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了這麼久,可你卻死了。若是今日你還在,能看到即將發生的一切,該有多好。”
他冷笑一聲,再也不理會王座上的那團死物,繼續隱匿身形,穿牆過院來到夜宴的大殿。
此時夜宴才剛開始,因新狐王是玄天凌燁扶植上來的,其他各族的妖王跟他雖不熟,卻依然賣了面子前來道賀。
九青環視一週,人群中沒看見凌燁,他便放下心來。也是,凌燁這種眼高於頂的貨色,從來懶得湊這種熱鬧。 角落裡放了一大盆紅山茶,花色豔麗,大朵大朵的掛在枝頭。站在九青的位置,剛好被花葉擋住席間那二人的面孔,依稀只瞧見這兩個人舉手投足氣度不凡,身上不見仙氣,也不見妖氣,顯然是刻意壓下了。
九青再向前一步,終於看清了這二人的長相,但卻是兩副生面孔,還是頗為平凡的長相。
九青還在走神,卻在身旁狼王和虎王那裡聽見了兩個十分熟悉的名字。
狼王道:“若說八緋也是個人物,可萬不該為爭祖上遺留的那口氣,去招惹玄天。”
虎王四下看看,皺眉道:“小點聲,隔牆有耳,萬一此處有玄天的耳目就……”
狼王一個酒盅塞到他嘴裡,“怕什麼,玄天從來不怕被人指點,咱又沒說他壞話,這不是幫他傳播威名麼?我算是看出來了,什麼仙,什麼魔,全都是做做樣子,凌燁天君平日裡那般高傲,誰能猜得到他和玄天竟認了父子?東華帝君高風亮節,又怎知……咳咳,略過略過,心照不宣。你看看最近天界窩囊的,我都替天帝臉紅。”
虎王不緊不慢的喝了口酒,放下酒杯:“你剛剛還說仙魔是做樣子,萬一人家天帝也是在做樣子呢?難說。”
一旁的九青若有所思,此時上座的新狐王舉起酒杯,又是道謝又是敬酒,惹得席間所有人都舉起手中的酒給他迴應。
禮畢,狼王又道:“我看這新狐王雖然有些頭腦,可修為比起八緋來,差的不止一點,不過比起他兒子九青還是綽綽有餘的。看來九青那小子被關在天界回不來,也不礙事,一個廢物當王,我瞧著也不大合適。”
虎王搖頭道:“你別忘了八緋另一個兒子。”
“忘不了,九檀嘛。”狼王一邊給他二人的杯子滿上,一邊道:“他也湊合,年紀輕輕入了碧遊宮且不提,說話辦事也都像那個樣子。只可惜下落不明,否則八緋死了,他還能爭一爭。”
虎王嗤笑:“爭什麼,八緋最討厭就是他。當年九檀他娘只是狐宮的女婢,卻垂涎八緋。趁著八緋酒醉爬上了床,事後還非要說自己不是故意的。強買強賣還耍賴,八緋肯定不吃這一套,可關了些日子待要處決時,才發現這婆娘懷了身孕。八緋動不了手,只好留她在宮裡,一輩子不給名分。這婆娘卻不死心,以為自己生了九檀,總有出頭之日。直到八緋娶了王妃,她才清醒,王妃生九青時,這婆娘竟然下毒,害得人難產而死,就連九青也毀了靈根,要不是八緋成日裡拿丹藥灌著,他都沒法修煉。害人害己,自己的兒子天資再好,也還是被嫌棄。”
狼王嘆道:“誰說不是呢。八緋這輩子爭強好勝,硬生生把自己作死。咱們可別學他,還是夾著尾巴做人吧,天知道這局勢還會怎麼變。”
九青很有耐心的等待著,待酒過三巡之後,他才尋了個比較顯眼的地方,也就是那盆紅山茶前面,現出身形。
新狐王最先看見他,臉色一變,還未開口便已站起身,手中的酒盅還不及放下。
鬧哄哄的夜宴霎時間靜下來,面對憑空出現的白髮少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在這些人中,熟悉不熟悉的都有,九青對所有人籠統的打了個招呼:“諸位安好。”
他自是一團和氣,新任狐王也不是吃素的,轉眼間已經調整好面上表情,跟他客套:“原來是九青公子,許久不見。今日狐族盛會,你又是前狐王之子,我本該相邀,奈何天帝將你禁在天界。如今仙魔開戰,你與北極對立,卻前來恭賀,心意本王領了。可你擅自前來,就不怕天界怪罪?”
在場幾個妖王雖只管看好戲,可私底下已經不約而同的交換了個眼神。不愧是凌燁物色的人,果然還是有點城府。沉得住氣,一番話裡隻字不提王位的事,還拿天界來提醒九青的身份。
人們只等著看這位少年慌張的模樣,在他們的印象裡九青見人連個場面話都不會說,成日裡只會拜東華帝君。
面對新狐王的質疑,九青露出倨傲之色,笑意卻不減分毫:“你不過是族裡的旁支,往日給我提鞋都不配的貨色,如今只不過僥倖小人得志,你也敢跟我搭話?”
饒是新狐王再怎麼有定力,也沒想到看似純良可欺的九青,竟會露出這麼放肆的一面。
他是狐族的旁系成員,以往見了王室的確要唯唯諾諾,盡力巴結。可他記得九青雖話不多,見面至少也會客氣的叫個兄長。這才離開多久,怎麼自己就被他說成“不配提鞋的貨色”?
其他人也震驚的很,原因和新狐王一樣。待反應過來,便聽見新狐王的一個朋黨喝道:“九青,你如今非我族人,憑什麼在這裡胡言亂語?”
新狐王抬手讓他退下。九青越是無禮,越能襯出他的大度,如此王位就更牢固了。新狐王愈發謙卑的道:“這王位是凌燁天君親點,九青公子若要問罪,也不該問到我這裡,而天君更是不容置疑。若你認為我說的在理,咱們就坐下來,仙魔共飲一杯可好?”
他可不指望這炸毛刺蝟似的九青會聽他的,說這番話不過是為了暗示,他不會與九青為難,也絕不會再讓他回到狐族。
可他卻沒料到,眾目睽睽之下,九青施施然走到旁邊的桌席上,很不客氣的拿起一杯酒,作勢欲飲。就在杯沿快要碰到他的唇時,他突然停下來,而後笑得更加燦爛,同時作出了一個令所有人匪夷所思的舉動。
他輕輕一揚手,滿杯佳釀盡數潑灑在那盆盛放的紅山茶上。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還在後頭。
九青嘴裡唸唸有詞,那花葉上的酒汁方才還是甘冽通透,轉瞬間便泛起烏黑的泡沫,在滋滋聲中,絲絲縷縷的青煙蒸騰而起,眨眼的功夫一盆好端端的山茶就變成了枯枝敗葉。
人群中發出一陣驚呼,而後齊齊露出了驚慌之色。
這酒有毒!
那他們方才喝的不也是……什麼時候動的手腳?
新狐王同樣驚慌,可他還沒忘記把自己撇乾淨:“諸公明鑑,這酒本王是和諸公一起暢飲的,本王也沒有必要在酒裡做文章。”
是他多慮了,在場沒人懷疑他,狼王忍不住怒道:“九青小兒……你究竟要怎樣?”
少年仍舊是那個笑得純善的少年,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