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形大競技場,位於朱迪加城中,王家園林正前方。
競技場有一座主殿,十九座耳殿,環繞主殿成正圓形,主殿中央為露天大廣場,廣場的地面上有一個巨大的六芒星法陣,因此圓形大競技場又名大六芒星競技場。場地中央的法陣中佈下了一百零八種元素,限制競技場內外的法力共鳴,從而保證競技的嚴格公平,即使有可以解kai這個法陣的強人,但是由於其的複雜程度,競技過程中也不會有人真的傻到去解陣的地步。
主殿的席位加上十九座耳殿,一共可以容納三十三萬人次觀看競技,屆時不僅是朱迪加城的顯貴,整個魔界的貴族都會進入這個大競技場,目睹這場魔界最高魔法秘密的爭奪戰,也是關乎魔界未來的爭奪戰。
而且,這場爭奪戰將受到魔界極位者的關注。
那些興奮的地方貴族和遠道而來的朝聖者們為此激動不已,也許這就是他們一生中唯一的機會,唯一一次能見到那個至高無上的王,統一了自古以來就混戰不休的魔界的,王。聽說他曾經是天堂之上最具光輝的天使,聽說他一揮手星辰也會化為粉末,聽說他的眼睛有魅惑眾生的力量——有關於魔界之主的一切都像神話一樣具有無窮的魔力,人們嚮往他畏懼他卻也無限憧憬著他——更多的人來此就是為了看看他。
此時,阿撒茲勒坐在競技場北面的最高王座上,全身上下裹得層層疊疊,十幾重繁複的王袍讓他動彈不得,三重冠壓得他脖子幾乎脫臼,偏偏他還要再帶上一面白金面具憋得他透不過氣來。
“殺了我吧……真不知道老大平時總是穿這一身讓人觀賞怎麼會還沒瘋掉。”阿撒茲勒僵硬地轉動了一下頭部,脖子發出了清脆的哀鳴,四周有無數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臉看,好像要用視線燒穿這層華貴的面具來窺探他臉上的秘密。
“看什麼看,再看也變不出花來……”阿撒茲勒從沒想過他有一天他會坐到抽筋,簡直衰透了。現在在沒人看得見的面具下他就是一張典型的內分泌失調的臉,他無聲地咒罵著薩麥爾,怎麼給路西法出了這麼個餿主意——這不擺明著陷害他嘛,結果魔王陛下還一臉信任地看著他說:“這對你也是一次磨練。”——靠,這兩人絕對是故意的!
阿撒茲勒現在仇視一切自由活動的物體,他看著這些不斷往場內湧入的人惡狠狠地詛咒:“進吧進吧,一個個都喜歡看熱鬧……等米迦勒帶著天使軍來了把你們一鍋端了……”正說著忽然意識到不對,他抬手摩擦著面具上嘴唇的位置喃喃地說:“要是天使軍真能進到這裡來……還不真把整個魔界給一鍋端了?老大呢,他是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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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形競技場的最外圍是草木茂盛的園林。
“你確定這樣沒問題?”薩麥爾懷疑地看著路西法。
“你變膽小了,薩麥爾。”路西法隨意地搓著指間的銀星砂,隨風灑落瑩瑩的光點。
“這不是我膽小不膽小的問題吧,”薩麥爾看著隱沒在草叢中的各色星砂,交錯著複雜的軌跡,如果從空中俯視整個大競技場,開啟魂眼,會看見一副巨大的圖騰環繞著十九座環形排列的耳殿,那是用星砂畫出的控制符號,與中央廣場上的六芒星法陣互補,形成一個超級法陣,陣名——“捕風。”薩麥爾鬱悶地用腳撥弄那些綠草,“你用得著嗎?我覺得你不是很冷靜,催動這麼大的法陣要消耗多少精神力你知不知道,這樣你還要上場?”
