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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應當是雲大俠的臺詞,或者就是臨場發揮吧。

吊著莊嘯的鎖鏈發出聲音。

下一個分鏡,裴琰漠然地逼近,五指猛地攥住莊嘯脖頸,單掌鎖喉,扣住對方喉結。他的指腹微微減力,以不弄疼對方的力度撫摸那顫抖的喉結,摸到跳凸的血管。兩人臉對臉,太近了,都快吃上了,眼睫毛幾乎撞上打架了。

裴琰咬牙切齒地講著他的臺詞,每分每毫表情都倒映在莊嘯眼裡,而他瞳孔裡映的也是對方的臉。

鎖鏈聲音更響,整個人動了。他都快掐不住人,莊嘯猛往後一扯,表情比他的更加猙獰,額角青筋暴露,掙扎著試圖擺脫他鉗制!裴琰的斗篷在鼓風機作用之下揚起來,幾乎把他倆人裹在一起,裹在斗篷裡……那場面激越而噴血,情緒張力飽和,四周觀摩的人都不出聲地看,都入戲了。

嘩啦——

裴琰被撞,“砰”的一聲,不由自主往後退開,好像被人當胸擊了一掌。

莊嘯一手已掙脫鎖鏈,將他撞出幾步開外,表情就是想要往他臉上再扇一個巴掌。

裴琰怔愣著,盯著對方。

導演趕緊喊CT,怎麼啦?剛才那條拍的情緒很好啊。

莊嘯迅速脫開另一隻手,踢開鎖鏈,眾目睽睽之下臉色不對:“吊時間太長了,太累,沒這麼累的,我歇會兒。”

莊嘯從服裝助理手裡抓過一件能蔽體的長袍,披上了轉身就走,徑直出了攝影棚。

導演:“哎……哦,那就歇會兒。”

導演扭頭又瞅了一眼裴先生,怎麼了這是?

裴琰喘出一口粗氣,臉色透出不自然的潮紅,然後是一連串喘息,也不說話。

……

周圍人都愣神的工夫,莊嘯出了攝影棚,沿著影視城的街道疾走,直奔拐角的廁所。

他們拍古裝劇的,拍戲間歇都很少上廁所,要麼儘量少喝水,要麼就得憋尿,。服裝和妝容囉嗦麻煩,都怕弄髒衣服,進個廁所都需要助理在後邊拖著裙裾。

莊嘯沒用任何人跟著,沉著臉一言不發進了廁所,後腳跟踢上門,落鎖,而且很久沒出來……

一個組的人被晾在那了,等著主演回來。

等了一會兒,覺著不對勁,這是要等多久?

導演坐馬紮上抽根菸,給製片主任遞個眼色:老哥,你去瞧瞧,幹嗎呢。

製片主任在手裡翻檔案本子,不動聲色,轉身給劇務遞個眼神:哎,你去幫我看看,把人叫回來拍戲。

劇務一愣,垂下眼,真不想跑腿幹這得罪人的活兒,胳膊肘戳了一下場記:你去看看唄。

當天的執行場記,是個比較年輕的妹子。妹子也一愣,表情委委屈屈的:讓我去?我在劇組裡十八線的地位,我不敢問呀。

製片主任使眼色:你是個姑娘你怕啥,莊先生還能罵你?我們幾個老臉,要是被人嗆了,怪下不來臺的,你去,沒事兒!

場記妹子初來乍到時,曾向莊先生求籤名合影,就是結結巴巴一臉花痴的樣兒,這時驚慌亂抖似的出門轉了一圈,回來說,莊sir在廁所呢,男廁所,我也不好意思敲門呀……

裴大爺也出去放風去了,不吭聲,撂下一個爛攤子。

結果這天,這一組人員就被晾在棚裡,耽誤了一個多小時沒法繼續,導演無奈之下,轉戰去補拍“朱皇子”的單人鏡頭了。邢瑢的檔期擠壓得很滿,所有鏡頭必須加班加點湊齊,過時不候。

莊嘯這是頭一回在劇組裡耍大牌。

這倒也沒什麼新鮮,哪個明星沒耍過大牌?因為個什麼事跟片方鬧矛盾賴在保姆車裡不出來僵持幾個小時,都是片場常見的風景。

莊嘯後來出來了。午休過後,下午,全組繼續拍攝,莊嘯這時跟導演提議:不想加那段戲,別加了。

導演瞅著莊嘯說:“上午那一條,拍得確實很好,你們倆都很到位,放棄那條有點可惜。我是希望最後再補一個鏡頭,把這段拍完整就可以。”

裴琰立在房間一角不吭聲,難得安靜,不發表意見。

莊嘯瞟了一眼裴先生,跟導演說:“他的手進鏡頭了,手不好看。一定要拍,就換個‘手替’。”

裴琰:“……”

全場都尷尬了。

明擺著的,某兩位爺今天的磁場就不太對付,突然發生齟齬,暗中掐起來了。

手替?搞笑呢。

只聽說過文替、武替、裸替,甚至背替、屁股替都有,沒聽說過手還需要找人替,又不是彈古琴或者寫書法這類技術活兒。

裴琰把臉扭到一邊,突然十分難受,難受還不能讓人看出來他被打臉。

他心知肚明莊嘯為什麼發火,沒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都幹什麼了。

他剛才確實做得過分了……

拍戲就是拍戲,而他借拍戲為名做了拍戲範疇之外的事……

莊嘯也沒打算給他面子容忍他如此過分。

他以為莊嘯脾氣很好,肯定不會發火,讓他可以為所欲為得寸進尺。沒想到這人也是會怒的會翻臉的,發怒的時候挺嚇人的……

假若別人說某一條鏡頭不想拍了,還會讓人覺著是在耍性子鬧脾氣;莊嘯說不願意拍,那就是不願意,不拍。

而且,莊嘯身邊沒帶左一套右一套的助理或者經紀人,沒人去跟導演製片委婉地、很職業地交涉這些事,莊嘯就一個人說了算,講話的口吻就讓周圍人甭再廢話了。

裴琰跟導演說了一句:“把那條剪掉吧,別拍了。”

“……”

晚上回去賓館,裴琰趴在大床上,特沮喪,特無趣。

說實話,有點兒被傷了心。

走廊裡來來往往,總有說話聲音,都是劇組的人。他讓他助理過去瞅瞅,助理出去片刻,悄悄溜達回來,說:“門關著呢,我就拎了您這一桶花茶敲門問,莊先生您要喝茶麼?他沒要,讓你自己留著喝。”

裴琰把臉埋到被子裡,眼發紅。

助理扒拉著他問:“哎,爺,莊先生今天怎麼了?在廁所裡一個多小時不出來?主任和攝像排在後面想上廁所,竟然進不去門,最後溜到客棧後面就地解決的,可他媽逗了!”

裴琰說:“他喝茶喝多了唄。”

助理說:“那您還給他送茶葉?喝多了在片場就是老想上廁所,你們倆都別喝了。”

裴琰哼道:“我這麼年輕,我又不尿頻尿急。老大爺才耗在廁所裡出不來呢。”

助理懟他:“這麼牛逼的話,有本事您當著莊先生面兒說啊!”

特牛逼的裴大爺從被窩裡抄起手機,“噼噼啪啪”開始打字。當然,不是要嘲諷對方尿頻什麼的,他快速敲了一行字,把螢幕都瞪出重影了才發出去:【你生我氣了?】

在旁人面前他牛著呢,到莊嘯這裡就是委屈的慫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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