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收回來放在破損的擋風玻璃上,口吻平淡的像是在和朋友聊天:“我想聽聽你對周世陽這個人的印象。”
覃驍坐在駕駛座上,抱著胳膊冷淡道:“沒什麼印象,我和他不熟。”
“不熟?那他為什麼會約你在蜀王宮見面?”
“不知道,我提前訂房,到了時間赴約而已。至於他約我幹什麼,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吧?”
覃驍並不反駁他和周世陽事先約定見面的事實,而是將主動轉於被動,將所有的解釋權都推諉到死人身上。
楚行雲甚至能想到他來警局之前他的律師是如何教導他這些話一字不落的記在腦子裡,行駛著魔法般顛倒黑白的權力。
“你的律師很專業。”
楚行雲如此誇讚道。
覃驍並不避諱,大大方方的接受他的讚美,笑道:“謝謝。”
楚行雲垂下眼睛,把攤在腿上的資料翻開,一頁頁的走馬燈似的翻看,似有所惋惜般嘆道:“術業有專攻,這句話說得真是沒錯,像徐律師這種在專業領域登峰造極的刑辯大律師,缺乏天文常識也在情理之中。”
覃驍從他的話中聽到了隱藏在平靜的海面下暗暗叫囂的洪水猛獸,不自覺的停直了腰背,全副武裝一觸即發的模樣。
楚行雲丟擲一個誘餌,話題卻在忽然之間調轉矛頭虛晃了一槍。
“九月一號上午八點鐘,你乘坐飛機飛往巴厘島,三號晚上才返回銀江?”
覃驍分外仔細的聽他說出的每個字,鄭重且嚴肅道:“是。”
楚行雲沉靜的眸子朝他瞟了一眼,即鬆懈又隨意道:“那麼緊張幹什麼?你都拿出飛機票和酒店單據了,誰還能推翻你的證據?”
這狀似無意的一句話正中覃驍的心口,使他更加如坐針氈,內心焦灼。
楚行雲像是沒有看到他額角滲出的汗,依舊不緊不慢的翻著攤在腿上的資料,自言自語般道:“入住酒店的時間是國內時間中午四點二十分,退房在三號下午六點。”
覃驍聽著他念書似的娓娓道來,像是被他拿著燒紅的慢刀子來回割身上的皮肉,臉上神色更加焦灼。
楚行雲用餘光瞥了他一眼,在心裡感嘆高幹子弟富家少爺就是沒受過什麼磨礪,當真經不起折騰。
忽然,他把檔案合上,手指像是在彈鋼琴般在檔案封皮上跳躍數下,最後食指重重的在檔案上一敲,道:“嗯?剛才說到哪兒了?”
覃驍臉上泛起青白之色,聞言咬牙瞪了他一眼:“如果楚隊長沒事的話,那我就——”
“哦。”
楚行雲一臉恍然狀捲起手中的檔案在額頭上輕輕的敲了一下,笑說“想起來了,說到徐律師缺乏天文知識。”
覃驍不耐煩:“你到底想說什麼?!”
楚行雲轉頭頭,清凌凌的目光在他臉上掃了一圈,唇角一挑,不急不緩道:“我說,徐律師缺乏天文常識,不然的話他怎麼會不知道暴雨天氣對航班的影響呢?”
覃驍愣了一下,眼神裡流露出一絲惶急。
楚行雲摸著下巴饒有興味的打量著他,慢悠悠道:“九月一號早上八點飛巴厘島的航班因為暴雨天氣延誤了一個小時二十分鐘,也就是說你的航行時間最少需要八個小時,從努拉萊伊機場到酒店,你飛也得飛半個小時。那麼請你告訴我,你是怎麼在下午四點二十分入住酒店?”
說著,楚行雲拿出手機迅速點了幾下,找出世界天氣版圖中的巴厘島,然後把手機放在他面前:“看清楚了,九月一號,國內時間六點到九點二十分,巴厘島暴雨。”
他的忽然逼近讓覃驍下意識的貼緊椅背,兩隻眼睛仔細又迅速瀏覽了一遍網頁頁面,喉結艱澀的滾動了一下,舔了舔乾燥的下唇,竭力保持著冷靜道:“四點二十分登機住酒店的不是我,是我的朋友,只是用我的身份資訊而已。”
楚行雲好像輕而易舉的被他說服了,恍然大悟狀點了點頭,替他解釋道:“也就是說,你的航班延誤,被滯留在機場一個半小時,你的朋友用你的身份資訊幫你入住登記?”
覃驍深呼一口氣,絕處逢生般忙點了點頭。
不料,楚行雲臉上笑容一斂,把手臂搭在他身後的椅背上,以把他圍困起來的姿勢傾身逼近他,冷冷道:“但是九月一號八點飛巴厘島的航班並沒有延誤,你為什麼要說謊呢?”
覃驍猛地扭頭正視他,眼中瞳孔乍然收縮,露出滿面驚慌的兇相,惱怒的低吼道:“你到底在說什麼?!”
楚行雲安之若素的笑了笑,再次把手機放在他面前:“看清楚了,這是去年的氣象圖,你搭乘的航班並沒有被暴雨天氣影響。也就是說,你的律師很專業,他沒有留下絲毫漏洞。”說著,楚行雲微微一笑:“你真應該相信他。”
覃驍怔住了,腦子裡瞬間劃過徐哲的臉,和走進警局之前徐哲告誡過他的話。徐哲告訴他,他們的證據很完美,警方找不到突破口一定會製造和他們的證據相悖的‘偽證’,他只需要堅守自己的口供,不給對方任何可乘之機,他們就能贏。
於是,覃驍迅速的調整心理狀態,再次拿出了高權傍身的底氣,虛白的臉上露出高傲且輕狂的笑容,對楚行雲說:“那又怎麼樣?我記錯了不可以嗎?你也說了,我提供的證據很確鑿,具有法律效應,你推不翻。”
楚行雲目光沉沉的看著他的臉,忽然又拉開一個膚淺的笑:“別急,咱們現在按照你說謊的邏輯推一推,你為什麼說謊?因為你根本不知道那天巴厘島有沒有下雨,航班有沒有延誤,或者說九月一號到三號你根本沒有離開銀江。但是你為什麼要製造你離開銀江的假象呢?你在製造不在場證明。什麼不在場證明?很顯而易見,方雨失蹤案的不在場證明,那你為什麼要製造方雨失蹤案的不在場證明呢?因為你心虛,你擔心警察遲早有一天會查到你的頭上,你擔心我們遲早會查出開著這輛車接走方雨的不是周世陽——”
楚行雲再次傾身靠近他,以十分親暱的姿勢附在他耳旁,輕聲笑道:“而是你。”
覃驍方才撿起的心理防線就這樣滴水穿石般逐漸擊垮,臉上浮現層起不窮的慌亂又焦躁的神色,咬牙頑抗道:“不是我,是周世陽!”
楚行雲恍若未聞般徐徐笑道:“是周世陽嗎?我看未必,直到現在我們都沒有找到監控錄影可以證明車裡的人是周世陽。連警察都無法確認的事,你怎麼能夠確定是周世陽?”
“你們不是找到蔣毅了嗎?他就是目擊證人!”
“哦?你說蔣毅?空口無憑,他也沒有證據能夠證明車裡的人是周世陽。”
“你是在包庇周世陽!蔣毅明明給了你們物證!那隻手錶就是證據!”
楚行雲眼神一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