路西法看了薩麥爾一眼,眼中是無懈可擊的自信,薩麥爾只好嘆了口氣。
“的確,我急於求勝,”路西法整理了一下風衣,往前走去,薩麥爾無奈跟上,“但是並不代表我就輕率或者焦躁。機會從來都只有一次——你不會感覺不到,場內有多少熾天使。只要他們之中有一個人發動光系法陣,使用了白魔法或者神聖系法術,‘捕風’就會啟動,在黑日之下,場內的一百零八種元素和這個巨大的暗系法陣控制閥就會以最大能量飛昇,執行‘捕捉’。我不能肯定這一次就能將他們的高層一網打盡,但至少會讓他們元氣大傷——既然米迦勒在內的話。”
“‘捕風’捉得住米迦勒?”薩麥爾不置信地抱起了雙臂。
“‘捕風’不是為了捉住米迦勒,米迦勒我會親自動手。”
“這個……你確定?”薩麥爾幾步趕到路西法的前面攔住,嚴肅地問他。
“唉……”路西法露出很煩惱的表情,“真是很困擾啊,連你也覺得我不是他的對手。”
“呃,我不是這個意思。”薩麥爾愣了愣,他沒想到路西法居然是這麼個反應。
“我知道,”路西法露出溫和的笑容,“即使是在墮天之前我也不一定能當米迦勒的對手,他也從來沒有展示過他力量的極限。更何況我已經失去了六翼,還要在催動‘捕風’的同時與他對戰,這簡直是自不量力——你是這個意思對嗎?”
“我可沒這麼說。”薩麥爾撇撇嘴,心想我還不是擔心你。
“好吧我承認這都是事實所以——‘捕風’,你來催動。”
“啊?!”薩麥爾一下子瞪圓了眼睛,這一刻與烏利爾看起來幾乎像一對雙胞胎,路西法笑:“不然你說我讓你過來幹什麼?”
薩麥爾歪著頭帶著研究的神色看他:“我說,問題的重點不在這裡吧。”
“嗯?那還有什麼。”
“我是說你真的有把握捕捉米迦勒?”
路西法又露出了那種無懈可擊的自信表情,薩麥爾永遠對這樣的路西法毫無辦法,那一雙金色的眼睛在黑暗的背景下格外地像某種大型貓科動物,微微眯著,有晦暗的光,他說,“如果是其他時候當然沒有,可你忘了,今天是黑日。”他拉起風帽往人群裡去,頭也不回地說,“我已經不是路西菲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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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時分,最濃重的黑暗來臨。太陽的最後一葉金邊也被吞噬,朱迪加城乃至整個巴比倫尼亞都陷入了比黑夜更深的黑暗。無星、無月、無日——沒有光明。
而大競技場內卻一片片光芒如同漫天星海,浩瀚璀璨——那是朝聖者的磷火和魔界貴族的魂燈。無盡的光點,無數的觀眾,像一種浩大莊嚴的宗教儀式,所有人靜息以待,他們看向北面。
最高王座上,銀色的魂燈劃出六芒星的訊號,廣場上空登時一亮,幾千盞白光耀眼的巨大魂燈從四面八方湧出,漂浮在競技場上空,一片光明,來自亡靈的光明,照亮了黑日下的戰場。
亡靈祝禱,巫師祭祀,魔王頌歌。一個又一個繁瑣的儀式過後,身形巨大的老祭司終於走到了廣場中央,他向北面的魔界之主表達了他綿綿不絕的敬意和讚美過後用他驚天動地的嗓門宣佈了最終競技的開始,阿撒茲勒在面具後昏昏欲睡。
“第一場,來自亞速草原的安加利第一武士阿加雷斯對龍骨殿的左席長老羅弗寇。”
場內有人歡呼,有人咆哮,更多的是數不清魔族女人的尖叫——全魔界花花公子第一名,活了幾千年就風liu了幾千年的地獄妖蝶羅弗寇,鱗翅一族的一等公爵,意氣風發地騎著他的三頭獸進入廣場,一路還風度翩翩拋灑免費飛吻。已經在場中央等待的阿加雷斯滿頭青筋暴漲,坐下野狼騎隨著主人的怒氣越發狂躁不安。
“今天的三頭獸是不是太安靜了?”烏利爾用胳膊撞了撞薩麥爾,好奇地盯著場中那著名的紅毛怪獸,後者正柔順地舔著自己的爪子,與之對比強烈的是對手的野狼騎,噴出灼熱的氣流,狂野地用前肢刨著堅硬的地面,留下了一道道白色的痕跡。
