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河費勁地睜開眼睛,光是這個動作,就讓他有了脫力的感覺。
怎麼回事……
一隻微涼的手撫上了他的臉頰。
昏暗的夜晚,他什麼也看不清,卻知道對方是誰。
他不合時宜地想:好像上次見面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祭品被選中,都不是自願的;她們嫁給鬼魂,也不是自願。你呢?”
齊輝的話竟然有幾分鄭重其事的味道。
然而白星河沉沉闔上了眼睛,顰眉入睡。
他又開始做噩夢,喃喃自語,慌亂與齊輝十指緊扣,彷彿抓住稻草救命。
齊輝聽見她囈語:“外婆……”
“她不在這裡。”
齊輝說著,無情地掰開白星河的手。
這雙手細長白淨,指甲橢圓粉紅,指腹點綴各式銀戒,是值得齊腕砍下來,直接呈上櫃臺售賣的精美水準。
一雙不經苦難的手。
齊輝不免想起舊事。第一次見到她,在漆黑的嚴宅,他被誤解為小偷,於是她像離弦的箭射向他,穿著裸/露的睡裙大步賽跑。
好在那天晚上齊輝化身鳥雀翩躚離去,不至於落荒而逃。
很久之前,某些無聊的時候,他也曾幻想自己未婚妻的外貌,全都不成形狀。
後來見過了白星河,從此他只有一個模糊的想法:原來她長這樣。
他一直知道有一個女孩子正在人界長大,十八歲的時候,會哭哭啼啼地嫁給他。
多可憐啊。
“白星河?”他又叫了一聲。
她睡得和被子纏在一起,不省人事,片刻後才慢慢醒了。
“我好像病了,”說話時,白星河眼皮虛弱地發顫,“是不是對陰間水土不服?”
齊輝以憐憫的角度打量他。
命不久矣,不自知?
白星河什麼也不知道,就這麼來了陰間……
可憐。
“因為你是將死之人,如果在庚辰日之前沒有成婚的話。你活不了多久了。”
沒有時間了!
白星河終於慌張得像個垂死掙扎的人。
“可是,為什麼?”
“婚約失效的代價是你的命,”齊輝如實相告,“可我不想娶你。”
第7章 鬼王x男新娘7
鬼王x男新娘7
“我好為難啊。”
次日,白星河與連姨促膝長談。
話雖如此,他卻如何也不肯說為何為難。
只含糊道:“可是玩遊戲而已,不需要在意這種瑣事。”
要麼繼續隱瞞齊輝自己是個男人,並且尋找機會和他結婚,要麼去死。
但是……
“騙人不好。”白星河語氣沉痛地與NPC告解。
為了繼續遊戲,現在他可能要去騙一個男人結婚。
如果事情敗露,他的下場可想而知。
然而出於作為網癮少年的好勝心,讓他退出遊戲是不可能的。
何況第一個副本太過貼近玩家現實生活,以至於他生出了一種真實感。
他今年十八歲,是X中著名問題學生,尚且只為家長裡短與愛情不可兼得而煩惱。
外婆還活著。
這些NPC都是真的。
齊輝是真的,他是有血有肉的人,以為白星河是命不久矣的女孩子。
可是說到底,齊輝只是個NPC,一行程式資料……
白星河不禁想:我這麼真情實感能加積分嗎?恐怕其他玩家都未必有我這麼代入感強烈。
Y鎮,外婆,女裝,麥子面,紋身。
以及一堆數不清的童年破碎記憶。
他也是直到現在才恍然大悟,為何外婆一定要他穿女裝。
如果不這麼隱瞞,齊輝早就可以用這個理由光明正大悔婚。
想必外婆當初定親時,也隱瞞了白星河的真正性別。那位鬼王恐怕也沒有想到,染蔻丹指甲、戴耳環的小女孩其實是個男孩子。
鄉下的風俗,如果男孩身體不健康,最好對外打扮做女孩。
小時候他也常常被迫穿女裝,直到後來媽媽和外婆相繼去世,不再有人給他買裙子了,這才又成了少年的模樣。
想到這裡,白星河頗為恐慌:這不是結親,這是結仇啊。
連姨聽得稀裡糊塗:“你有什麼難處,不妨與齊輝說說?他會幫你解決的。”
白星河搖頭:“他怎麼會幫我。”
齊輝估計巴不得他早點滾蛋。
他親口說了,不想娶他。
他是女孩尚且如此,如果被齊輝發現他隱瞞身份,後果更不堪設想。
“他很關心你,”連姨微微笑著,“你們的事情還沒談妥麼?你應該主動一點。”
“主動一點?”
“比如主動告白之類的。啊,你們年輕人應該很開放,告白是不是太含蓄了?不如今晚……”
白星河:“???”
停下,這不是開往幼兒園的車!
他趕緊比了個打住的手勢,痛心疾首:“阿姨,我和他不是暗戀和被暗戀關係啊,我倆認識才沒幾天。”
“在古代,先婚後愛是很尋常的事情。”
“阿姨,大清已經亡了。”他躊躇,“包辦婚姻不可取,發到微博都要被路人艾特罵的。我知道他不喜歡這種形式的婚姻。”
連姨說:“哎呀,我開玩笑的,真幫不了你們了。如果他愛上你,娶你不是理所應當?所以,讓他愛上你吧。”
愛上你……?
白星河的腦海裡忽然盤旋著“渣男”二字。幼圓體,加粗,浮雕樣式,咣噹砸到他腦門上。
男裝女欺騙直男感情,再騙婚直男,還要制裁直男丈夫……
奇怪,這個劇情怎麼好像反了,他才是那個令人不齒的極品渣男?
頭暈暈的。
“這不太對勁……”
天旋地轉。
咣噹。
“星河!”
與連姨的驚叫一齊響起的,還有樓外汽車漸近的聲音。
……
在齊輝進門之前,白星河已經再度昏迷不醒。
“我今天才和她說起你們的事呢,她說什麼我也聽不明白……反正,很為難的樣子。”坐在白星河床邊,連姨一臉憂愁,“這該怎麼辦呢?”
齊輝在桌邊撥弄花瓶裡的百合。
漂亮孱弱、嬌氣……只有被靜心餵養才能活著。
“她不是你的未婚妻麼,你真的要看她去死?”連姨問。
齊輝冷漠道:“白星河十幾年前就死了,因為婚約,她多活了十幾年。”
“所以她現在算是個活人。”
齊輝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撇下二人又要離開,只是他剛走出門,白星河卻醒了。
“你又來看我,你真好心。”白星河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他夢見什麼,眼睛裡有水汽,像林間的水露沾在睫毛尖上。
這話純屬揶揄。把手蓋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