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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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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番爭執後,廉松風與駱智遠帶了一乘涼轎,往雅府去接雲娃。臨上馬時,廉松風邁了兩次腿都未能上去。駱智遠抱住勸道:“師兄大病未愈,還是讓小弟一人前去吧?要不……”回頭看了眼廉庭芳道:“我們爺倆一塊兒去,你總該放心了吧?”廉庭芳也上前扶住父親苦勸。廉松風靠在馬旁,閉著眼定了定神道:“他能攔得住你?”駱智遠急道:“我不會動手的,師兄只管放心吧。”廉松風擺了擺手,提口氣扳鞍上馬。駱智遠無法也只得上了馬,一行人徑往雅府而來。

家人將他們請進上房待茶。鄒管家陪著他們說話兒,一面遣人往裡頭送信。當聽得雲娃吃醉了酒,駱智遠立時變臉道:“他一個小孩子家,如何竟讓她沾酒了?”猛然間想起父親的話,伸手來抓鄒管家的手腕兒,一面喝道:“你與我頭前帶路。”鄒管家不動聲色的往旁一閃,駱智遠早料到了,那手猶如毒蛇出洞的一般,順著他的胳膊遊竄而上。五指做鷹爪狀,毫不留情的向他肩頭抓落。鄒管家堪堪躲過,往後急退幾步道:“你便是宮中的官兒又如何?豈有無故出手傷人之理?若再得寸進尺,莫怪我不留情面!”駱智遠嘿嘿的冷笑兩聲道:“這是什麼所在呀?小小的一個管事,如此的深藏不露,倒要看看你有幾斤幾兩!”說罷欺身而上。廉松風喝了聲住手,擋在他二人中間。

此時,四周聚集了二三十個家丁,冷冷的望著廉松風兄弟蓄勢待發。周氏急匆匆趕來,向著他二人微微一福道:“我們爺請大老爺,三老爺進去。”廉松風點點頭,拉了駱智遠一同往內宅去了。

室內燭火通明,雅竹懷裡的雲娃已沉沉睡去。見她兄妹這般親密,廉松風不禁皺起了眉頭。駱智遠怒道:“你們做什麼了?”雅竹掃他一眼道:“我道是哪個,原來是你。你看不見嗎?”駱智遠咬牙道:“這是兄妹之間該有的舉動嗎?我看你簡直的衣冠禽獸!”雅竹衝他蔑視的一笑道:“衣冠禽獸用自己的腦子想別人,可不就這樣嗎。”駱緹罵了聲找死,便要動手。廉松風抓了他的手喝道:“你休要造次。”回頭對雅竹道:“雅公子,方才言語有失尚請見諒。我這裡倒有一言相勸。你二人既是兄妹,便該尊做兄妹的本份。似這等太過親密之舉止,難免惹人誤會,遭人非議。我也知道,雅公子並無邪念,這些只是幼時養成的習慣罷了。不過,你們皆已長大,還是改改方好。免得落人口實,授人把柄,公子須知人言可畏呀。”駱智遠重重的哼了聲道:“什麼‘幼時養成的習慣’,分明便是個偽君子!”雅竹朝外喝道:“來人,與我將他打出去!”

立時,費關情領著幾個人進來,方要“請”駱智遠出去,卻聽見雲娃悶悶的咕噥了一句道:“吵什麼,睡覺呢……”駱智遠氣得不輕,指著她對廉松風道:“你聽聽,她倒睡得著呢。”廉松風拍了他一下,對雅竹道:“夜已深,我這便帶她回去了。”雅竹對他倒有幾分尊敬,點點頭,輕輕拍著懷裡的人道:“寶寶快醒醒,你伯伯來接你了。”雲娃此刻醉得厲害,打鼻子裡哼哼了幾聲,再不肯動了。雅竹又柔聲道:“寶寶聽話,你爹爹來了,若再不起來,他便要惱了。”這話倒也管用,雲娃揉著眼睛坐起來,轉過身望了廉松風一眼,身子一軟,直撲下地去。廉松風雙手向前一抄,將她接在懷中。雲娃陡然之間,換了一個更為寬闊的地方依靠,眯著雙眼,在廉松風的胸膛上蹭了蹭,舒服的哼哼了一聲,再沒了動靜。

