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分校也好,這裡競爭太大,我不抓住你,可能……”他皺眉,心酸四起:“可能就沒力氣去拼了吧。”
“這個世界很大。”徐山暮停在一顆梧桐樹前,開始調整光圈:“不是隻有舞蹈,也不是隻有一間練習室,老師也只是老師,他們能教的東西也只能是他們自己的。你活在這個世上,要有自己的東西。”
“自己的東西?”
“嗯。就好像……驚鴻的舞蹈裡面滿是神仙鬼怪,妖魔神獸,並不侷限於一個東西,一看過去就多姿多彩,色彩斑斕。裡遊擁有的舞臺也是一片星海,他跳舞和唱歌的時候總給人一種很遼闊的錯覺,輕舟的歌也一樣,他將自己對這個世界的暢想納入其中,夢幻又靈動,引人入勝。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東西。可你沒有,所以你把我當成標杆。明白?”
“那我可以擁有什麼?”
“應該是你想要擁有什麼,才對吧。”徐山暮有點嫌棄的看過去:“你不會以為裡遊的星海也是我教的吧,那是他自己拼來的東西,從小到大拼來的,驚鴻的舞蹈也是一樣,都是一點一滴累積而成的。”
徐山暮伸手接住一片梧桐葉,又隨手丟入塵土之中,他看著秋葉靜美,枯色席捲:“藝術這種東西除了天賦和努力之外,更多是積累,是學習。表達方式,呈現方式,演繹方式,都很重要。就好像你這個人一樣,你今天穿什麼衣服,要給人什麼樣的感覺?都是要花時間去學習的。我雖然是天才,可我也不是一生下來就會跳舞,就會認字啊。”少年笑的像個孩童:“你們小時候沒有學過傷仲永嗎?”
李圓知僵在那裡,誠然的請教:“可是這很難,你說的那些需要拋棄別人的眼光,不活在別人的眼光之下很難的。”
“那就慢慢來。”徐山暮推著他往前走:“有什麼好急的?你連二十歲都沒有,明天就世界末日了嗎?你說是不是?沒什麼好急的。”他走到李圓知身邊,輕輕的訴道:“這個世上啊,不是隻有你一個人在迷茫。”
“……”李圓知笑了笑並沒有說話。
見他這樣,徐山暮又開口道:“藝術家都是很混蛋的,你活得太中規中矩了,要不要我請帆遠他們帶著你放肆兩天?上上網,旅旅遊,吃吃飯,跟著忘言一起放飛夢想?”
李圓知這次是真的笑了,他一口笑在空氣中震震而去,像是樂符的傳播:“怪不得萬里遊嘴巴那麼厲害,也是被你訓練出來的?你真是不饒人,什麼都要佔上風。”
“所以他經常無視我的意見。”徐山暮說:“都是交鋒時產生的經驗。”
進到餛飩店,徐山暮叫李圓知去佔位置,他去排隊。
少年長得清俊氣質又清雅,無論站在那裡都是視線的焦點,他談吐又莫名的帶著幾分高傲的優雅,一看就知家教極好。
李圓知坐在那裡,靜聽著四面的議論聲,聽完他就笑了,還真的是什麼樣的聲音都有。
拿著號碼牌回來,李圓知問他:“多少錢?我轉給你。”
“不用,裡遊的支付寶。”
“……”李圓知一副莫名的表情:“你怎麼會有他的支付寶?”
“他也經常刷我的卡,很正常。”
“你們都知道密碼?”李圓知覺得不可思議:“你們兩個關係這麼好?”
徐山暮摸到那邊的宣傳單,伸手拿過來,隨便的翻看:“嗯。我不怎麼在意這些事情,告訴他之後,他就纏著要把他的密碼告訴我。直腸子一個。”
“山暮,你家裡很有錢嗎?”李圓知看著少年一身裝備,這些東西他曾經好奇的上網查過價格,那些個大師級別的攝像頭就萬元左右了,更不要說他放在置物櫃裡面那些更新換代的相機。還有少年身上的衣服,若驚鴻和萬里遊的消費能力,他曾經見過,也跟著他們去那些名牌店面見識過……
都是讓人肝顫的價格。
“我看你好像一點都不在意花錢這方面。”他問的比較含蓄。
徐山暮笑了笑:“錢本來就是用來花的,我自己能賺錢。我的錢都是我自己賺來的。”
“怎麼賺?”
“我會程式設計啊。”少年指著自己包裡的電腦說:“我初中開始就自己掙錢了。”
“那你爸媽呢?他們不管你嗎?”記憶之中徐山暮從來都沒有提過家裡半句,萬里遊是不是還是嘮叨兩句,說家裡親戚又出了什麼么蛾子……
“我是孤兒。”
吵雜的環境之中李圓知以為自己聽錯了,僵在那裡半天才回過神,愕然的看著眼前的少年:“什麼?!”他下意識的反問出聲,防備的往後退了一點。
正好送餐的人過來,徐山暮把號碼牌遞過去,開始搬餛飩撤下盤子,他笑彎了眉眼,將眼前的餛飩推過去:“你不用這麼驚訝吧。難道我看起來像是幸福家庭長大的孩子嗎?”
他替他在碗裡倒了辣油,看著那紅澄澄的一片與蔥花相呼應,徐山暮抬頭對上李圓知錯愕的雙眸:“你看,我多羨慕你有一對那麼愛你的爸媽。”
李圓知並不記得餛飩的味道,他只記得那白煙嫋嫋背後徐山暮一雙毫無色彩的眼眸,雖然晶瑩卻像是餘火燒盡後殘灰的旭然罷了。
第二次,上一次他觸到這個人真正的面目,還是在那個清晨。
同樣的……
他感覺到的都是這種荒涼至死的悽慘。
吃了飯,徐山暮揹著自己的裝備和他揮手道別,李圓知本來想跟去,卻被徐山暮婉言拒絕了,他說萬里遊好不容易離開了,他這才稍微自由一點。自己可千萬別去擾他難得的假期。
他步入秋葉滿堂之中,還是回了頭,對著身後的李圓知笑道:
“圓知,音樂是自由的,所以你也是自由的。”
那一笑,像是老去晚春之中一陣盈盈的花香飛絮,萬物漸漸凋零。有人在清唱,梨花落盡春意老,滿地殘陽。
凋零,枯死……
為什麼?
李圓知定在原地,為什麼他感覺自己靠近徐山暮之後,會在天之驕子的身上看到那種奇怪的景象,他不應該是這樣的,他怎麼……會是這樣的人?
少年反應回來,要去追,可眼前的人已經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空氣中連他的氣息都不再存在,好似他從未出現在這裡過……
若驚鴻闖進隔壁宿舍還書,書桌上放著一張徐山暮隨意寫的便籤。
我將用赤腳接受你那鐵一般寒冷的回答。
像黑暗中一隻孤獨的鳥兒,
我遠離所有的信念而棲息,
我知道今夜我將熟睡,
卻不知道我是否將在早晨醒來。
——《我是一捧泥土》
“這是冰島詩人的詩歌啊。”許輕舟跟在他身後闖進來,看著他手中的紙條,不禁蹙眉:“徐山暮看的東西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