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下狼人
三個人出得酒吧,秦好讓寫意看住宋敏行,自己拿了鑰匙去取車。
他二人是坐君書貼的車去的“米蘭”,離開“米蘭”後又上了宋敏行的車,現在宋公子醉成這個樣子,秦同學只有暫時充當司機。
停車場不遠,他們又來得早,車停得很近,總共七八分鐘時間,車子開過來卻沒了人影,秦好只得慢慢開著車一路尋找。
還好,幾分鐘後看見兩個人行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頭,放下車窗示意二人上車,想不到兩個人同時擺手,儼然一副“你不要打擾我們”的樣子。
汽車裡的秦好好不納悶,剛剛還糾纏不清幾乎要大打出手的兩個人,怎麼幾分鐘不見就變哥倆好了?宋敏行沒了醉態,寫意也似心情大好──他也沒喝酒啊,怎麼突然間轉了xing?
抬頭看看天上明月,難道,是月亮惹的禍?……
午夜時分,街上偶爾有一輛汽車駛過,跟他們一樣,也是正在往家裡趕的夜遊一族。待到汽車開過,四周重新陷入寂靜,今夜月色極好,月光伴著燈影洋洋灑灑落滿街頭路邊,又有陣陣夜風吹過,靜謐中透著恬意和放鬆。
寫意和宋敏行並排走在街頭,他雖然無法消受浪漫也不夠溫情,卻懂得享受這麼個涼意襲人的初夏之夜,何況身旁的宋敏行就象是換了一個人,正談笑風聲地介紹著這段街區的軼聞趣事。
這一帶是本城的老街區,曾經的繁華早已散去,卻仍舊聚集了為數眾多的各種各樣的老字號零售店鋪。入夜後,沿街的商家都在店裡留了燈,夜色裡透過玻璃門窗看著店裡的擺設,別有一番風情在其中。尤其是幾家古舊的家飾店,染了幾許歲月的陳舊氣,自寬大的玻璃窗望進去,柔和的燈光打在真假莫辨的古懂傢俬上,竟然透出幾分神秘蠱惑……
宋律師口才極佳,他生長於本城,指著一家家商店如數家珍。
“那邊是個女巫店,相信嗎,現在還有人以此為生,女巫也是要交稅的,正當生意啊,聽說生意還不錯。這家叫‘時光停駐’,賣買古懂傢俱,老闆是個東歐後裔,堅持說他家先祖來自羅馬尼亞有吸血鬼血統,還說他店裡偶爾有吸血鬼用過的東西,甚至帶了魔法,至於找不找得到,就全憑你的眼力和運氣了……”
寫意幾乎大笑,暗道店主如果得知吸血鬼家族中最有勢力的一支正好住在本城,會不會嚇昏?
強行按捺住笑意,問宋敏行:“女巫和吸血鬼?你也相信這種事情?”
宋敏行聳聳肩:“鬼神巫術之流是‘信不信由你’,我猜那位老闆如果真的相信,他是萬萬不敢拿吸血鬼來打廣告的。對了,前陣子看新聞,有個富婆花了七萬美金也沒能如願見上亡夫一面,一怒之下把女巫靠上法庭,法院裁定女巫諱約和欺詐。”
說到此忽然來了興致:“附近有個小公園,公園旁邊還有一塊墓地,前幾天有個人打電話給電視臺,信誓旦旦地說他在公園裡看見了狼人,電視臺的人問他半夜三更跑公園裡邊幹什麼,他又立即結束通話了電話。”
“這種無根無據的事情,電視臺也會報道?”
“當然不會,我有個朋友在那家電視臺當主持,是他講出來的。轉過前邊的街角再過條高速路,就是那個公園,想不想去探險?”
寫意對狼人毫無興趣:“那種險有啥好探的?還有,高速路怎麼過得去?你會飛啊?”
“高速路上邊有天橋,過得去。我聽說那家公園的夜景特別好看,它的噴泉在月光下看起來象淡清色煙霧,今天正好是月圓夜,可惜沒有帶像機。”
“半夜三更去看噴泉,有病。”寫意不以為然。
宋敏行怔了怔,扭過頭看他,做恍然大悟狀:“嗨,我說,你該不會是在害怕吧?”
半大孩子就是半大孩子,明知道是坑還是忍不住往下跳,誰叫宋敏行笑得一臉欠抽:“切,小爺我最不怕的就是妖魔鬼怪了。”
……
街上這兩人邊說邊往公園方向而去,車裡的秦好聽不見他們談話,一看情形不對,急了,停下車伸了半邊身子到車外:“喂,你們兩個,往哪裡去?快上車。”
宋敏行回頭大笑:“老秦,你最好開車跟我們後邊,要是遇見狼人,我們好坐車逃跑。”
這都哪跟哪啊!
