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李圓知又快慰了黃川暉兩句,就這麼掛了電話。
黃川暉蹲在兩個人面前,像個監工一樣叮囑著兩個人不要隨便出手,在他們有‘不軌’行為時立刻出聲制止。
最後,薛帆遠把自己的手給砸了,陶忘言盯著那一堆木頭犯愁:“早知道就叫他們給我們弄好了。”
黃川暉腦海之中浮過無數罵人的話,最後還是選擇息事寧人。
“都快冬天了啊。”薛帆遠和陶忘言背靠背坐著,縮在陽光之下,一副貓咪躲懶的模樣:“感覺時間過的好快啊。”
“你們最近都歡樂啊。”黃川暉摸著貓咪的毛:“一個二個都樂不思蜀的。”
薛帆遠盤膝坐著,仰頭去看頭頂蒼翠枯黃樹枝之間漏出的幾縷斜陽:“山暮回來之後,我覺得這個世界真的是對我太好了。”
“我也覺得。”陶忘言低下頭吹了吹褲腿上的灰塵:“人果然還是要比較的,這麼一看我過得簡直就是天堂一般的日子。”
黃川暉將貓咪抱緊,落了一衣襟的毛:“可他到底還是天才,山巔之上的天才,就算有這種身世,他也還是天才。”
“你……什麼意思?”薛帆遠幽幽的轉過頭,有些不解的看過去。
“沒什麼意思,就是感慨一下。”黃川暉笑了笑:“他靠他自己就能成為萬人之巔的驕傲,這和他的身世沒有半點關係。天才就是天才。”
“你不會是羨慕他吧。”陶忘言笑出聲:“你要是羨慕裡遊和驚鴻,我倒是還能理解,但是你羨慕山暮,我就真的不能理解了。”
“怎麼說?”
陶忘言說:“好比如說,你可以和他們互換人生,你要換哪一個?”
黃川暉愣了愣:“你胡說些什麼呢?”
“我是說真的,你要是真的能和他們互換人生,你要換哪一個?”陶忘言似是看破他心中的一切卑劣,只冷淡的笑道:“徐山暮的人生,咱們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想要去換的。驚鴻和裡遊的人生也都有他們的艱辛。但是比起徐山暮還是要好上很多吧。”
“咱們就承認也沒有關係啊。”陶忘言握緊拳頭:“即使是天才也要受很多苦,就算聰慧如他也一樣沒有辦法去面對這種人生。不然他也不會尋死。”
因為徐山暮沒有開口,所以他們也選擇沉默,彼此心照不宣,沒有人去問他到底怎麼樣,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只是歸來的那天,手腕上的白色繃帶最是刺眼。
“我以前一直都覺得,哦,那可是天才,天才當然不一樣了,他當然能輕而易舉的看破那些我們執著的事情,可是……其實不是這樣的,是我們自己一葉障目不肯相信真相。”陶忘言說:“天才的人生一定很爽,很精彩,什麼事情都能迎刃而解,他就是那個開了外掛的滿級英雄。我們這些人的苦難他當然不可能理解,他當然能高高在上的說一句,那些算什麼事情。”
“但是!”陶忘言開口:“他沒有,他從來都沒有嘲笑過我們的苦惱,他即便是不想要多管閒事,也從來沒有嘲笑過別人苦惱。所以,川暉。”少年認真的看過去:“我覺得你還是不要那麼說徐山暮比較好。”
薛帆遠也點頭:“我也覺得你不要這麼說比較好。”
“你們倆個什麼時候被他同化了?”黃川暉不肯繼續話題,微微垂下眉眼,轉移了話題。:“我記得你們兩個和他沒有什麼交集。”
薛帆遠和陶忘言彼此看了彼此一眼,最後都紛紛低下頭,不再多言語。李圓知提著東西自遠處而來,他笑如孩童,已經進化。薛帆遠的目光小心翼翼的打量著眼前不展笑顏的黃川暉。
或許這個學校被徐山暮影響最深的……另有其人。
不言不語卻壓制最深,或許說的就是黃川暉。
那天晚上黃川暉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他夢到從前總校的日子,夢境的開始是那場彙報演出,那時他們剛入校不久,每個人都還是傲氣四起的孩子心性,所謂彙報演出只是學校在剛剛開學時分展示學校最高表演舞臺的一種虛榮形式,簡稱,下馬威。
黃川暉當時也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毛頭小子,坐在中間的位置,眼看著舞臺上一個接著一個的熱鬧。
說實話,能入眼的也就那麼幾個。
他身邊有兩個結伴而來的孩子,紛紛海口出聲:“就這?我也行。”
黃川暉跟著一眾人一起笑。
隨後……舞臺上的光變了,有個穿著古風衣裳的人上了場,他生的極好,即使在這麼遠的地方也能看到那少年優越的側臉和他出塵脫俗的氣質,乾淨又妖治,如搖曳生魅的繁盛海棠。
那是黃川暉第一次欣賞完整的中國古典舞,該怎麼說呢?
靈魂被花妖親吻了的感覺嗎?
還是那人隨意揮舞的水袖,就這麼如繭子一般卷裹住了他的心臟?
叫他渾身輕顫。
原本有些鬨鬧的現場,在少年轉出第一個動作的時候就歸於虛無了。
那種世界歸零,漫天仙氣妖舞在眼前如畫卷般展開的震撼感,叫黃川暉無地自容。他慌亂的垂落冷汗,驚得手腳冰涼僵直。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人?怎麼會有能跳出這種舞的人呢?!
他甚至想要閉上眼睛!因為少年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反抗著眼前的場面,可是他又被這樣的絕美舞曲吸引著,半分不敢亂動,現實殘忍如刀,可他們都是在刀口討生活的人,怎麼能漠視這種滅天毀地的人間絕景呢?
他甚至不能去觀察身邊的人表情,因為他完完全全的被場上的人吸引著。
舞畢,那如仙似妖的少年恭敬的在臺上鞠了一躬,隨後爆發了轟滅禮堂的歡呼聲和叫喊聲,臺上的人也被嚇到,笑的極為靦腆的往後退了兩步,他帶著一身的傲骨與仙氣離開了。
接下來足有五六個節目從黃川暉的眼前閃過,他半點記憶點都沒有,甚至生出幾分厭煩感來。
可是再也沒有人在座位上誇出海口,都害怕著下一個出場的人會覆滅他們的認知。
有人上場高歌,是個極其清雅的少年,眉眼溫和。他身邊還有一個娃娃臉的男生,黃川暉知道他們兩個,楚雲端和何之,兩個人都是因為歌聲特招入校,連面試都省去。
他們唱的是最近大熱的歌曲《時光年歲》。
那歌聲猶如雛燕歸巢,飛鳥還林,布穀空鳴。
好像只有一次機會,
不握住眼前便會漆黑。
萬物黯然字字成灰。
所以。
握緊後就一起去飛,我們先不說迴歸。
看見的是大地的背,聞到街頭的玫瑰。
終於在遼闊中依偎,多少人拼命的追。
眼前是天地的經緯,我暫時不覺後悔。
摘下一朵花蕾,嗅著它的心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