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紅印。
完事,她將官印放回原處,揣好冊子,又悄無聲息地回到五樓。
五樓燈火白亮,姜宓展開冊子,那冊子不是別的,正是她模仿筆跡,臨摹的出關文書。
文書尾,是鮮紅的輔政官印,新新鮮鮮,像是鮮血抹上去的。
多年的夙願,眼看就要實現,姜宓摸著文書,她以為自己會很高興,然則內心毫無波瀾。
她收斂好銀票、輿圖還有文書,重新躺回床上,睜著眸子看著窗外。
等仲秋,她等仲秋一過,就和仲冬出京,一路往西北,離開大夏。
到時候,京城所有的人和事,都統統和她無關。
姜宓安安靜靜地等著仲秋到來,與此同時,也有其他人也在等仲秋。
距離仲秋還有兩日功夫,北廂商珥竟是親自來止戈閣接姜宓。
他將人帶回北廂,先是一併用了膳,又讓青姑擺出三四件華服美裙。
商珥道:“仲秋有一場宮宴,今年阿宓陪我一起去。”
姜宓皺起眉頭:“大公子,殷大人有吩咐,闔府上下不得出門。”
聽了這話,商珥臉色頃刻就沉了:“阿宓,你是不願意陪我?
姜宓搖頭:“大公子,如今殷大人還被收押在刑部,京……”
“閉嘴!”商珥打斷姜宓的話。
他眼神陰沉,冷森森的,有些嚇人。
姜宓抿起粉唇,低下頭不說話了。
商珥忽的又笑起來,他拉著姜宓的手,軟和著口吻道:“阿宓不要生氣,我不喜歡你談論別的男人,我是太在乎你了,你能懂嗎?”
姜宓不著痕跡地收回手,乖順地點了點頭:“是我不好,不該鬧大公子不開心。”
商珥專注地望著姜宓,呢喃道:“阿宓你很好,好的讓我離不開你。”
姜宓近乎麻木,她聽著這樣動情的話,內心卻不生漣漪。
商珥指尖摩挲著她面頰,微涼的觸感像是藤蔓在攀爬。
他說:“阿宓,永遠都不要試圖離開我,知道嗎?”
姜宓木愣愣點頭,垂下睫羽,遮掩了眼底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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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秋佳節,闔家團圓的日子。
禁宮裡邊,每年都會置辦仲秋宮宴,皇帝在永延宮宴請朝臣及家眷。
往年,商府自然都是商殷去了就成。
但今年,商殷被收押在刑部,宮裡竟然還是如往年一樣送了帖子上門。
姜宓穿著一襲水影紅密織金線合歡花曳地長裙,頭綰高髻,插八寶攥珠飛燕釵,走動之間,搖曳生姿,煞是好看。
她走在商珥身後,長長的宮道光影婆娑,竟像是無論如何都走不到盡頭。
“阿宓,是第一次進宮嗎?”商珥牽著她手低聲問。
姜宓搖了下頭,又趕緊點頭。
她不是第一次進宮,上輩子她還在宮裡邊住了段時間。
商珥低笑了聲,惹來兩聲咳嗽。
兩人慢吞吞往前走,偶有宮娥太監匆匆路過。
不大一會,永延宮宮門在望。
走來太多的路,商珥鬢角已經生出汗來。
姜宓皺起眉頭,輕輕扶著他:“大公子,咱們先進去找位置歇歇。”
商珥咳嗽著點頭,他這身子骨勉強不得。
兩人走走停停,商珥時不時還咳出血來。
冷不防身後傳來推攘:“病癆鬼要死就回家去死,跑到皇宮裡頭來湊什麼熱鬧?要染了病氣給陛下,吃罪的起麼?”
姜宓一個趔趄,往前栽了兩三步,差點沒當眾摔倒。
她站穩當,扶了下髻上髮釵,回過頭來,就見一群四五人的官宦公子哥圍著商珥。
姜宓連忙提著裙襬衝過去扶住商珥:“大公子,你怎麼樣?”
商珥擺手,他用帕子揩了揩嘴角,直起身來,陰惻惻地盯著其中一人。
“胳膊若是不想要,就砍下來餵狗。”商珥道。
推姜宓的那公子哥被懾地後退半步,他反應過來,惱羞成怒的道:“你這話什麼意思?不給本公子說清楚,今個不準走。”
商珥斜睨過去,眉目的陰柔迫人:“不準走?看來是腿也不想要了。”
那人勃然大怒,掄起拳頭就要衝上來,好在他身邊幾人連忙拉住他。
姜宓有些急,要真動起手來,商珥定然不會是對方對手。
她軟軟的低聲道:“大公子,咱們先進去好不好?”
哪知商珥根本不聽她,他摸了摸姜宓髮簪:“阿宓莫急,看為夫給你報仇。”
他說著,取下姜宓一金簪,然後衣袖揮動間,那金簪嗖的一聲,直射那人眉心。
“噗”金簪入體,沒入至簪花處。
那人大睜著眼睛,臉上還帶著瞠目結舌的表情,就那麼轟然倒地。
其他人愣了下,接著反應過來,齊齊高喊:“殺人啦,有人殺人啦!”
姜宓目瞪口呆,她怎麼都沒想到商珥竟然還會幾手拳腳。
“咳咳咳……”
不等她多想,商珥更劇烈地咳嗽起來,猩紅的鮮血從嘴角流下來,幾乎染透了整張帕子。
姜宓驚呼:“大公子?你怎麼樣了?”
商珥擺手,大半的身體重量都靠她身上。
這話間,宮廷金吾衛嘩啦圍攏過來,緊接著端王爺越眾而出,緩緩近前。
姜宓面色焦急,抽了自個的帕子給商珥用。
商珥看都不看端王爺,繼續咳嗽緩和氣息。
端王爺皺起眉頭,怒喝道:“如何一回事?”
自有人據實回稟,不敢有半點欺瞞。
端王爺繃著臉,憤然厲聲道:“胡鬧,商家有官爵加身,珥伯爺也是一個小門小戶庶出子能詆譭的?”
話罷,端王爺揮手,示意將屍體抬下去,轉頭還問商珥:“珥伯爺不若請御醫看看?”
商珥已經好了些許,他臉上帶著不正常的潮紅,表情說不出的詭譎嘲諷。
“不勞端王爺費心,剛那庶出子是哪家的?”商珥問。
端王爺道:“好像是兵部軍械司監事家的。”
商珥慢條斯理擦掉嘴角血跡:“我既是說了要他雙臂雙腿餵狗,還請端王爺砍下來給我送回府上去。”
聞言,端王爺面色難看,商珥的不按牌理出牌,實在讓人捉摸不透。
商珥累了,他不管旁人如何作響,攜著姜宓徑直進殿。
一直到落座,姜宓都還有點發懵。
商珥怎麼就是伯爺了?這事她從前可不曾聽任何人說起過。
彷彿知曉姜宓所想,商珥將頭靠她肩上,低聲笑道:“阿宓驚喜嗎?你還是伯爺夫人。”
姜宓不安地看了看殿外:“大公子,今日是仲秋宮宴,這還是在皇宮,剛才的事……”
她沒有說完,只拿一雙水潤潤的眸子瞅著商珥。
商珥眸光幽深,蹭了她肩一下:“無礙,誰會為了個庶出子,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