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居,是未央閣最隱蔽,也是最引人好奇的地方。
對於熟悉未央閣的人都知道,水居一年只打開一次,每次只開十幾天,或者更短。當然,他們都知道,水居,是若夜公子的住處。
人的好奇心是不可小看的,對於眾人津津樂道的未央閣,更是期待每年三月十五的閣會。
未央閣是曦瀾國的一個奇蹟,不同與武林中一樓二莊的神秘。上至垂暮老人,下至學語小孩兒,沒人有不知道京城有個未央閣。
七苓:赤橙黃綠青藍紫,琴棋書畫詩酒花。
傳聞,七苓的合舞是世間一絕。只不過,這七年來有幸見到的也只有五次而已。
未央閣可以說是個酒樓,也可以說是花樓。閣裡的人就算是掃地丫頭,到了他處也定是紅牌,但她們從來不做自己不喜歡的。
未央閣更是消遣娛樂的最好的去處。
七苓每人都有一枚自己的的“水苓”,顏色依各自名字決定,她們可以轉贈他人,作為當年閣會時自己邀請的朋友的信物。
另外,還有七枚“水鈺”,是用天然水晶琉璃雕刻成楓葉形狀的,除去它自身的連城價值,更是未央閣的最高信物,就像一張萬能的通行證。聽說,只有兩枚在未央閣老闆尹秋的手上。
只是,“水鈺”的模樣,至今,還沒人見過。曾有人想以萬兩黃金為價,換取一枚“水鈺”,卻被閣裡的人拒絕為永久往來戶。
若夜公子則是未央裡的傳奇,也是最神秘的人。沒人知道他的年齡,更沒有人見過他的模樣,就是他的聲音也不曾聽過。所以世人傳言,若夜公子身患啞疾。
他在未央閣出現的時候就存在了,每年也只在閣會上才出現,其他時候,從不現於人前。
很多人長年等在京城,只為一曲“鳴瀟”。更有人傾盡家財,只為閣會那天能親入未央閣,在七閎上遠遠遙望他的身影,親目所及,親耳所見。
未央閣坐落在京城城郊的漠水湖上,共有一闕三軒七苓葶。“七苓葶”是七座相對獨立,構築形狀一模一樣的三層小樓,又以七架天橋相連,將“望天闕”圈攬於中心,是七苓各自的地方。每座葶頂,視線絕佳,正對著“望天闕”,是七座構造奇特的觀賞臺,也只有在閣會時才會用到。“望天闕”共有七層,是以塔形所建,底層最為寬敞,足可容納千人。
頂層則是一露天樓臺,大約有百來平方,是閣會那天用來表演歌舞的地方,平常不怎麼用得到。以“望天闕”的高度,就算不進未央閣,周圍的地方也能清晰看到闕上的情況,只不過是見其影不聞其聲而已。但若進了未央閣而未上七葶的,則恰是相反。
所以,閣會那天,漠水湖都會被圍的水洩不通。所以,未央閣裡的人個個輕功卓絕,因為,只有那樣才能以最短的時間到最短的地方。還有一個原因,未央閣裡沒有梯子。所以,各種玩樂也只在底層。當然,也有有幸入得“望天闕”其他樓層的人,那些人不是武林名人就是皇族貴胄,但前提是,他們都會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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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粼粼,碧湖清水,幽幽水荷的薄味,傳入口鼻。
揉揉睏倦的眼,我的思緒有些模糊。
這是第幾天了?還記得那天,我親手把裝著“玉珀”的盒子遞給他,笑笑的對他說“謝謝”。
而他,卻是不發一語,幽深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看著我。少了平常熟悉寵溺笑意的眼,是那麼的陌生和冷傲。瞬閃而逝的心痛眼神,或許只是錯覺。
陽光從他身後掠進,刺目的讓我看不清他的臉。坐在輪椅上的我有些困難的抬頭與他對視,淡淡的笑著。
“這就是答案?”
