童宇熙這才發現,尹曉夏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孩子。

從尹承光口裡,童宇熙知道了尹曉夏的自閉症,也知道了雖然自閉症大多發生在孩童時期,不過依照程度輕重,隨著年齡成長和治療過程,並不見得能在成年以後就完全治癒。而尹曉夏,屬於比較嚴重的型別。

所以他討厭陽光,所以他堅持房間和一切東西都要是白色,所以他會想要回他的長笛。

這下子童宇熙才明白過來。

那麼,這樣的孩子,懂得愛人嗎?他懂得什麼叫?懂得什麼叫做喜歡?

童宇熙只提出了這個疑問,而這個疑問,讓尹承光笑了。

你喜歡曉曉?

面對尹承光的問題,童宇熙幾乎是毫不猶豫的點了頭。

你是同性戀?

……似乎不是,但那又有什麼關係?童宇熙笑笑的回答,尹承光的臉突然冷了下來。

也許對你來說沒關係,對曉曉來說卻有相當、相當大的關係,你自己明白,這中間會牽涉到多少問題……更何況,童先生,你是位公眾人物。

你知道?童宇熙很驚訝,尹承光笑笑,剛才見面就覺得你眼熟,直到你唱歌,我才想起來。

因為是公眾人物,所以同性相戀,又會更麻煩,雖然現在的社會相當開放,一般大眾也並不是不能接受,只是還是會變成茶餘飯後閒聊的話題,指指點點也在所難免……

「嘖……我當然知道……」童宇熙將自己丟進床裡,這張床在下午還有尹曉夏小貓似的蜷在上頭,而今,童宇熙卻覺得莫名的……

空虛。

喜歡上一個人的速度,有多快?

喜歡上一個人,需要花多久時間?

而當我明白了自己對你的心意,同時又清楚現實裡可能會讓你受到的傷害,我該怎麼做才好?我該如何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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