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覺得被碰過的腿是麻的,心殘留著劇烈跳動的餘韻。
卓暮只喝了一口,轉過頭看傅朝際酒快見底,在鬧吵吵的背景音下說道,“今天少喝點。”
說完,卓暮看著傅朝際本上下翻騰的喉結霎時停頓,然後傅朝際把酒杯放下,雖然杯裡只剩了一個底兒。
傅朝際捧著杯子的手指微微彎曲,情緒大起大落讓他有些抓不到實感,像是坐了一輛過山車,他痛苦不堪又矛盾著欣喜若狂,這張票買的值當不值當,早已經無法評斷了。
“你養金魚呢?”秦楚看著傅朝際的杯底直樂。
“這點水也就能養個兩棲動物。”傅朝際牟足勁讓自己放鬆下來。
“卓暮杯子......嘖,都能養鯊魚了。”
傅朝際扭過頭,卓暮的杯子滿滿的,似乎卓暮只是抿了一口,傅朝際把視線從卓暮的手開始往上慢慢移,但在看到下巴的時候,恍惚在眼前模糊的臉終於要和記憶裡的重合的時候,他卻猛地挪開了眼。
卓暮把杯子往旁邊一推,他的杯子緊緊的和傅朝際的碰到一起,卓暮的手指停頓在杯口,饒有興致的在上摩擦了兩下,這才抬眼看過去,卓暮的面板很白在暖光燈下有點近乎透明,臉上的小絨毛沾著光點,好看得讓人恍惚。只是那張臉淡淡得沒有多餘的表情,嘴角模式化得往上勾著像個用來擺樣子的工藝品,好看是好看,可惜是假的沒有心可以用。
卓暮伸出食指著一高一低水位的酒對秦楚說,“剛好湊成個,水下、岸上。”
傅朝際摸不清身邊人的路子,他有種想要抬腳走人的衝動,再待下去他大概會心律不齊,只是腳卻像是在這兒生根發芽一樣,他有些捨不得。
兵臨城下,可他連城門都沒關。他私心留了扇小門為等歸人。歸人來了又走開成了故人。故人騎著馬提著槍,要攻城。
秦楚碰了傅朝際一下,他這才反應過來有人起鬨他上臺唱歌。不知道是哪個把包間裡那個點唱機打開了,這會兒這群就著歌下酒,第一個就盯上了傅朝際。
傅朝際胡亂應了一聲,從座位上逃似的離開了,周圍的人直起鬨,“班長就是班長,還是這麼爽快。”
“你猜他會唱什麼?”秦楚側過頭問卓暮。
卓暮沒吭聲。
“我猜是四個字。”秦楚把酒杯倒滿,順便把傅朝際杯子裡的“岸上”倒進了卓暮的杯子,“我賭對了,我們兩個喝,我輸了,我喝。”
卓暮看了眼杯子,他仰頭把一杯都灌進了肚子,臉上看不出一點端倪,秦楚卻是樂了,但也沒再說什麼。卓暮偏過頭,秦楚順著卓暮的視線看過去,這時傅朝際被塞了麥克風推著上了臺,幾個人圍在點歌機那兒起鬨。
傅朝際的視線隔了好遠,飄飄忽忽的最後聚焦在卓暮的身上。距離讓他膽寒,也讓他放肆。他微眯了下眼睛,感覺坐在那兒的人還是那個行走的發光體,也還是那個總能在各個方面碾壓他的宿敵。
可是這個人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飛快的成長了,長成參天大樹,和他夢裡的想過的樣子不太一樣。
傅朝際張嘴之前嗓子有點發酸,“讓我看看你的照片究竟為什麼你消失不見 多數時間你在哪邊會不會疲倦你思念著誰......”
秦楚笑了一聲,舉杯一口喝光酒,舉杯跟卓暮示意,“我贏了。”
臺上的人慢悠悠得唱著,一字一句記得真切,回頭看歌詞都省了。秦楚歪了歪頭,“真是不嫌膩。”
☆、第 4 章
大雪天,天邊也應景的有些發白。傅朝際把遁後的沈沙送上了計程車就走了,半路上接了被自己放鴿子的秦楚的電話,捱了一頓臭罵。傅朝際掛了電話之後在樓下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買了熱奶,裹著風雪按了上頂層的按鈕。
推天台的門時,他毫不遲疑,自暴自棄地想沒人會在這個天氣這個時間注意到他。他把下巴塞到衣領裡,兜帽扣著整張臉,把能藏的地方都藏起來,可推開門卻沒有想象之中那種殺人於無形的寒氣,反而暖得他迅速開始發熱。
天台被半弧形的玻璃迴護著,風霜雨雪都擋在其外,天地之間唯獨剩下這一處,無風無雪。
半圓天穹外飛雪無聲,籠罩在外的成堆行人、車水馬龍卻年味十足,喧囂隱隱。
傅朝際收回視線,搭上護欄仰起頭來,厚雲後月色半隱半現,光亮被天台霓虹染出七彩,清清淡淡透過玻璃罩,他看著蒼穹頂自己模糊的倒影,微微抿嘴。
卓暮造的樓。
這樣一座標新立異的樓。
這五年他自認並非不學無術,否則也無法做成功考上跨專業研究院的少數人之一,但和卓暮的成就比起來,他不過是象牙塔內紙上談兵的好學生罷了。
傅朝際閉上眼睛,隔斷了玻璃罩穹頂的映影。耳朵卻在天台靜謐中,捕捉到一聲輕響。
他倏忽轉身,就看到天台的角落,有一席地而坐,側頭俯瞰高樓的側影。
這側影讓傅朝際吶吶囈語,“卓暮?”
那人只穿了件白襯衫,大衣放在身邊不遠的地方,他側著身子往外看著,在傅朝際角度只能看見他側臉一筆勾勒而出的弧線。他食指抵著易拉罐的罐口,拇指貼著罐身,無名指託著罐底,仰頭喝酒。
傅朝際心下凜然,往後退了半步,半個身子撞在半開的門上。
坐在臺階上靠著透明玻璃的人遁聲遠遠得看了過來,視線和傅朝際的對上,好半天兩人都沒移開視線。傅朝際的手握緊了門把手,本來退回的半步收了回來。
他是的滿腔苦澀,進退無門。
“你怎麼在這兒?”傅朝際壓著聲問道。
問完才覺得這問題有點傻。這棟樓卓暮有參與設計,來去自然都有理由。反倒是他這個完完全全的無關人士,大半夜跑到天台上,除了居心不良之外找不到別的理由。
“我的意思是沒想到能碰見你。”
“我約了白澄。”
兩人同時說了一句,傅朝際一愣沒想到卓暮會迴應他那一句話。
過去吧過去吧,傅朝際的腦子裡這三個字一個勁兒的鬧騰。
等他反應過來身體已經關上了門,傅朝際任命似的走過去在卓暮旁邊坐下。
他坐的位置離卓暮有三四個巴掌的距離。傅朝際看了一眼之後,突然有點想笑。上小學那陣子,一到夏天晚上大院裡涼快,卓暮就捧著本書在他家的廊燈下面坐著偷光。傅朝際存了心跟卓暮較勁捧本最厚的自然書跟他坐那兒耗。那會兒他倆中間也是隔著三四個巴掌,像是活活拉開了十萬八千里的距離。
卓暮看了他一眼,又往嘴裡送了一口酒,他腳下還擺著四五個已經空了的易拉罐。傅朝際的心呼啦啦又被割了一個口子,七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