“沒有問題,何來答案?”疑惑的皺了皺眉,我不記得他問過我什麼問題。
“為什麼默許我接近你?”背光的黑衣像度了一層金鱗,映的衣襬下的銀色繡紋閃爍耀眼。
“我說過,我喜歡你身上的味道。”只因為,你是你。第一個讓我有了想要依靠感覺的人。
只可惜,我和你,是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而且,我,最討厭欺騙。
“為何不信我?”黑色的深邃不曾移動分毫,像是要把所以一切都看穿。
冷冽的聲音少了溫暖的觸感,刺得心微微犯疼。
“就如貴主所言,你與我只是交易。”如果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或許我還可以自欺欺人的更久一些。
“該死!”憤恨地低咒,冷靜的眼神出現了不該有的心慌,“夜兒……”困獸般低聲語氣,是滿滿的哀求。
“謝禮我早讓若兒備好了,下次有空可以找我喝茶。”淡淡地輕笑,左手的銀色鐲子脫袖而出,“這東西,還煩勞帶回。”沒辦法,誰讓我自己拿不下來。
“我送出的東西絕不會收回。”緊緊地盯著我,眼裡是懾人的堅定,“我不會放棄。”像是誓言般的承諾,低啞磁xing的嗓音在耳邊迴盪。
最後留在我眼裡的,是他挺拔傲然的背影。這樣的人物……
……
“少爺,歇會兒吧。”窗子被一雙玉手輕輕合上,轉身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替我理了理鬆散的雪戎。
“苒兒。”頭,輕輕地擱在來人的肩上,身子有些累了。嗯,還是那麼溫柔呢。
和若兒的調皮活潑不同,苒兒是靜靜柔軟的。當然,藏在安靜面下的聰慧狡黠可不比若兒少。
“四個丫頭都回來了,還在埋怨嘮叨,被我擋在外面了。”
輕柔的嗓音安撫了我疲憊的思緒,淡淡一笑:“她們啊,就是孩子脾xing。”貪玩、愛鬧。
“少爺,你才是最小的。”
“呃,呵呵。”真是的,又忘了。
“少爺,聽說今天是三國國君入京的日子,外面挺熱鬧的,不如我們出去走走?”手託著我斜傾的身體,以防不小心跌宕。
還真快啊,原來已經過了三天,真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若兒要是知道,又要跟我嚷嚷了。”出去逛逛也好,反正我也不用走,不怕腳痠。
這裡是臨近漠水湖的一處小屋,離未央閣有些距離,也不怕她們知道。這個時候閣裡應該很熱鬧,再加上今年的四國盟會與未央閣的閣會相近,所以她們該是很難抽身才是。
到京城以後,若兒與苒兒就換了身份。那天只留了張紙條,跟二哥他們招呼也沒打就走了,希望他別生氣才好。
唉,還是讓小梅她們去城裡找找吧,至少不能讓他擔心。
“那我們就從後院出去。”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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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雲客棧
“哈!咱曦瀾不愧是四大國之首,那些皇帝還都想過來巴結!我可聽說三國國君都帶了些‘不凡’的人,想稱這次的四國盟會來討好咱們皇上!”混重的嗓音幾乎想徹整個可棧,夾雜著酒杯碰撞的聲響。
“去,就算他餘暉國皇子豔冠天下,又怎麼能和瀟妃比,人家可是皇上寵了七八年的寶貝!我看這次他們都要竹籃子打水啦!”搖搖手中的酒罈子,興災樂禍的笑諷。
“那可不準,說不定皇上他就看上了!”第三個人,頗不認同的反駁。
一時間,客棧裡意見此起彼伏,吵鬧不斷。
呵呵!那人雖是嘲笑之意為多,可他的話倒是說的不錯。瀾帝,又怎麼會只重像貌,瀟妃定是有他的特別之處。能站在“他”身邊的人,是不可能沒有理由的……
“少爺,償償看。這茶名為‘箬竹’,是客棧的招牌,有清目提神的效果。”倒了杯茶放在我手上,神色隱隱帶著憂色。
接過茶,握在手裡輕轉著,“苒兒,別皺眉。我沒事,就是有些累而已。不過,這杯子……”杯緣不是通常的平整,而像花瓣一樣,有著碎緣,光滑透亮。杯身是淡淡的紫色,雕刻著奇怪的花紋,晶瑩剔透,隱隱折射出瑩瑩幽光,襯著清綠的茶水,神秘而又誘人。這傲雲客棧,也不簡單……
“少爺,這客棧之所以是京城的第一樓,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用具。不同的菜用的碗盤都不一樣,無倫是質地和形狀。而又屬茶具最吸引人,不但漂亮,更是價值連城。”指著桌上各樣餐具,柔柔地解釋。
原來如此,這老闆還真是有趣。嗯,這客棧有四層,每層的擺設和用具都不一樣,珍貴與否,一眼便可見分曉。
坐在二樓的高度,正好可以清晰的俯瞰縱橫交錯的街道,大廳裡的情形又能全收入眼底。不過,大廳裡的東西,明顯的只是普通。
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苒兒失笑道:“少爺,底層廳堂用的都是平常器具。只有擁有傲雲客棧‘雲夢牒’的人才有幸品嚐‘箬竹’。”攤開手掌,掌心裡是一枚祥雲形狀的通透白玉,暗隱著一個若有若無的“傲”字。
呵呵,還真的都是稀罕之物。不過,苒兒手上怎麼會有這個?
