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他重，見它安靜地趴下睡了，也不去吵它，只是翻了個身用手撐著腦袋帶著一絲笑靜靜的看著它，末了，他伸出手，用不會驚醒他的龍的力道在夜煞的額頭上撫了撫，低低笑了一聲後，側身躺下。

由於下午在無牙身邊睡了一覺，現在雖然已經夜深，小嗝嗝卻出奇的沒有絲毫睏意，他側著身體，眼睛卻一直定定地看著躺在他床下的黑龍，目光溫柔，神情卻有些淡淡的肅然。

屠龍訓練營開辦到今天才第二天，如果像上輩子那樣一直藏著掖著，直到最後等父親回來才被逼無奈地真相大白顯然不是他想要的，而現在的情況，博克島上的人們也不會那麼輕易相信龍族無害這個事實，畢竟人類和龍族的戰鬥已經持續了幾百年，人類當然不會那麼輕易的相信他們鬥了幾百年的敵人其實生性善良，只要知曉他們的習性和弱點，輕易就能馴服它們，獲得他們的友誼和忠誠。

而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在他老爸回來之前，讓龍族在人類之間取得一定的信任。

比如……當著戈伯或者其他幾個小夥伴的面，騎上它們的背飛上天什麼的。

心裡暗暗的做了一個大概的計劃，小嗝嗝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神智卻忽然被一陣輕微的，卻異常痛苦的低吼聲打斷，而發出這種聲音的不是別人，竟然是躺在他床邊的無牙。

他猛然起身去看自己的龍，卻見夜煞正躺在他的床邊，尾巴無力地晃動著，四肢像是被什麼東西束縛住了似的僵直地湊在一處，翅膀半合不合地收攏又開啟，看上去十分的詭異。

它的呼吸很沉重，沉睡中的神情看上去充滿了痛苦和凌厲，它似乎在竭力掙扎，卻偏偏無法醒來，喉間的嘶吼雖然不大，卻能聽得出那種彷彿泣血般的絕望。

即使是當年在鰻魚島吃下半條鰻魚的時候，狂暴中的夜煞都沒有露出過這樣哪怕閉著雙眼都顯而易見的慘痛而又絕望的神情，過去的歲月之中，未來的首領只從他的龍的眼睛裡看到過兩次這樣絕望的眼神，一次是被他從半空射下，斷了一半尾翼後被他在林子裡找到，眼看著他舉起匕首，以為眼前的人類會結束它生命的時候，還有一次，就是在他被人偷襲，從海蝕柱上掉下去時它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步入死亡時的目光。

而現在，他的龍顯然陷在某種夢魘裡，無論如何都掙扎不出來，這樣的狀況讓小嗝嗝心中猛的一抽，急急忙跳下床，伸手抱住了夜煞的頭，不斷地輕輕的在它的耳邊呼喚它的名字試圖喚醒它。

無牙的視線所及中看到的並不是小嗝嗝所以為的一片黑暗，而是讓他極其熟悉的，鋪天蓋地的鮮豔血紅色。

無數同族的力量和靈魂在他的血脈中悲泣，狂暴，叫囂著它們的憎恨，它們的悲傷，它們的憤怒，除了被它們的慘痛記憶吞噬，就是戰勝它們凌駕於它們之上，讓他們徹底的沉寂。

這樣的過程讓它痛不欲生，而那個能夠在他危險的時候拼了性命不要也一定要救它的人也已經死去，而現在的它，就只能透過那滿眼的血紅去掙扎著去看牢籠外哭得聲嘶力竭的那群年輕人瘋狂的砸著牢籠的門，大聲呼喊它們的名字的聲音，以及他們牢籠前帶著面罩的，用極其淡漠冷傲的目光看著它們的人。

“求求你們！我求求你們！不要這樣對待它們！它們做錯了什麼！？無牙！勾牙！風中飛！！不！！！風中飛！！！！！！！！！”

這樣的畫面，在夜煞的心裡留下了怎樣不可磨滅的記憶她不清楚，可是無牙卻知道，這一幕，是它永遠逃不掉的夢魘。

因為隨著她對她的龍絕望的呼喊聲中，它看到了離它不遠處的，她的風中飛。

藍色的納德此時此刻連鱗片都被血染成了紅色，它在少女瘋狂的呼喚聲中不斷的用頭撞擊著束縛著它們的容器，直到把自己撞得頭破血流，最終，它耗盡了所有的力氣，在最後看了一眼幾乎崩潰的少女之後，緩緩合上了雙眼。

那一眼裡有多少眷戀，多少不捨，夜煞看得真真切切，無數的情緒糅雜在一處，唯一沒有的，就是憎恨。

真正愛過人類的龍，視人類為夥伴的龍，又怎麼可能會憎恨？

可是值得龍族付出這樣感情的人，到如今，已經不剩幾個了。

而就在它的雙眼合上的瞬間，那瘋狂的血色迅速的湧上了它的身軀，而它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它多年的夥伴風中飛在那一瞬間被那股血色吞沒消融，隨著少女絕望的哭喊聲，被血色同化，化為其中的一縷，就此煙消雲散。

我也會像它那樣嗎？哈，死了也好，死了……就能去陪他了……

可是……不行……還不行……我不能死……我還不能死……我和他的約定還沒有完成，我答應了他會走到最後，我答應了他會看到最後……就這樣去見他的話，他一定會生氣的……

少女的臉，在眼前漸漸模糊，青年那張熟悉的面容卻在眼前越來越清晰，微笑著的，嚴肅著的，悲傷著的，他看著它，呼喚著它，擁抱著它，一遍又一遍的對著它露出善意的笑容，一次又一次的告訴他：夥計，好好活著，就算沒有我在你身邊，也要好好活著。

小嗝嗝……我的小嗝嗝……

名為無牙的夜煞在這個時候猛然掙扎了起來，那曾經織就在它心裡的本能和執著在這一刻再度湧現了上來，如同潮水一般，幾乎快要吞沒它的所有感知。

答應你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我要活下去……活下去！

不能死！不能死！！我要活下去……必須活下去！！！！！！！！

耳邊，彷彿又傳來了他熟悉的呼喚聲，一聲聲的喚著他給它取的那個名字。

無牙……無牙……

“無牙！！無牙你醒醒！！！無牙！！！！”

聲音由遠及近，黑色的龍猛然從這個近在耳邊的聲音中驚醒，而睜開眼的瞬間，它看到了它心心念唸的人類正半跪在它身邊，把它的頭抱在懷裡，臉上的神情焦急而又躁動，渾身都在輕輕發顫，直到看到它睜眼，才終於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的放鬆了一瞬。

剛從一場身心俱疲的噩夢中甦醒的無牙蔫蔫地舔了舔他的臉，看到小嗝嗝蒼白的臉色知道他被自己嚇得不輕，不由得有些後悔自己昨天的行徑。

如果不是因為太想和他說說話，用還不能完全支撐化形的身軀強行化為人形，它也不會出現這種靈魂不穩定的情況，讓自己陷入到當初第一次化形時的夢魘中去。

從而把他的人類嚇得夠嗆。

黑龍眼中的懊悔和抱歉看在小嗝嗝眼中讓他心裡又是一陣抽疼，他看著他的龍，欲言又止了很久，最終還是放棄了想要說話的慾望。他伸手把自己的被子從床上扯下來，彎下腰扒拉開無牙的腿，把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