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洗把臉,到書房去,把我批的註解謄抄完。”孫輿吩咐道。
遊淼點點頭,走出大院,日光朗照,他站在樹下忍不住就大哭起來。
李治烽正在門房裡坐著等遊淼讀書,聽到聲音匆匆趕來,這尚是他第一次見遊淼大哭,忙道:“怎麼?捱罵了?什麼事?”
遊淼站著只是不住嗚咽,忍不住抱著李治烽,埋在他肩上悔恨大哭,一時間說不出的心酸,卻無法排解。
“趙超輸了……”遊淼慟哭道。
李治烽摸了摸遊淼的頭,笑了笑,說:“不哭。”
80、卷二 蝶戀花
(二十五)上
遊淼的悲傷難以抑制,哽咽道:“漢人輸得很慘……”
李治烽說:“以後幫你打回來。”
遊淼忍不住又撲一聲笑了,無奈擦眼淚,方才聽到趙超落敗之時,那種憤慨,難過之情填滿了胸懷,然而要說出口,卻又不知該如何朝李治烽宣訴自己因為國家打仗輸了的難過之情。那種情感甚至無法用語言來解釋,而李治烽輕飄飄一句回答,更令他啼笑皆非。
“算了。”遊淼無奈道,無精打采地去抄書。
京城一直沒有訊息,春去秋來,日短夜長,時光流逝。
這一年是個大豐年,江南糧米堆得爛了倉。
喬珏的茶林終於正式開始出產江波烏龍。這烏龍又有個別稱,叫“美人吻”。只因每一片茶葉,選的都是最上好的嫩葉尖苗,而縱使是少女指尖採摘嫩葉,仍不能保證無傷,於是便用柔唇從樹頂將它輕輕噙下。
遊淼積糧三十八萬斤,江南米賤,地主們都不願賣米,便收歸倉內。
某一天,遊淼春收完後再到孫府時,孫輿沒有像往常一樣讓他讀書,而是叫他沏茶。
遊淼沏得一手好茶,又有從喬珏那坑來的江波凍頂烏龍,這幾年裡幾乎是盡心盡力伺候孫輿,只盼他能多教自己點東西,春天的第一道茶,春收的好蜜,夏漬的梅子酒,秋收的蟹鱉,冬筍臘肉,包括地窖裡的陳年狀元紅,全朝孫府裡送,孫輿自然也喜歡這學生機靈,知道孝敬也認真讀書,遂將平生所學,幾乎傾囊相授。
孫輿道:“遊淼。”
遊淼雙手將茶奉上,躬身道:“學生在。”
孫輿慢條斯理道:“你在老師門下這三年裡,都讀了些什麼書?學了些什麼?”
遊淼想了想,說:“太多了,學生一時間也記不得。”
孫輿道:“四書五經,你是讀透了的。”
遊淼忙道:“讀了,不敢說透。”
孫輿:“十之有五六,也夠作篇四平八穩的文章去唬人了。”
遊淼不敢接話,孫輿又說:“知而後行,你是懂的。”
遊淼:“是。”
孫輿:“、,可看看,為人須得有為,不可行無為,你懂無為,胡人可不跟你講老莊,刀劍架在你脖子上,你便只能順其自然,去見閻王了。”
遊淼:“是,學生謹記。”
孫輿:“淫詞豔曲,不可多學。行文切忌實,不可追文逐藻,洋洋灑灑,說廢話。”
遊淼:“是,學生謹遵教訓。”
孫輿:“‘格物自知’,想必你也是記得的。”
遊淼不知孫輿提這事是何意,捏了把汗,心裡惴惴,答道:“說來慚愧,學生格物一道尚顯不足。”
孫輿:“那我便考考你,你想當個什麼人?”
遊淼恭恭敬敬,以格物之理答道:“如松不懼風,如石不懼浪,不趨炎附勢,當個君子,心懷報國之念。如竹如江,偶爾順勢而行,卻不改本色,保持本心,堅韌不拔,韜光養晦,示弱以待反擊之機。”
孫輿點頭道:“剛極易折,強極則辱,為人須得八分滿。”
遊淼:“是、是。”
孫輿:“你還記不記得,第一天來老師這裡,說的什麼話?”
經孫輿一問,遊淼便記起來了,答道:“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很好。”孫輿捋須點頭:“你是個有抱負的人,前日信使來了訊息,今年京城開恩科,各地舉子可赴京會試。且回去預備,三天後上路,不須再來朝老師辭行了。”
會試?!遊淼已足足三年未曾上京,驟然聽到這話時頗有點不知所措。自打他從京城回來的那一天,彷彿已過了很久很久,久得幾乎兩不相干了。
孫輿說讓他去應考時,遊淼倏然就有點怯,那點怯露在孫輿眼底,孫輿馬上就怒了。
孫輿臉色一沉:“男兒大丈夫,不想著報效國家,讀什麼聖賢書?你若早一天說這話,老師也不花功夫打整你!你想一輩子就在江南守著幾畝薄田過日子麼?”