廉松風雖把她當做女兒看待,畢竟是個妙齡的女子。再加上夏日衣衫單薄,她又是這般姿態。四周還有十幾雙眼睛看著,不禁面上早紅了。忙喚了周氏過來,要將雲娃遞給她。豈料好說歹說,雲娃只死死的貼在廉松風懷裡,半分也不願意動。再若勸時,她便煩躁的嚶嚶哭起來。掙扎間,腳上的繡鞋被她踢落在地。雅竹實在看不下去了,喝退了周氏,一面將鞋撿起來與她穿好道:“他便如你女兒一般,哪有這許多避諱?伯父是個心胸磊落之人,還怕別人議論不成?”駱智遠挖苦道:“你當人人都似你這等別有用心嗎?”雅竹瞪著他道:“我話還沒講完了。不像有些人,自己心術不正,一肚子下流不堪的勾當,看什麼人都跟他自己一般。”駱智遠呵呵的冷笑道:“好一張利嘴。究竟是誰心術不正?誰下流不堪?你一個年輕男子,成天與她……與她摟摟抱抱,像什麼樣子?今日又將她灌醉,你是何居心?”

不等周氏為其辯解,雅竹便衝到他跟前失態的吼道:“你們一個個兒都說我與她怎麼樣。我……我……我同你一樣,你做不來的事,我也做不來……”此話一出,室內一片死靜,十幾雙眼睛齊刷刷的盯著他看。雅竹此刻心下一片慌亂,方才的口不擇言讓他後悔莫及,背過身去直叫費關情送客。駱智遠聽得有些發矇,倒忘了答話,只得默默跟在廉松風身後出去了。

在駱智遠與費關情的協助下,廉松風抱著雲娃好容易上了馬。因此時自己手腳疲軟,她又睡得不太安份,只得將腰帶把她與自己綁在一起。雖已是三更時分,路上早沒了行人,廉松風唯恐碰上打更巡夜的看著不雅,不由放馬小跑起來。

雲娃被顛地難受,加上夜風一吹,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依舊是酒醉未醒,直把眼前之人看成了雅竹,哼哼唧唧的道:“大哥哥你……你做什麼了?別再……搖……搖了,我難受呢。”廉松風怕一旦叫醒了她反而尷尬,無奈何,只得稍稍的收緊了韁繩,讓那馬慢下來。雲娃安靜了會兒,猛的睜大雙眼,指著頭頂叫道:“咦,星星啊!”說罷,在廉松風懷裡掙扎起來,摟了他的脖子欠起身。夏衫袍袖寬大,早將那雪白的膀子露在外面。駱智遠見師兄窘迫以極,不由得朝她呵斥了幾句。雲娃將頭靠在廉松風肩上,眯著眼看了他一會兒,又仰頭望著繁星點點的夜空,扯住廉松風胸前的衣服笑道:“大哥哥,咱們家的屋頂怎的便沒了?”忽又欠起身,滿面不捨得道:“時候不早了,我該家去了。”廉松風知她還醉著,只得順著說道:“你坐著別鬧,這便回家了。”雲娃搖搖頭道:“你別送我,見了面又要生氣。”話未講完,伸手一把抱住,將臉埋在他懷裡半響無語。

廉松風幾時讓個女子抱過,他二人又是這樣的關係,慌得險些栽下馬去。駱智遠及時的在馬上單腿而立,伸手扶了他一把。廉松風總算是穩住身形,急著便去掰雲娃的手,卻聽她在自己懷裡小聲兒的抽泣著,動作不由微微一頓。雲娃哭了會兒才道:“為何要讓我知道那些?我不想知道,不想知道啊……”廉松風低首望著她,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子,卻要她承受這樣的折磨。不禁心下一軟,稍稍猶豫後,在她背上輕輕拍著低語道:“你爹爹那些年過的委實不易,好孩子,日後就多多孝順他吧。”因又對那投書之人生出了恨意來,咬牙道:“不知是什麼人,做下這等喪盡天良之事?若讓我知道,必不會放過他!”駱智遠暗恨道:“雅竹,雅竹,叫你死在我手裡,方曉得我的手段!”

