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嘯迅速就回復他:【十一點整,你從頂層上天台,別讓人看見,有話跟你聊聊,過來嗎?】
裴琰以為莊嘯會冷淡地跟他說“沒生氣”,讓此事不了了之,當作沒發生過,但從此對他繞道不搭理。沒想到莊嘯就沒打算迴避,約他面談。
北方的郊外,夜空晴朗如一塊墨玉,上墜一道絢爛的天河,美極了。
莊嘯坐在天台頂端,背靠一塊水泥平臺,應當是剛洗過澡,渾身面板散發溼氣,頭髮披散開來。
白天裸身遍體鱗傷的造型偶爾在眼前浮現,卸了妝就恍如隔世了。
兩人都是人不知鬼不覺地翻過欄杆,踩著腳手架攀上天台,其他人估摸是沒本事爬得上來,狗仔也爬不上來,周圍沒有更高的樓,因此這裡約會極為安靜安全。
裴琰雙手插兜悶聲不吭走過去,就貼在莊嘯身邊,盤腿坐下。
一個抽菸,一個不抽菸乾瞪眼犯愣。
什麼也不必說,身邊有個人陪著,月下的景色都是美好的,捱罵也能甘之如飴。
莊嘯轉臉看著他:“你今天真有本事,你想幹什麼啊?”
“你就是要聽我道歉麼。”裴琰低頭噘個嘴,並非賣萌,就是特別委屈。
莊嘯微微搖頭:“你是不是特有成就感?
“操,我當時都硬了。”
“……”
裴琰一時沒反應過來,沒有心理準備聽見這一條,片刻,猛地抬頭盯住莊嘯!
莊嘯沒回避他的目光:“當時左右兩臺攝像機,導演、攝像、主任、製片人都在。周圍那麼多人看著,給咱倆拍近景大特寫,你忒麼穿個大寬袍子瞎折騰隨心所欲,你硬了反正看不出來,我幾乎就沒穿衣服……你想出鏡麼?”
你想出櫃啊?
裴琰如在雲裡霧裡,滿腦子就是莊嘯直白坦蕩的一句“當時都硬了”。
他輕聲說:“我不在乎,有什麼了不起的?出鏡就出鏡。”
出櫃就出櫃——潛臺詞是要說這句。
他又低下頭:“你是不是很不能接受這種事?萬一哪天讓人看出來咱倆有什麼,就噁心了,讓你這影帝丟人了……其實咱倆本來就什麼都沒有。”
“沒有,我不會覺著噁心丟人。”莊嘯很坦率,“我這樣人,我有什麼可丟人的?我什麼事沒經歷過?
“我在那邊生活這麼多年。你應當都知道,洛杉磯舊金山就是北美彩條旗的大本營,遍地都是這樣的,我見識得多了。我沒心理壓力,我可以活得特別瀟灑自在,不在乎國內這邊人都怎麼說我。
“我現在要是混不下去了,立刻捲鋪蓋拎包走人滾回美國去,你呢?
“你是不是準備把這裡一切都不要了,前途不要了,你跟我去那邊生活?就現在,你能跟我走嗎?”
莊嘯看著他。
就現在,你能捲鋪蓋打包跟我離開這裡,跟我一起生活嗎?
……
裴琰低頭不說話了。
他已經明白自己衝動了,幼稚了,做了蠢事。
只是嘴上不願承認,不願跟誰道歉認錯,自尊心特別受傷,就是被人蹂躪了一頓、打了一頓的感覺。
莊嘯伸出一隻大手,沿著他後脖子,罩住頭頂。
就這樣撫摸著,也很珍惜的,罩了很久。
“你這種人……平時挺精的,關鍵事怎麼這麼傻啊?”
莊嘯聲音很溫存,就著如水的夜色、漫天星斗,聲音就是自帶溫度的,讓裴琰感到恍惚,那裡面分明就有他以前沒體察到的東西。
喜歡你,就變傻了唄。
智商就欠費了,腦袋裡灌的不是水,都他媽是精液吧,裴琰心裡自嘲。
他就著莊嘯的手勁,把頭貼在對方掌握之中,緩緩地靠過去,放任自己的臉靠在對方掌心,慢慢倒進莊嘯懷裡,不動了,不捨得離開,特別想親近。
“哎,你真的硬了?”他哼了一句,想象那溫熱的胸口,被他捏硬了的性感的乳尖。硃紅色的大披風把他倆裹在中間,都沸騰了,充血了。他藉著“動刑”的機會放肆地揉捏莊嘯大腿內側,倆人都像渾身通了電似的狂抖……
“下回你再折騰,我切了你的手。”莊嘯竟然冷冷地威脅他。
“你切啊?然後還可以用‘手替’麼。”裴琰無恥地笑了,嘴唇輕輕摩挲他能觸到的莊嘯的衣服。
莊嘯抱了裴琰的頭,攬在懷裡,撫摸後腦勺和脖子。
月光罩在他們身上,都好像有種魔力,讓他們都很安靜,互相倚靠陪伴,與白天片場的劍拔弩張狀態都判若兩人,在天台空靈的角落呈現出優雅的雙人雕像的姿態。
再要自欺欺人、再否認這種只為一人的關懷,還有意思麼?這份感情極為特殊,就是最自然最和諧的相處。那瞬間真的就硬了。
為什麼當初偏偏對很不順服的裴先生另眼相看。
為什麼手掌傷得鮮血淋漓得去救這個人。
為什麼會答應裴琰的邀請,回來拍戲,但凡換一個人邀請,會願意回來嗎。
不會。
就是因為裴先生啊……
從未有過,他對一個男人的臉和身體存有慾望。對著這樣一個潑辣、狂野又張揚個色的人物,這個浪貨,他有性慾衝動,簡直瘋了……
兩人這樣算什麼?不知算什麼關係。
就是,真的喜歡了。
……
第三十七章 塞外
第二天,一早開工,許多人都瞅見了,昨天在劇組裡耍大牌把導演攝像晾了一個多小時的莊大俠,親自找導演和製片主任道歉去了。
莊嘯跟導演說,昨兒自己心情不好,耽誤大家進度了,漏掉的鏡頭,今天全部補拍。
劇組眾人也不傻的,昨天造成齟齬的那一幕鏡頭,絕不再提,那一條肯定剪掉不要了。大夥互相客套幾句,都是同事,解除誤會,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製片主任那老奸巨猾的,拍了一把莊嘯肩膀:“沒事兒,老哥我就是在廁所門口憋了半個小時,歲數大了,真不行,差點兒沒給我憋出個生理毛病啊。”
莊嘯面帶歉意:“抱歉啊哥,最近網上亂七八糟八卦太多,我確實心煩,影響我工作狀態。”
誰沒看見網上兩位前女友隔空鬥嘴掐架?這就是莊嘯給出的心煩的理由。
製片主任一聽,呦,於是很善解人意地安慰:“咳……理解理解,這後院起火嘛,女人嘛,麻煩,倆仨的一起來了就更麻煩了,都能理解!”
莊嘯又說:“那,麻煩您跟裴先生說一聲,替我也跟人家道個歉。”
“啊?”製片主任臉上一動,“你自己跟他說,你們倆那麼熟。”
莊嘯說:“我跟他沒那麼熟,統共就合作過兩個劇組。我怕裴先生以為我真的過來耍大牌的,哪能呢?我絕對沒有他大牌。”
……
導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