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個黑色罈子,這山洞裡竟然有八十個裝滿了冤魂的黑色罈子。
外面忽然傳來由遠至近的腳步聲。
關靈道咬咬牙,在他的耳邊輕聲道:“山根,下次來時,你給我偷著帶一小截短香,聽到了嗎?小心點別讓人看到,看到就趕快扔了。”
男孩似懂非懂地點頭。
關靈道走到自己常坐的哪個角落裡躺下來,面孔朝牆而臥。不多時牢房外有個黑衣男子站在牢房外望進來,問道:“你怎麼不打掃?想被罰?”
山根撿起自己的掃把,臉上露出害怕的表情,不敢再抬頭,聽話地掃著地。男子站在門口看著,不多時又轉了身,向著遠遠而來的紫檀使彎下腰:“使者。”
牢房的門隨著由遠至近的腳步聲開了,紫檀使把黑色罈子和煉魂塔放在地上,拉著男孩的衣領將他丟到外面。山根落地時輕叫了一聲,渾身疼痛地晃著起身,一聲不吭地撿起掃把,揉了揉磕破了的手肘和膝蓋。
“開始吧。”紫檀使把牢房的門關上。
關靈道面對著牆,像是平常那樣行屍走肉般地轉過身,隨手抓了抓髒亂的頭髮,如同被餵食的狗,撲到罈子面前。罈子裡的嘶喊慘叫依然淒厲,關靈道連頭也不再抬,手放在罈子上的小口上,潮水般的魂氣洶湧而來。
第98章 主線劇情
宋顧追站在小橋上,現在已經是傍晚,紅雲漫天,像是莫白齊那日竹林裡流下來的血。他等了片刻後轉身,嘴唇微張,身後一陣風過,早不知什麼時候站了熟悉的黑衣人。
黑衣人臉上帶著慣常的笑容:“別來無恙?”
“找我有什麼事?”
“關心你,把你叫來敘舊。”
宋顧追冷笑一聲:“我下山容易讓人生疑,壇主不會無故讓我下來,想必有要事要說。”
黑衣人微笑以對,也不生氣:“近來上清宮的情況如何?”
宋顧追隱忍著:“不好。”
“如何不好?”
“我自從進入上清宮,就沒遇到過此等淒涼之相。”宋顧追垂頭喪氣,“近日來上清宮裡死氣沉沉,弟子們覺得流年不利,老宮主也時常憂心,自言自語地說今年上清有大難臨頭之兆。”
“散塵信任你麼?”
宋顧追低著頭:“老宮主身邊什麼人也沒了,不信我還能信誰?”
黑衣人從頭到尾打量著他,笑著:“近來身體如何?會不會有萬蟲咬心之痛?”
宋顧追的臉色暗沉,想說什麼,卻又敢怒不敢言,點了點頭。
“是不是偶爾會失去一段記憶?”
宋顧追閉上眼:“很短,只是半炷香的時間,卻竟然不知自己做了些什麼,身在何處。”
“那就是先前給你吃的藥開始作怪了,半個月後,你的記憶裡會時不時出現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的空白,接下來是半天、幾個時辰,愈發變差。從現在開始的不到三個月,你會完全沒有自己的意識,那時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我讓你殺誰,你就殺誰。”
宋顧追的呼吸沉重,不發一言。
黑衣人的臉色緩和了些,笑著拍他的肩膀:“我只是說說而已,你用不著害怕。只要三個月內我把解藥給你,你就能恢復原樣,跟之前一模一樣。”
宋顧追深深地喘著粗氣:“壇主想讓我做什麼?”
“是有事讓你做。”
“何事?”
黑衣人從前胸取出一個青色的小紙包,開啟來:“你看看。”
宋顧追低下頭望過去,那小包裡有些白色的粉末,細碎像是麵粉一樣。他看了許久也看不出有什麼特別,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七百年白蜈蚣的皮磨成的粉,內裡有毒,凡人和修為低的弟子只要吃了一點就會喪命。”黑衣人把白色粉末包起來,漫不經心地笑著,“我想讓你把上清宮上下的弟子全都毒死。”
宋顧追面露驚訝,胸口起伏,聲音有些激動:“你不是說不殺他們?這我死也不做!”
黑衣人哈哈大笑,忍俊不禁似的拍了拍宋顧追的肩膀:“早就知道你這性情,盜亦有道,做叛徒也有自己的原則。你放心,我隨便說說而已,並不是讓你殺人。”
這話裡滿是挖苦揶揄,宋顧追低了頭,眼睜睜地看著黑衣人把青色紙包放進他的前胸衣衫裡:“你到底要我做什麼?”
黑衣人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弟子們吃了會死,你家老宮主修為高深,吃了卻不會死,只不過身體僵硬上兩三天,不能動。”
宋顧追的嘴唇輕顫:“你要我給老宮主下毒?”
“他愛喝茶,不是麼?”黑衣人望著他,“想方設法在他的水裡倒上一點。”
“你們讓老宮主不能動,是為了——”
“散塵身體僵硬之後,你給我發個訊息,就說已經事成,順便出來帶我們進去。那時不用死人,上清宮便是我們的,你也就沒事了。”
宋顧追的額頭上滲出絲絲細汗,聲音有些發抖:“真的不殺人?”
“不殺人,誰都不會死。”黑衣人笑了笑,安撫道,“記得關靈道?我們宮主看出來他是個魂修,也沒殺了他,把他留在紫檀宮好好養著。”
宋顧追默然無語,半晌才開口說:“我也想不到,關靈道竟然是個魂修。”
“我們在上清宮安插奸細,實在算不得什麼,你們眼皮子底下有魂修卻發覺不了,計青巖還收他為徒,當真是天大的笑話。”黑衣人挑了挑眉,“上清宮臣服歸順,計青巖也不會死,否則他的命也是難說。”
宋顧追不說話了,像是內心掙扎不已,許久才又問道:“你們要我什麼時候做?”
黑衣人湊近,在他的耳邊輕聲道:“三日之內。”
宋顧追的身影逐漸遠去,黑衣人的神色變得肅然,往山林間走了幾十步,一個黑衣華服男子立在溪水邊,長眉入鬢,秀目微垂,空氣中傳來淡淡清香。黑衣人不敢靠近,隔了七八步的距離恭敬地站著:“啟稟壇主,宋顧追已經安排好了。”
“嗯。”被稱作壇主的華服男子轉過身來,面容如清華月色,“萬無一失?”
“宋顧追的性情我摸得透徹,自以為正義高貴,只要承諾他不殺人,他就不會良心不安,會乖乖聽話。”
“他想要什麼都給他,進入上清宮後再把他殺了。”
黑衣人尋思了片刻,笑道:“其實此人辦事還算妥帖,我想把他弄成個傀儡,留在身邊服侍,不知壇主意下如何?”
華服男子轉過身去:“多個傀儡不多,少個傀儡不少,變成那副模樣,與死了有什麼不一樣?”
宋顧追在瓊湖邊上站著,微怔。剛進入上清宮,竟然不知不覺地又失去了半炷香的記憶,方才還記得正在山間飛馳,突然之間卻站在此處,半隻腳踏在水裡,鞋子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