雲府大門敞開,雲修儒與駱緹在臺階上坐等了近半個時辰,才見他們回來。

雲娃抓著廉松風的衣服睡得很沉。聞著那酒氣,雲修儒臉上不僅顯出了怒容。廉松風已然是快支撐不住了,見他在,只得強打起精神道:“你也別惱,且先進去再說吧。”因怕弄醒了她再惹麻煩,周氏同浣紗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後,想了個法子,拿了乾淨的枕頭塞在雲娃懷裡,果然見她手有些鬆動,浣紗又將枕頭往她懷裡推了推,稍微一用力,將她的手打廉松風的身上拉了下來。雲娃下意識的摟緊了懷裡的枕頭,周氏抱著她與浣紗自往內宅去了。廉松風的背心處,早已被汗水浸溼,眼前一陣陣發黑。搖晃著剛下了馬,不等轉身便暈了過去。駱智遠將他負在背上,急急趕回他的居室。

待籍太醫與他診脈,施針,開藥方一應做完,駱智遠才被父親拉著,磨磨蹭蹭的出去安歇。

少時廉松風醒來,見雲修儒正痴痴的望著自己。抬眼看了看依舊如墨的天空,輕聲道:“做什麼還不安歇?”雲修儒暗自鬆了口氣,端了溫茶過來,扶著頭餵了他幾口,輕聲道:“你好好的睡吧,莫在多管了。”廉松風知他為自己擔心,故作輕鬆的道:“我不妨事的,只不過累了些,睡一覺便好。你身子弱熬不得夜呢,快歇了吧。”雲修儒含笑搖頭道:“等你睡了我再睡。”廉松風執意不肯,瞧著他在對面榻上躺下了,方才闔上眼睡去。雲修儒待他睡得沉了,輕手輕腳的起來,在床前的腳踏上坐了,目光溫柔的在廉松風臉上,一遍一遍描繪著他的輪廓。

皇宮內值房,屋裡沒有點燈,糜江城靜靜的盤膝坐在床上,幾乎與黑暗。只聽他輕聲低語道:“不放過我嗎?哈哈,好得很吶,我倒要看看,是誰不放過誰?雲修儒,我會讓你所愛之人一個一個都離去。哼,讓你們逍遙快活,讓你們白頭偕老。”隔了會兒,又聽他捂著嘴抽泣道:“哥哥,你撇得我好苦。等替你報了仇,我自回到黃泉下尋你。”月亮躲入雲中,四周變得更加晦暗不明。

雲娃次日酒醒,問起昨夜之事,周氏隱去雅竹的那句話,其他的如實回稟了。雲娃一聽立時便紅了臉,心下好不慚愧。

雲修儒怕她做出有損名節之事,悄悄找來駱智遠細問。駱智遠將看見的說與他知,又想起雅竹最後說的那句話,一併告訴了他。雲修儒有些詫異,那雅竹既不是內侍,又不曾嫁人為妾,怎會好好兒的男人不做,要跑去淨身?駱智遠也與父親私下議論過此事。若是真的,他豈會輕易讓人知曉?若是假的,他眼裡的慌張又作何解釋?因想著廉松風與雲燕亭都病著,分不開心,駱智遠勸雲修儒沉住氣,待他二人稍好些,大家坐下來商議個對策。雲修儒點頭應允,一再囑咐他不許傷了雅竹xing命。駱智遠表面遵從,暗地裡卻另有計較。

四五日後,廉松風與雲燕亭總算痊癒。雲修儒方要鬆下一口氣,雲娃卻對他言道,次日便是雅竹的生日,要過去與他拜壽。雲修儒同女兒講好,不許在那邊過夜,戌時之前務必要趕回,又吩咐祝管家備了一份壽禮送過去。

