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就很難揣測,你與其胡思亂想,還不如找個機會問問她。現在至少我們知道了她還活著,沒有被倪孝棠害了,這不就是菩薩顯靈、菩薩保佑了嗎?”陸展眉在旁邊堅持不懈地開導他。
沈徵回頭,這才看見陸展眉清亮嬌俏的一雙大眼睛,充滿了友善和溫暖。
沈徵:“嗯。”
……
林一閃和張晗回到東廠衚衕。
張晗在門口止步:“我要回宮了。”
天色不早,如果《花氣燻人帖》今夜送入宮,皇帝一定會點他過去陪同鑑賞點評,他必須在場。
林一閃:“嗯。”
大門裡隋凌波出來接駕,她沒有得到廠督的指令,只敢離得遠遠的,偶爾用妒忌和尖刻的眼光瞟一眼林一閃,然後繼續在門檻前單膝朝廠督的方向跪著。
天空雪花飛舞,張晗突然說:“假如有一天,為了任務,我們各有方向,重逢遙遙無期,你會不會等我。”
林一閃:“我肯定不會等你回來,我會去找你。不管咱們在那,幹什麼,都要一起。說句不應該的,任務不算什麼,你好好的才最重要。”
“這樣想不對。”他本來想糾正和提醒她,身為東廠一員,任務即生命,高於生命。
但他還是沒開口。林一閃的意思,他懂。
宮裡的生存習慣是笑臉迎人,所以司禮監出來的張晗永遠在微笑著,但內心深處,總也無法真正地笑出來,多半是戴著面具而活。
只有在林一閃面前,他會偶爾想起來,摘下面具,為自己透一口氣。
廠督溫潤沉靜的面龐上,終於浮現一絲和歡喜有關的情緒。
林一閃目送廠督離開後,轉身回去,東廠署衙門的大門在她身後緩緩合攏。
在她看不見的角落,張晗背靠一堵灰磚牆,仰頭望向無垠的蒼穹,天空中的雪打著轉兒,閃光、飛舞、墜落……一片又一片,在他睫毛上、頭髮上,慢慢堆積。
他出神地凝望,在蒼白的巷道里站成了一個唯美的雪人。
在他左手的食指上,一顆濃豔璀璨的鴿血紅寶石戒指,正在放出奇異的光。
——我們總說感情會永遠,但現在看來,它並不會永遠。我們說不改變,但也不能保證將來不改變。
阿閃,總有一天,你也會變。
第42章 祭拜藥王爺
整個冬天,沈徵都過得萎靡不振。
那個穿著玄衣,面帶微笑的年輕人化作一團疑雲,叫他陷入了迷茫。
那個人是不是倪孝棠所說的,廠督張晗?
林一閃真的和廠督是那種關係嗎?這好像不重要。
沈徵內心中,想的是:我為什麼要為她心煩?就算她是廠督的情婦,那又與我何干
想法太多,千頭萬緒他無法理清,乾脆就全部就拋諸腦後專心辦差了。
而且最近京師又發生了天翻地覆的大事件,那個更值得他去用心。
再後來他就拋諸腦專心辦差,因為京師發生了天翻地覆的大事件。
首先就是顧師秀設局,使得倪孝棠的栽了一個大跟頭。
爭取在瓊華島上修鶴臺和八仙觀的工程,突然遭到顧師秀和兵部給石中梁夢龍等官員的聯合彈劾;
說小閣老所領導的工部在這件工程的花銷上賬目不明,有大筆款項被侵吞挪用,甚至有貪墨虛報之嫌疑。
並且,顧師秀不知道從哪裡搞來的一大批證據,把倪孝棠手下工部的那些官員聯合做賬的證據一一搜集,直接遞交給了司禮監轉上。
照理說,一般做假賬都會留兩本,一本明賬供查考,另外留一本暗賬或者不留;就算留,也只能倪孝棠本人或者管庫主簿這樣的人才能單獨調閱。
倪孝棠幹這種事情不會這麼不謹慎。
沈徵聽到訊息,突然想起來,工部的管庫主簿是濮陽公主的駙馬周元春。
很早以前,林一閃曾經佈下連環計策,軟硬兼施地逼他投誠。
難道……?
他興奮起來,他知道,雖然這些日子沒有見到林役長,但是林役長一直在行動!
看來,她已經決意出手對付倪黨了!
三天後,周元春被發現失足落水,在寒冬臘月的早上從冰冷的護城河裡被撈起來,已經成了一個冰坨。
原因據說是頭天夜晚和同僚晚上去秦樓楚館喝酒酬唱,過了夜禁的時間怕被抓,又礙於老婆濮陽郡主的威壓不敢夜不歸宿,只好跳進水溝躲避夜裡京城大街上的巡邏騎兵。
結果他喝多了,跳錯了溝,跳進了一條長寬的護城河,順水衝到了外城,才在凌晨的時候被一戶起床倒夜香涮馬桶的人家撈起。
也算周駙馬命大,這樣都沒有被凍死,只是從此以後要坐輪椅了,而且說話動作都不利索,看起來痴痴傻傻的;太醫院的人來看過說這是中風麻痺,要格外悉心照料,保持活動和良好心情,慢慢才有一點機會恢復。
於是濮陽郡主就把周駙馬送到京郊的外莊裡,找了個十分冷僻的地方“悉心靜養”,終於過上了眼不見心不煩的日子。
倪孝棠那邊,雖然他發覺周元春是內鬼以後,對周元春採取了極端手段,想要威嚇報復他一下;
但是畢竟對面是郡駙馬,也沒有打算下死手,尤其在這風口浪尖節骨眼上。
只是讓人在酒席上灌醉他,然後招來巡邏衛士要抓他現行,打算以此為藉口,順理成章革去他的管庫主簿職位。
但是最後動靜這麼大,而且差點出人命。
真正下了狠手的,乃是濮陽郡主本人。
是她派人在倪孝棠的人灌醉周元春以後,一路尾隨,將之推入護城河的。
但是,這件事情發酵之後,卻傳來傳去,變成了小閣老指使。
其中正因為顧師秀在指使人推波助瀾;他得到了廠督的暗助,此刻更不會放過打擊倪黨的機會。
小閣老倪孝棠一生工於心計,栽贓陷害的盤外之招沒少幹,這一回也嚐到了替人背鍋的滋味。
現在不明就裡的王爺王妃,可是恨他恨得要死,害得女兒濮陽一輩子要守活寡。
二月過後,包括貪墨工部建造款項,謀害駙馬,排除異己謀奪私產等一系列罪證陸續被展示出來。
倪黨一連串事發,倪孝棠被革職留任,以較低的職銜仍在工部和內閣辦差。
然後第二件大事,就是皇后失蹤,過年以後開春的大小祭典上方皇后都沒露過面。
據說太后病了,皇后閉關念經為太后祈福。
但宮中陸續有風聲傳出來,皇后是被軟禁了,原因不詳。
方國丈家族裡陸陸續續去了許多人打探,都未能得見。
眨眼間冬去春來,到了四月底。
四月二十八對於宮裡和保大坊的東廠署衙門來說,都是一件大事。
這是屬於太監公公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