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屋,自然不願意當兵,但那廣闊晉山中的賊寇土匪呢?那些半胡半晉的黑戶雜.種呢?若明公您招安他們,與他們官,與他們銀,他們難道不會為明公拼命嗎?”邵廣林壓低聲線。
“招,招安土匪,朝廷會……”給官嗎?周靖明驚聲。
“只要他們不說,我們不說,誰知道招安的是土匪,便是有人上告,明公就能輕易認了嗎?更別說,如今韓首輔掌權,上頭官員斗的不可開交,誰會管?”邵廣林嗤笑,眸光閃爍著。
——
周靖明和邵廣林兩人怎樣商討,如何謀算暫且不管,霍錦城從姜熙那得了滿肚子驚駭,小臉兒慘白回山,將事情稟告給姚千枝之後,整個人都虛脫在椅子上了。
真不是他經不住事兒,自幼受忠君,父君,國大於天,大於命教導長大的典型封建士族,偏偏還不是認不清時勢,一味自欺的人,眼前的情況代表什麼,他太明白了!!
“主公,晉山勢力複雜,且離加庸關太近,若當真內亂,胡人……”霍錦城頓了頓,誠摯道:“要早做打算啊!”
自小皇帝登基後,大晉國情本就不好,外戚當權就不說了,還見天的這兒悍那兒澇的,胡人兇狠時時犯邊,內亂在一起,外患肯定更要增加。
從姜熙那裡,霍錦城得知,加庸關已有兩月未得朝廷糧晌,邊軍孱弱,本就不敵胡人,如何連糧晌都沒了……
寨子離加庸關太近了,萬一胡人真的闖進關,佔了城……
霍錦城頭皮都發麻。
“……我知道了。”姚千枝神色鄭重。她在現代久混戰亂地區,打拳閒暇時也看過不少書,歷史告訴她:一個國家如果陷入眼前大晉的境地,百分之九十都沒救了,會被替舊換新,亡了國的。
無論是梟雄起義,還是胡主中原,亡國奴的滋味兒,她都不用想就知道不好過……“這事兒,你先暫且瞞下吧。”她臉色不大好,還是仔細囑咐霍錦城,“螂臂擋車,你我無可奈何,多說無宜,到不如三緘其口,免得人心慌慌,在生了亂事。”
“主公放心,錦城省得。”霍錦城點頭。
見他說的輕鬆,眼神卻尤帶惶惶,姚千枝不免安慰他,“莫要想的太多,大晉終歸立國兩百餘年,其間頗多明君,此間事,說不得沒你我想象中那般嚴重,且……就算真的亂起來,慌張亦是無用,亂世人不如盛世狗,想要掙命,想要活好,靠的只能是手中刀!”
“……”霍錦城沒說話,深深看了姚千枝兩眼,心中說不出什麼滋味,起身對她深施一禮,他狠狠吸了口氣,慌亂的心慢慢平復下來。
——
掌中刃,手中刀,不磨不亮瞠。
世道要亂,想自保,人手就必須要足,霍錦城的訊息看似沒給大刀寨帶來什麼改變,甚至除了姚千枝外,旁人根本都不曉得,只覺得最近四里八鄉來了好些要飯的,個個皮包骨,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照常招人,巡山,吃飯,操練,翻耕,製衣,唯一有些區別的,就是姚千枝把本停了的曬鹽池重新開啟,冬日嚴寒自然曬不得,便恢復成了原本黑風寨的煮鹽法。
可把那一眾俘虜給累慘了,每日天不亮就起,黑下來才睡,時時奔走在火堆鹽水旁,感覺整個人跟大醃蘿蔔一樣,都給滷上了。
寨中人日日砍柴,偷偷運往溶洞,亦都忙的昏頭脹腦。
月餘下來的成效,不如曬鹽十日,還搭上諸多人工物力,真真是十分不划算,然而姚千枝也沒辦法,擴充套件勢力必要招人,招人就得練,練就得吃,還得武裝,沒盔甲總得有把刀吧,沒刀總得有狼牙棒吧?拎根木棍……有什麼殺傷力?給人送菜嗎?
數千人的吃喝穿用,花費不是小數目,如今天寒,少有行商願意在這時節出關做買賣,姚千枝就是想放下節操做把無本生意都沒那條件,寨子裡唯一的收入就是鹽,哪怕在難在苦,她都得勒逼著眾人去做。
好在‘大刀片子飛人腦袋’的記憶尤在眼前,新進寨的也被無數遍的‘科譜’過,姚千枝威攝力驚人,到沒人敢對她說個‘不’個。
想想都覺得後脖子發涼!!
幹就幹唄,在哪兒不是幹?
煮鹽砍柴就是累的像驢,被大當家的操練……累的恨不得是驢!!
大刀寨一如既往的高速發展,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波濤暗湧,時間兜兜轉轉,眨眼就要過年了。
這一天,小河村姚家一派欣然景象。
“老大媳婦,今兒你跟老大,老二,老四去趟清河縣,眼瞧就要過年了,年貨得置辦起來……千蔓帶著你妹妹們把家裡家外收拾收拾,我和老三媳婦,老四媳婦做些打糕,伸點麥糖,還得學學怎麼包餃子,說是這地介兒過年家家都吃……”清晨,公雞打了鳴,天還沒大亮呢,季老夫人便早早起來,套上兒媳婦孝順的粗布新衣,紅光滿面,精神抖擻。
逐一喚醒兒孫,她朗聲吩咐,“大郎,二郎,你們幾個小子跟著三伯把牲口繃子剷剷,過年了,讓騾子們乾淨乾淨,千蔓她們屋裡的椅子腿兒掉了,你們想法兒給收拾了……老頭子,趕緊的,你今兒還得寫對聯呢,別磨蹭了!!”她伸手拽姚敬榮。
姚敬榮就笑,也不反駁,連連點頭,“哎,哎。”
家中一眾都齊著應,隨老太太的吩咐運轉起來,姚天從,姚天達,姚天賜三兄弟揹著柳框,牽起大騾子套車,李氏挎著菜藍子緊在他們後頭。
姚天達拎著鐵鏟,帶著一眾侄兒往牲口繃子走,揚雪暴灰,驚的院中雞揚著翅膀‘咯咯’的叫。
季老夫人把吃飯的桌子搬來,將早備的紅紙裁開輔好,喚姚敬榮過來寫幅字對聯。
姚敬榮就筆直站在桌前仔細研磨,神色認真跟寫朝廷奏章似的。
就連一直默默無聞,跟透明人似的白姨娘,都眉眼含笑的幫著姜氏照顧剛剛會跑的小郎,滿屋子圍著他轉,整個姚家院裡都是孩童稚嫩的笑聲和尖叫。
瞧起來真真繁盛之家,興旺極了。
看著滿堂兒孫,姚敬榮和季老夫人俱都滿心寬慰,一時間,竟把抄家流放,遇種種艱難不適的困苦給放下了。
姚家人歡喜迎新年,期盼新年新氣象,個個都喜上眉梢,只獨姚千枝……
站在水井旁邊,她把拎上來的水桶遞給姚青椒,看著她們說說笑笑打掃屋子,就眉頭輕皺,臉上的表情糾結著,整個人氣壓極低。
“千枝,你怎麼不說話,是心情不好?還是……是你那邊出了什麼事?”自妹妹當了山大王,姚千蔓真是沒少給打掩護,特別注意她,見她神色不對,就連忙拉住,避開旁人低聲問。
“我那邊沒事,挺順利的,額……不對,其實還是有事!!”姚千枝‘嘶’了聲,為難的直嘬牙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