豈料,次日雲娃竟晚了半個多時辰才回來。一進門,頂頭碰上雲修儒怒氣沖天的走出來,正一疊聲兒的喚著備轎。廉松風與駱智遠,雲燕亭跟在後面百般的相勸。瞧見女兒回來,雲修儒收住了腳步。瞪了她一會兒才沉聲道:“你且過來,我有話與你講。”廉松風上前扶了他的手道:“她既已回來了,你就別再氣了,好好跟她說吧。”雲修儒回頭,見雲娃還站在那兒,不由得氣往上直撞,呵斥道:“還要我來扶你嗎?”周氏小聲道:“二老爺請息怒。姑娘今兒不曾吃酒,只是高興,與我們爺多聊了幾句,所以便耽擱了。”雲修儒見她插嘴,越發惱怒了,高聲道:“這便是他調教出來的人?難怪難怪……”雲燕亭對周氏道:“主子說話了,豈有你插嘴的份兒?還不退下!”周氏望了一眼雲娃,見她微微頷首,這才帶著浣紗躬身而退。

淳溪堂內,雲娃居中而立,掃了眼在座的幾位,不以為然的笑了笑。雲修儒見她如此態度,厲聲喝道:“跪下!”雲娃怔了怔,有些吃驚的望著父親。雲燕亭走過來低聲勸道:“父親正在氣頭上,妹妹就順著他些吧。你只管放心,父親捨不得打你的,快跪下吧。”雲娃側過頭去不理他。駱智遠在一旁道:“曼說你今日犯了錯,便是沒犯錯,要你跪他一跪,難道還委屈了你不成?”雲娃忽然笑起來,望著他道:“但不知,我今日犯了哪條王法?”又回頭看向雲修儒,繼續道:“惹得爹爹如此震怒?”駱智遠亦笑道:“我曉得你跟了位好師父,學得嘴尖牙利,我是說不過你的。”雲娃哼哼的笑了兩聲道:“叔叔要說我便說我,何必牽三掛四的拉扯上旁人?虧我還叫你‘叔叔’,怎的倒像個外人一般,在這裡挑撥離間?”

話音未落,側眼看見雲修儒幾步跨過來,抬起手來便是一巴掌。明明可以輕鬆的躲開的,卻偏要承受這一掌。明明怒火中燒的,此刻卻被無盡的懊悔所替代。連駱智遠也未曾料到,雲修儒還真的出手打了雲娃。見廉松風瞪了自己一眼,忙立起身來,張了張嘴竟不知如何是好。

便在此刻,一個毛團兒向著雲修儒的面門撲來,雲娃離的最近,伸手往前一抓,將它帶回自己懷裡按住。狐狸“嗚嗚”的低鳴著,掙扎著。銳利的尖牙從口中露出,泛著陰冷的光。雲娃不停的梳理著它背上炸開的毛,既沒有哭鬧,也沒有跑開。

等她再抬起頭時,眼中分明有淚,面上卻笑容不減的道:“多謝爹爹賞這一巴掌,女兒才曉得是什麼滋味。”回頭望向駱智遠道:“你滿意了?”又對雲修儒道:“我不過是晚了些回來,爹爹至於如此動怒嗎?爹爹所怕何來?”說罷,做了然狀點點頭,哦了一聲道:“是擔心女兒與他,做出什麼苟且之事,敗壞了家風,掃了爹爹的顏面。好啊,你們且看明白了。”一面說,一面將袖口捲起,那粉嫩嫩的一條玉臂,便呈現在眾人面前。廉松風與雲燕亭將頭微微低下,駱智遠也垂下了眼簾。雲娃指著手臂內側,一顆米粒兒大小,鮮豔欲滴的痣道:“這是我十二歲時,雅夫人與我點的守宮砂。”說罷,拿著指尖用力在上面搓了一下道:“爹爹可看仔細了,是真是假?若是不信,或是不認得,找個宮裡的人一驗便知。”放下衣袖對駱智遠道:“天色已晚,叔叔還要在我家歇息嗎?”說罷,朝著雲修儒輕輕一福,轉身便走。

雲修儒顫顫的喚了聲“雲娃”,她果然停了下來,揹著身子道:“他從來也不曾打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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