“呃,少、少爺,這個……是朋友送、送的。”手足無措的解釋,臉上是一片可疑的紅暈。
難道?笑睨著苒兒,看來,女孩兒大了,想留也留不住。
“少爺,你、你別笑了!看,茶水都涼了!”急急地倒了杯茶。
真難得,能看到溫婉的苒兒也有慌慌張張的模樣。
“好了,不逗你了。坐下來一起嚐嚐。”順手倒了杯茶,示意她坐下。
“是。”笑笑的點頭。耳邊依然是眾人大聲的調笑,杯盤交錯。……
“你說,這餘暉三皇子被帶來也就算了,可沐衡與戚翰還真是捨得啊!居然連他們的神醫丞相,戰神巖王都帶來。”
“這有什麼,再厲害,還不是咱皇上一句話?丞相變囧囧,王爺變妃子……哈哈!真是一大‘佳話”啊!哈哈……”
“碰!”
“砰!”
“呀!少爺!怎麼了?”
該死!誰那麼無聊,居然劈桌子!我還在想,該怎麼向七苓她們解釋這幾天為什麼沒回未央閣。他這麼一手,不但讓整個客棧鴉雀無聲,也讓我嚇了一跳,還很“順便”把手裡的紫晶杯給摔了。
“沒事,被嚇了一跳。”抬手搖了搖,示意她別擔心。
不待苒兒回答,閣廂已傳來憤怒的質問聲。
“哼!我還道曦瀾地大物博,原來都是些骯髒無恥,揹著人嚼舌根的混蛋!”少年的聲音不大,卻清晰的傳入耳中。
嗯,挺厲害的,一句話就把所有人都得罪了。該說他聰明,還是愚蠢呢。
“苒兒,待會兒跟他們打個招呼。”瞄了地上的被摔破的杯子一眼,雖然這點錢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有人賠,我又何必浪費。
“知道了少爺,不然,回去若兒可不會放過咱們。”瞭然的點點頭,面色隱隱有些怪異。
是啊!銀子是若兒的命根,可又何嘗不是苒兒的?唉,要是被她知道我打碎人家的杯子,又得被她罵成是敗家子了。所以,這杯子非他們賠不可了。
“喂!臭小子!我們哥兒幾個聊聊,關你屁事!”
