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睡醒醒,意識蒙朧,如夢舊事一幕幕回到腦海裡,曾經被遺忘的人與物也慢慢重新記起。
那年他剛出谷,救了個美人,誰知道美人是大師兄的死對頭,三人間恩怨糾纏牽累了許多人。
從江湖到皇廷,死個皇帝后再回到江湖,大師兄走火入魔變成傻子,他為了救雲傾挖了自己心頭血,由萬丈懸崖上墜下。不過幸好沒死全。
而後,美人兒和大師兄以為他已魂歸極樂,不但放下以往恩怨,還平穩安然地攜手共度了兩年半的時間。
直到他再度回來……
他沒想到自己的歸來,圓了一個人的情愛,卻碎了另一個人的美夢。
原來,鏡花水月總是空……
小春猛地睜開眼,從床上坐了起來,旁邊正悠閒端著盞茶喝的人沒料小春突如其來的動作,手一抖,茶盞杯蓋磕磕地發了兩聲聲響,讓小春回過神來。
“啊,七師兄!”小春眨了眨眼。
“差點讓你給嚇死,詐屍啊你!”小七撫了撫胸口,喝茶定驚。
小春看了看小七臉上的那張人皮面具,是“林央”的。
再想起林央是浮華宮的什麼副宮主,腦子裡念頭轉了轉,疑惑不放著,遂問:“師兄這幾年沒回神仙谷,外頭事忙嗎?”
“嗯,還好,我常給谷裡頭捎信,做啥事幹什麼都寫得清清楚楚。”小七說了說,又意有所指地道:“不像某人一出谷便失蹤,好不容易得了訊息,他卻成了人人聞風喪膽的魔教教主。要不是後來偷偷跑去看,還真不敢相信蘭罄就是咱家石頭大師兄。”
“師兄你跑去魔教偷看?沒被抓到?”小春可好奇了。
這魔教他也偷偷溜進去過,守衛挺嚴,要不是仗著手裡有些藥,靠他那隻剩三成的三腳貓功夫還真無法全身而退。
“你師兄我易容術天下無雙,哪會被抓。我可是光明正大走進去,再光明正大走出來的。”小七挑眉看著他家小師弟,再道:“還沒說你呢,寫意山莊那會兒做啥跑到我跟前讓我打,要讓二師兄知道了,不把我頭給砍了不成!”
小春這會兒張嘴想說話,小七自顧自地又說:“也對,忘了你失憶!反正我那天也讓你打到吐血,不計較你把七師兄給忘了,算扯平。”
“血我後來也吐了,扯平扯平。”小春大笑後道:“至於這失憶部分,我睡了一覺起來,自個兒給自個兒治好了,忘光的全都想起來,自然連你也想起來了。”
“你小子厲害,失憶了還能治自己的失憶。”小七可真是訝異。
“師弟我神醫來著唄!”小春自吹自擂,絲毫不害臊。
小七哼哼幾聲,與他相視而笑。
“對了師兄,你那天打擂臺時凝水成針的招數是怎麼使的,讓師弟看看成不?”小春往小七猛眨眼,一臉好奇。
“得了得了,別再眨了,就不怕你眼抽筋!”小七語畢,手指伸入仍冒著熱氣的茶盞中,拉出一道水柱,而後手一翻截斷水流,再發出時水已成冰,筆直射入床柱當中,緩緩融化。
見他家小師弟眼睛睜得大,滿臉笑地望著融冰,小七又哼了兩聲:“有人在師父授業時往藥爐裡鑽,這招咱七個師兄弟都會,唯獨就你不會。”
“易容術咧?”小春轉回頭來,再問。
小七想了想,“二師兄學奇門術數、大師兄使毒、你專精醫術,這門易容術是師父傳給我的。不過因為大師兄也學了點易容皮毛,他就不愛他那張臉,師父拗不過才教他。”
小七摸了摸小春的小腦袋,瞧著他的模樣,笑道:“師兄曉得你想問什麼,回春功的散功口訣我會寫給你。你現下筋脈有損,此時此刻散功不得,否則回春功一散,筋脈一爆,就等著我抬你回神仙谷讓五師兄六師兄使鞭法給你鞭屍去。”
小春乾笑了兩聲,“知我者七師兄也。”
“七師兄什麼也不知,就只知你這臭小子天生愛惹事!”小七啐了聲。
◆◇◆
師兄弟倆幾年沒見,秉燭夜談直至東方露了魚肚白。
小春在外頭昏睡了一天又瞎混了一天,整整也有兩天份了,這再不回去雲傾肯定會把整個京城翻過來找人,這才辭了小七,說自己得回去。
小七送小春到門口,臨行前頓了頓,想了好一下子才說:
“我底下人打聽到大師兄被端王抓了,就關在皇宮裡。大師兄不會喜歡那個地方,你離端王近,辦法也多,想個法子把大師兄弄出來。”
“嗯,曉得了。”小春點頭。
“我晚一點送地圖給你。”小七雙手負在身後,垂目說道:“自己小心點,作不來也別逞強,我再想辦法。”
“那……”小春本來還想開口問小七同不同他一起去救人,後來還是沒問出口。
師父當年在外行走時,撿了他們幾個師兄弟,有家有姓的像大師兄,名字自是不會改,無父無母的棄兒如三師兄、五師兄、六師兄,便隨師父姓百里,名字以師門排行為號。但其中還是有例外的,像二師兄與七師兄是舍了原來的名字,隨師父姓,叫師父重新起名的。
七師兄原來不叫小七,他有父有母,更有雙親給的姓名。他,是那年和大師兄一前一後被師父從宮裡救出來的,臉上一道道深刻見骨的傷,也是從宮裡帶出。
傷成那樣,面容全毀,幾乎全盲,曾經遭受何等凌辱對待,不言而喻。那地方,若是能夠,斷不想進去第二次。小春明白。
七師兄說大師兄不會喜歡那個地方,多半和自己想的一樣,都是那個意思。
舊地重遊,往事歷歷。
不堪回首。
駕輕功向前奔了幾步,越上屋頂跳了幾跳,再回頭時,七師兄還是待在送別時的小木門前。
見小春頻頻回首,小七露了笑,朝他擺擺手,要他快些回去。
陽光下,如今叫做百里七的人笑容閃耀,一對虎牙雪白生光。那些曾經困擾過他的往事雖無法煙消雲散過了便忘,卻也能夠逐漸釋懷,一一淡去。
小春望著這個笑容和煦的青年,突然好想讓蘭罄和如今的這人見面。
他很希望七師兄那種雲淡風清的笑容,可以在大師兄臉上展現。
該千刀萬剮的皇帝已經死了,多少年的恩怨也早巳過去。他家大師兄該拋卻以往找回屬於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懷著心裡的傷,抱著心裡的恨,一輩子陷在腥風血雨的江湖裡,不至死不罷休。
“走了!”小春大喊一聲,再不回頭,往端王府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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