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能是受到長久囚禁或者其他因素的影響導致的短暫失憶,這一次發夢,白星河斷斷續續看見了許多場景:年幼的他在江河裡與玩伴遊水嬉戲。水底的老人魚拉著他說故事。母親牽他的手,手背紋著貝殼的形狀。咒語……
咒語?
在一些傳說中,人魚掌握了古老的秘術。
他果真是一尾貨真價實的人魚。
張開眼睛時,白星河第一眼看見的不是塔拉,而是桓墨生的蒼白神情。
桓墨生大病初癒,卻獨自坐在池邊緊握著人魚的手:“你沒事嗎?”
他真的很緊張世界上唯一的人魚吧,所以才這麼時時刻刻地盯著人魚的一舉一動——當然,被愛的前提是唯一。
白星河抹了把臉上的水,才發現自己是趴在池邊,身上還黏著連結測量儀器的東西。他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扔掉,擺手說:“我沒事,就是睡了一覺。”
“你睡了一整天。”
“我做了很長的夢,人魚也是會做夢的。”
說著,白星河瞧了一眼窗外,果然外邊已經是漆黑星夜了。
他飢腸轆轆地打了個哈欠:“我餓了。”
見他無恙,桓墨生神色鬆動了些,這才招來了塔拉給人魚餵食。
“你傷還沒好吧,早點回去睡覺。”白星河吃了點魚片,見桓墨生一直坐在池邊吹空調,連忙趕他走。
“不要緊。”
“你是最重要的人,你死了,我和塔拉也完了。”白星河語重心長說,“你要保重身體呀。”
“我不會死在你前面的。”
白星河不怎麼在乎自己的命,比起這個,他更在意劇情走向。而桓墨生只在乎白星河。瘋狂大抵如此,執著為一個人都不是的動物落得狼狽不堪。只是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何況這對白星河沒什麼壞處,他也不再勸了。
搬進別墅的安寧不過三天,一聲槍響又打破了這種靜謐。
白星河浮出水面——一夥人砸破了玻璃,對漆黑一片的室內虎視眈眈。
“人魚……”
“帶走他……”
又是衝自己來的。
“躲進水裡。”
不知道什麼時候桓墨生已經站在池水邊緣,抱著槍,身上纏了一圈子彈帶。
“你……”你要親身上陣啊?
話未說完,桓墨生抬手就是一槍,一個身影從窗戶跌落,濺起一灘血水。
塔拉的鐳射槍殺了另一個男人,外頭安靜了須臾,塔拉立即指揮著汽車駛向泳池。
趴在池邊的人魚被塔拉粗暴拖上車,在車廂被摔了個頭昏腦漲。白星河扶著腦袋剛坐穩,忽然看見車外的桓墨生身上閃過紅點。
“躲開!”白星河喊。
砰——
他夜視的雙眼看清楚了桓墨生中彈的過程。
雖然知道這只是遊戲,他仍舊忍不住心尖一顫。
“桓墨生……”
慌亂中是塔拉把人帶到了車裡。
車子啟動了,猛地撞開大門,防彈玻璃啪啪作響,窗外閃過幾張猙獰貪婪的臉。白星河無心顧及外邊的情形——桓墨生好像快不行了。
溼漉漉的座位上沾滿了血跡,還有人魚身上的水。男人面無血色,連喘息都很微弱,他深深看著人魚,如同初遇般執拗。
白星河被他看得心煩意亂,眼神躲開了,盯著他染血的胸口說:“你不該留下我的,沒有必要,你總會遇到別的人魚……”
桓墨生卻握緊了人魚的手。
“不,”他仍然固執己見,“星河……”
“走開!”塔拉提著醫療箱衝進來,手忙腳亂地剪開了桓墨生的襯衣,“你……你看著他,別讓他睡過去。”
白星河驚魂未定,往下一看,男人胸口有一個血淋淋的洞。
“他……快死了嗎?”
“不會死的!”塔拉大叫著用手術刀切開了傷口,“跟他說說話,快。”
桓墨生的眼睛卻彷彿渙散了,像蒙著一層霧。
“不要死啊,喂,桓墨生——”白星河只能在他床邊一遍又一遍叫他的名字,“看得到我嗎?我是人魚,別死啊,死了就見不到人魚了。”
桓墨生眼神一動,似乎又醒了。
他的身體被剪開,與靈魂剝離,只有一點意識仍舊注視著人魚凝視的眼睛。
……
手術持續了兩個小時。
“好險。”塔拉坐在他腳邊氣喘吁吁。白星河也快累倒了,他支著眼皮過去看了一眼,戴呼吸罩的男人已經陷入昏睡,他沒忍住,趴在桓墨生床邊睡著了。
再睡醒時,車廂微微晃動,前駕駛座傳來塔拉輕輕吹著的口哨聲。
也不知道他們現在開到哪了……
“白星河。”
桓墨生的嗓音一下把他驚醒了。
“啊,你醒了?”人魚慌里慌張地湊過去,“沒事吧,是不是要輸液了?我去叫塔……”
一個吻制止了他的話。
桓墨生執起人魚的手抵在唇邊,在手背落下一個虛弱,滾燙,無能為力的吻。
他默然看著人魚,沒有說一句話。
可就在這瞬間,白星河忽然心有餘悸。
……差點就動心了,萬幸,他不是容易墜入愛河的人。
第27章 瘋狂科學家x美人魚8
瘋狂科學家x美人魚8
“我們現在,只能一直向南走了?”
人魚拉著塔拉說悄悄話。桓墨生睡著了,他倆就在床前守著他。
他們一行人陷入泥潭,不僅前狼後虎,也得不到任何支援。總不可能越過國境線偷渡去南邊的小國吧?桓墨生的身體吃不消的,白星河作為一條岸上人魚,也很難在這種環境中生存。
“如果……能有桓家的幫助的話,也許情況會好一些,”塔拉輕輕地嘆氣,“可惜主人已經和家人決裂了。”
白星河聽得絕望:“沒有迴轉的餘地麼?”
“除非主人同意回家,但是你知道……很難,他離開家很多年了。”
“這樣啊,如果我勸他的話,會不會有用呢?”人魚靈機一動,“不管怎麼說,先把他的性命保住了,大不了以後再和家裡決裂一次。”
塔拉眼神複雜:“你在乎主人的命嗎?難得啊。”
“因為……”
因為白星河本質是個人類啊。
眼睜睜看著一個人為了自己遭受災難,甚至可能被殺,他還沒有鐵石心腸到這種地步。
既然塔拉沒有異議,人魚就留在病床邊等候桓墨生甦醒。
計劃很簡單,人魚利用桓墨生對他的狂熱,要求桓墨生回到桓家,如果做得到,那就是皆大歡喜。
也許是聽見了人魚的心聲,幾分鐘後,桓墨生又醒了。
人魚過去牽他的手,被反握得很緊。
“怎麼不去睡覺,”桓墨生皺了眉,啞著嗓子說,“別待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