秦好無計可施,唯有掛檔前行,最後在天橋邊停下,棄車後疾步追上二人。
上到天橋,對面的公園盡收眼底。
公園不大,呈狹長的玉帶狀,一條寬不過十米的小溪鑲嵌於其中,溪流兩岸綠樹成蔭,樹下芳草綿延,一直延伸到高速路旁邊。順流南下,不遠處,地勢起伏溪水流出一個很大的彎度,噴泉正好建在此處,宛若被小溪溫柔地擁在懷中……
“水霧中真的有顏色呢!你們看到沒有?”
宋敏行跑到橋欄處一聲輕呼,兩眼放光地指著月光下面的噴泉。
寫意秦好緊隨其後,倚到欄杆上伸長了脖子向南張望。
“切,哪有……”
寫意話沒講完,只覺得身體被狠狠撞擊了一下,緊跟著身側一空,耳畔響過一聲驚呼,驚呼非常短促,不待他有所反應,天橋下方的水泥路面傳來“砰”的一聲,是重物落地的聲音。同一時間,寫意感覺到有股勁風襲來,當即顧不得抬頭,飛快地退向天橋的另外一邊──幸虧他姓君,雖說修行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二十年來曬的網也足夠他反應快於常人。
“看不出,你一隻病貓反應倒很快。”欄杆邊的宋敏行一擊未中沒有緊迫不放,他看著兩米外的美少年,yinyin地笑起。
“你殺了秦好?”寫意愕然地盯住對面的斯文男人,心臟狂跳,完全沒辦法相信剛剛發生的那一幕,老實說,他也根本沒有看清楚這樁謀殺案,雖然一切就發生在眼前,真真實實,不是幻覺,更沒有做夢。
“‘秦好’?小弟弟,不要再演戲了,他怎麼可能是秦好?”說到此略一停頓,露出個高深莫測的微笑,笑容中甚至還帶著點儒雅的書卷氣,“真正的秦好早就死了,不是嗎?”
“你怎麼知道?”當即意識到自己問了個蠢問題,好在腦子也因為這句蠢話瞬間清醒──媽的不妙,下一個就輪到我了!
果然,宋敏行看著他直搖頭,此時此刻,他斯斯文文的微笑讓君四少全身發毛。
“真可惜,你這麼漂亮的小弟弟不是極品也算上品,難得遇見一個……唉。”
君寫意拔腿就跑:這個人瘋了,一定是瘋了,跟個瘋子鬥?他又不是精神科醫生!
不幸瘋子早有準備,他剛轉過身還沒來得及邁步子,人已經給截住。逃不掉只好拼命,揮出拳手狠狠擊向對方下顎,再次不幸,四少的拳法跟人完全不在同一等級──他的拳頭還在半路,人家的拳頭已經落在身上。
最可恨的,是對方還有閒暇調侃,一派遊刃有餘成竹在胸的樣子:“小弟弟你省省勁吧,劇烈運動對你的心臟不好……對了,忘了告訴你,我從六歲起就開始練跆拳道。”
不要看宋敏行長相斯文,出手卻一點也不斯文,兇狠得很,而且兇狠得頗有章法。他這種科班出生,對付體力遜色且從來沒有打過架的寫意小朋友,還不是小菜一碟?
所以,從動手到現在,寫意小朋友一直處於捱打地位,憑你怎麼看,君家四少今晚都是標準的一副“捱打相”!
不過老話說得好,凡事不能只看表面。
今晚這場架,xing命悠關,表面看來宋敏行風光無限,好似隨時都可以直取對方xing命,可是實際上他卻打得無比鬱悶──明明是個弱不經風的病秧子,一推就該倒,可是打了一拳,不倒,打了第二拳,不倒,打了第三拳,還是不倒。直打得宋律師邪火上躥,咚咚咚咚,迎頭一通猛擊,拳拳帶風直取要害,連自家的兩個拳頭都給打得火辣辣的發痛……媽的,病秧子他,還是不倒!
宋某人想不通,他打人打到手抽筋,那人卻仍是活蹦亂跳!(題外話:君家的防護咒如果連他那幾拳都經不起的話,老君家老早就跟西陸一個下場,被修真界大佬們和諧掉了。)
……
不過宋某人畢竟是律師,揍人揍到額頭青筋直冒腦子卻一點不糊塗,拼著捱了寫意兩拳,靠近身一把抓了人死命向橋邊拖去──好吧,你經打是不,老子不打了,反正打倒不是目的,目的是扔橋下摔死再讓汽車輾個稀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