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只是去話劇社報個到走走過場而已,我就那點戲早都練熟了。
我蹲在舞臺角落裡看別人排。
暮兒的戲份很多,她得空的時候就跑來問我熱不熱,想不想喝水,又搬椅子給我坐。
我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直好笑:“不用,不用。”
她又掏出一堆瓶子罐子說是族裡的好藥,這個是外敷的那個是內用的。我把瓶瓶罐罐塞回去給她,拍拍胸口再蹦躂了幾下給她看。
她現在每次看見我都要來這麼一出,“沒事我早好了,你看導演叫你上場了,快過去吧。”
並不是每次排練都要穿戲服的,重霄他們穿了一身便裝在演。
下一幕是姜子牙西岐逢呂嶽,沒紂王的事。他拿了飲料過來給我,然後站在我身側擋住陽光,陪著我看。
話劇社門口走進來兩個古裝女人,綾羅綢緞珠光寶氣,在話劇社一群便裝的人裡顯得特別惹眼。
哪兩個社員這麼賣力,連全套行頭都穿來了。
她們直接朝舞臺上走來,站到我們身前,重霄正心無旁騖的幫我擦額頭上的汗。
她倆看了我一眼,對著重霄盈盈下拜:“臣妾參見王上。”“參見王上。”
紂王不是應該叫陛下麼?
重霄幫我擦汗的手一頓,深深看了我一眼。
“你怎麼來了。”他扶起其中一位。
還跪在地上衣著樸素點的女孩一臉喜色的抬頭:“啟稟王上!自從上次王上回宮,嬈妃娘娘為王上侍寢之後,近日身子便覺得有些不妥,昨日請長老看過才知曉已有了兩月身孕!恭喜王上!賀喜王上!”
被扶起的那個女人滿臉嬌羞的偎進重霄懷裡:“錦妃姐姐說小公主已經足月,應該取名字了,託臣妾來請您給賜個名。其他姐妹們也都很掛念王上,臣妾有了身孕也想早些告訴您,於是便來了。”
我呆立在原地。
重霄把懷裡的女人推開一點:“有了身孕怎麼還不在族裡休息,傷了身子可怎麼好。”
那女人聽了更是滿臉羞色,又偎緊了一些。
重霄直直的看著我,伸手過來想拉我:“鳳梧,你聽我說——”
我一把甩開他伸過來的手,兩眼放空呆呆看著舞臺前方:“我今天的戲排完了,先回去了。”
重霄急走一步又想拉住我,我閃身跳下舞臺就走了出去。
我麻木的走在校園中。
胸腔裡像佈滿鋼絲刺成了一片,各種念頭在腦海裡翻騰糾纏,最大的感覺卻是想大笑。
回到宿舍,周彬彬正在桌前看書,聽見開門聲回頭。
他見我面無表情拿著鑰匙,只站在門口也不進來,他問:“怎麼了?”
我搖搖頭,反手把門關上,走進寢室。
周彬彬疑惑的看我一眼,轉回頭繼續看書。
我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比如喝杯水。
給自己倒了杯水,端在手上不知站了多久,喉嚨裡堵的滿滿的。
捧著杯子我強迫自己一點一點的把水嚥下去。
有人輕輕敲門,門外傳來重霄的聲音:“鳳梧,我們需要談一談。”
周彬彬又轉頭看我:“吵架了?”
我搖頭,走去把門開啟,對站在門口的那個人說:“走吧,出去談。”
一路上我倆都沒說話,半餉他出聲說:“去我那談吧。”
我指了指遠處的大湖:“就在那說吧。”
走到湖邊,我在一張長椅上坐下,他也隨之坐下。
“要談什麼?”
重霄沒有說話,他放眼看著湖水。
過了一會:“鳳梧,我對你說過的話都是真心。”
我點點頭:“那又如何。”
他低頭,眉心緊攏著:“鳳梧,妖族與人族的風俗是有些不同。我之前很怕你接受不了,所以才一直不敢對你言明。”
我哦了一聲:“沒事,現在也不算晚。”
“鳳梧!”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臂:“別這樣好嗎!”
“談完了嗎?”我抽回手。
低頭看見手腕上的鐲子,心裡一片痠麻苦澀,我把鐲子一把扯下來。
“說完了,那我走了。”把鐲子擲還給他,他呆呆的接住,我站起身就走。
“鳳梧!!”他又緊緊拉住了我“還沒說完!”
我慢慢用力脫開他的手,站著看他:“是麼,那你繼續。”
他屈背坐在長椅上狠狠抹了一把臉,似乎很疲憊的開口:“鳳梧,你知道嗎。我自從三百年前便繼承了狐族的王位,納妃——那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
他抬頭看著我:“我並不知道以後會遇到一個你,如果我知道,我一定會只等著你。”
他眼圈有點發紅,我狠狠吸了口氣:“那你是要我入你的後宮?”
他怔怔的看著我,眼睛睜的大大的,像在哀求似的口氣:“鳳梧——也許你不相信,可我知道對於我你有多特別。做我的王后好麼?以後什麼都不會改變,我們永遠和現在一樣,你不喜歡的我都不會去做,好麼?”
我憋住鼻子裡湧上來的酸澀:“你不過是隻狐妖而已,我可沒想過要和你永遠在一起。”
他呆滯的看著我,怔怔的重複:“只是狐妖而已。”
我死死咬住內唇,彎起嘴角:“沒錯,有人還說我是修仙奇才呢,我怎麼可能與你長久廝混下去。”
他看著我慢慢搖頭:“我不信,鳳梧別騙我。”
“人貴有自知之明,就是不知道妖有沒有。”我語氣輕快的說,鼻根酸澀到一陣陣發痛。
“是麼?”他緩緩垂下頭,過了半餉抬起頭來不再看我。
“你自己選的路。我也不會那麼無恥一直糾纏你。”
“以後我不能再照顧你了,鳳梧好自為知吧。”他起身離開。
我靜靜站在湖邊,看著碧波漣漣的湖水。
不知道什麼時候眼淚流了滿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