“哼!嘴臭的都能燻死人了,居然還厚臉皮的學人喝酒!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豬穿的再像也成不了人!”另一個不屑的聲音響起,嘲諷似的帶著輕蔑笑意。
好像也是個少年,不過語氣比剛才的同伴倒多了些沉穩。那裡有應該有四個人,雖然看不到,但是我能確定,剛才說話的是他們的隨身侍衛。而且,從苒兒的神情中可以看出,他們的武功都不弱。
“臭小子!今天不教訓教訓你們,‘京城四霸’的名字就倒過來寫!兄弟們,上!”又是桌椅碎裂的聲音,混夾著起鬨憤懣的怒罵。
“等等,大哥!這、這裡是傲……傲雲客棧。”身旁的人顫顫的出聲制止道,像是想到什麼可怕的東西,不停的抖顫。
“傲、傲……雲?”途然一震,一下子,客棧裡靜的可怕。
“怎麼,不--”少年的聲音似是被人制止。接著一銀色身影隨著輕笑聲映入眾人眼簾。
“呵呵,原來各位還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啊!我就說了,這吃東西的時候還想著玩,是會影響食慾的。算了算了,今天本公子心情好就不跟你們計較了。”手上的黑扇隨著主人的手,一下一下的搖晃。只見他緩步向四人走去,隨著他走近,四人卻一臉驚駭的向後退。
“烏、烏掌櫃,小人一時心急,所、所以--”
“算盤。”回頭喚了聲。
“是,掌櫃的。上等檀雲木桌三十兩,青瓷酒具一套一百兩,白玉餐具一組兩百兩,加上你們點的菜,一共是三百五六兩。”被喚作“算盤”的灰衣小童一邊撥著手上的算盤,一邊責備的盯著顫巍巍的四個人。
呆愣的人們才稍有點反映,在聽到算盤的話之後,又傻住了。
“怎麼?還沒聽清楚?”不緊不慢的敲著手上的扇子。
“不、不!烏掌櫃,是、是我們疏忽,銀子隨後送上,我們有事先、先走了,告辭!”四人眼睛盯著銀衣人,腳卻快速地往大門移去,還不時撞翻桌子,弄得砰碰作響,連滾帶爬的,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周圍的人早就事不關己的躲開了,一時間又恢復了剛才的平靜。
呵呵,看來,這傲雲客棧,藏龍臥虎。
咦?苒兒居然皺著秀眉,撫著額頭,看起來很頭疼的樣子。如果我沒猜錯,她和那個烏掌櫃應該是舊識。
“走,算盤,咱們上樓去。真是的,要打就打人好了,幹嘛摔我的寶貝啊!就算一根小小的筷子,也是上好的白玉象牙,哎呀!心疼死我了!”一邊晃悠悠地隨梯子上了樓,一邊還不停地碎唸叨。
怪不得,所有人都非常認真的“埋頭苦幹”,像是沒聽到一樣,外加滿臉的黑線。
只有那個跟在他身後,被叫作算盤的小童,仍是毫不變色的不僅不慢的跟著。
“喂!你休想獅子大開口,我們可不是剛才的那幾個笨蛋!”一看到兩人進去,少爺便憤憤的道。
“小木。”淡雅的聲音猶如一汪清泉,清澈地滑過指尖,“掌櫃的,下人不懂事,別見怪。方才損壞的東西,我們定會按價賠償。”
“爺--”
“夠了,小木。”
“是,爺。”
“一共一千三百兩。”一陣噼哩啪啦之後,算盤不帶情緒的聲音響起。
“傲雲客棧,果然不同凡響。”冷蔑的嘲諷聲,幽幽響起。
哦,這下四個人都齊了。雖然看不到他們的表情,但我想,應該不會太好才是。一張桌子就要一千多兩銀子,那我剛才摔的紫晶杯,不是要幾萬兩了?
“呵呵!好說好說!這就是我們傲雲客棧最大的特色,怎麼樣?唉!你們也不用太羨慕,其實我也不想的,可是那些肥溜溜的人就愛這套!因為從來沒有人會第二次在這裡砸東西。”狀似煩惱的解釋,如果忽略那隱隱笑意的話。
“石頭,給他。”
“主子!”
“巖公子!爺,你--”
“等等,烏掌櫃。這裡,也一起算上。”不理他們的吵吵嚷嚷,苒兒出聲道。
“呵呵,什麼風居然把咱們的苒姑娘給吹來了?要是小三知道了,還不後悔的腸子都青了?不過他活該,誰讓他死活不願跟我出來的。”
如果,如果不是在他進來的時候,確定他是男的。我會以為自己碰到了傳說中的三姑六婆。
很難把這個清俊的年青公子和說話的人聯絡在一塊兒,簡直太對不起他那張臉了。
忽然,看到了地上的碎跡,顫抖著手,像是受了非常嚴重的刺激,指著它:“紫晶杯!你、你竟然摔了我的紫晶杯?!苒姑娘,你和小三鬧彆扭這我沒意見,可你也不能這麼對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