“怎麼會有人比我更受歡迎?”薩麥爾沒有聽見烏利爾說什麼,他自顧自悶悶不樂,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三頭獸大放光彩的主人身上,要不是路西法在旁邊,估計他現在就直接衝上去把那老不死的萬年小白臉按在地上胖揍一頓直至毀容了。烏利爾發現薩麥爾把牙齒磨得咯咯作響,於是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好半天才心領神會地“哦”了一聲,然後他又用他那無比認真和誠懇的聲音安撫薩麥爾道:“你不用介意他現在這麼光彩,比賽還沒開始呢,估計不出幾招他就被對手打得看不出原形了。”
似乎是迴應了他的這句話,狂怒的野狼迫不及待地衝向毫無防備的三頭獸,羅弗寇堪堪避開,阿加雷斯一陣猛攻,他連連後退,一派的措手不及驚慌失措。薩麥爾心下大爽,臉上笑容無限放大。可惜沒能維持多久,他的笑容就開始越來越僵硬,相對場內女人們的尖叫聲卻越來越高亢興奮——的確,不出幾招——第一場決鬥甚至沒有經過場間休息就宣佈結束了,薩麥爾忍無可忍翻了個白眼:“切~不過是我沒上場而已~魔族的女人就是沒見過市面!”烏利爾自覺地沒有介面,他無奈地轉頭看看路西法,後者一直把臉深深地隱藏在風帽裡,一言不發彷彿冥想。
“看得太不爽了,我出去透透氣!”薩麥爾火大地站起來就要往外走,烏利爾緊張地抓住他:“餵我們還有任務,你不是要去找……”
“別攔我!”薩麥爾氣沖沖地甩開拉住他的手消失在黑壓壓的人群裡。
然後,場內再次響起一片歡呼和嚎叫——
“第二場,來自波提底亞的……”
看著身邊空了的位置,烏利爾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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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場,來自白帝蘭丹的大魔導師貝利亞對龍骨殿的右席大祭司亞巴頓。”
“誒~你回來了?”烏利爾驚喜地看著去而復返的薩麥爾。薩麥爾彆扭地點了一下頭。
“你把羅弗寇怎麼了?”
“沒怎麼,”薩麥爾鬱悶地說,繼而咬牙切齒,“今天算他好運氣本魔王今天有要事在身,以後他要敢在我面前招搖過市我一定讓他嚐嚐什麼叫做後悔。”
烏利爾鬆了一口氣又打了個寒戰,他認真想了想沒什麼話好接,為保險起見只好說:“我們看比賽吧,到貝利亞了。”
“嗯,”薩麥爾四處看看,“誒~路西法呢?”
“陛下剛走,應該是到後場找貝利亞去了,讓我們在這裡等他。”
“哦。”薩麥爾覺得甚為無趣,他向場上人高馬大的亞巴頓送去一個鄙視的眼神,場內頭一次沒有激動的歡呼聲,這場景無論怎麼說都太詭異——貝利亞在亞巴頓面前看起來就像巨人族面前的矮人,大象足前的侏儒,他是目前為止第二個沒有坐騎出場的決鬥者,前幾場平庸的表現和全靠運氣的出線,觀眾幾乎看不見也注意不到他微小的身影,“太沒意思了早知道再在外面多呆一會了,這一場估計就三個回合。”薩麥爾話音未落,貝利亞已經閃電般出手。
毫無聲息,毫無預兆。
貝利亞從不吟詠咒文和導語,但是卻依然能以驚人的速度呼叫各類法術。
“天臨雷電,地起沉明。”烏利爾讚歎地說,場上此時一片電光,地底爆出雷電,薩麥爾伸出一根手指:“第一回——‘反衝真理’。”
緊接著,地面龜裂,土石驟起,亞巴頓陷入中央,轟鳴聲掩蓋了在場的一片驚叫。薩麥爾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回——‘土之城邦’。”
黑暗尾隨著轟鳴聲到來,場上所有的魂燈熄滅,貴族們一片驚恐的尖叫,磷火忽閃著微弱的光,朝聖者開始緊張地默唸魔王頌歌。薩麥爾笑嘻嘻伸出第三根手指:“第三回——‘黑暗束縛’,比賽結束。”光線重回,人們目瞪口呆地看見場上亞巴頓像一座小山一樣倒在了六芒星的正中央,貝利亞則輕盈地站在他的胸口,木無表情地看著嚇得直哆嗦的裁判長。
薩麥爾不忍再看下去,他轉頭望了望北面的最高王座,一下子幸災樂禍地笑了:“嘿嘿,原來我還不是最鬱悶的。”
“怎麼了?”烏利爾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一愣,然後又無奈地一聳肩:“可憐的阿撒茲勒。”
“他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