遊淼馬上知錯,分辨道:“不……不是,老師,只是聽到要回京去,有點怕見故人。我去是一定去的。”
孫輿冷笑道:“為師知你總抱著些小富即安的心思……”
遊淼忙道:“學生不敢……”
孫輿喝道:“聽著!你若有朝一日能輔佐明君,惠及天下,江山就是任你打理的百萬頃良田!國家就是任你馳騁的棋盤!有這能耐,何懼去治理天下?有這決心?為何不去善待萬民?!把天下看作你的山莊,百姓看作你的住民,方是大仁!”
這話無異於一句當頭棒喝,令遊淼心中一凜,躬身跪地,沉聲道:“學生受教了,定不辱老師期望。”
孫輿這才臉色緩和點,緩緩點頭,說:“你是我的學生,也該去了,以你所學,點不了狀元,考個進士是不難的。須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的道理,勿求榮華,不爭虛名。”
遊淼心裡砰砰跳,點了點頭,眼眶又有點紅了,孫輿又從懷中取出一封信,說:“你與你父不對付,沒落得他一身小裡小氣的市儈銅臭氣,也不失為一樁幸事,摘了紈絝這頂帽子,你必能走得更遠。上京之後,若無處落腳,可循著信上所指,往國子監中去,自會包你吃食。”
遊淼接過信,剎那湧起復雜情感,當即朝著孫輿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
孫輿安然受了這禮,遊淼頗有點捨不得他,紅了眼眶道:“老師……”
孫輿緩緩道:“你當記取你對老師的承諾,修身報國,切記不可胡作非為,去罷。”
遊淼點頭受訓,退了出去,拿著信,站在孫府二門外,一時間不禁感慨萬千。
李治烽正在對街茶館裡坐著,遊淼忽然發現這人幾乎就是幾十年如一日,彷彿從來不曾變過。十五歲時碰見他是那模樣,如今自己十八歲了,長得到他耳邊高了,李治烽還是那一副模樣。
彷彿喧囂世間,煙塵滾滾,都與他無關一般,遊淼揣著信過街去,李治烽正在聽說書,那說書人說的是胡族十三將之事,李治烽聽得入了神,直到遊淼走近兩步才察覺。
“今天怎這麼快?”李治烽端詳遊淼臉色,不禁問道。
遊淼答道:“出師了,要去會試。”
李治烽嗯了一聲,看那表情又不太明白,遊淼便道:“上京。”
李治烽問:“帶我去麼?”
遊淼道:“當然,不然誰陪我?”
李治烽欣然道:“走,回去收拾東西。”
遊淼滿腔離別之情,又被李治烽弄得煙消雲散,只得啼笑皆非跟他回山莊去。
81、卷二 蝶戀花
(二十五)下
今日沒有乘坐馬車,李治烽和遊淼牽著手上了高地,站在丘陵上俯覽整個山莊,開春時稻田綠油油的,道路上有人趕著牛,新雨下過,天空碧藍,田地嫩綠,黑瓦白磚的農舍錯落分佈,遊淼看到這一幕,成就感溢滿胸懷。
在那高地上有一顆參天大樹,據說是百年前沈園之主所建,樹下還立著塊江波山莊的碑。遊淼深吸一口氣,只覺心曠神怡。
“要是當了京官。”遊淼可惜地說:“可就不能常常留在家裡了。”
李治烽說:“人長大了,總要離開家的。”
遊淼心中一動,側頭看李治烽,想起他這十來年裡顛沛流離的命運,說得倒也不錯,從一個長居塞外的犬戎人,來到中原人的地盤上,又跟著自己下了江南這片花花世界,錦繡天地,已搬過不少次家。
人一輩子,總要在不同的地方換來換去,像李治烽都不埋怨他的命,自己又埋怨什麼?
遊淼笑了笑,拉著李治烽下了山莊去,張文翰正在書房裡看遊淼借回來的書,這幾年裡,遊淼凡是到孫輿處去做功課,回來也會把他教的給張文翰說一次。
張文翰則拜了揚州的一個老儒為師,雙方回來後便互通有無,將對方老師的書換著看,並討論批註。這一次張文翰也得了訊息,遊淼便讓他回家去上墳,明日午後回山莊,結伴出發上路,前往京城應考。
當夜遊淼朝喬珏說了,喬珏道:“怎不早說?明天一早就走?你爹那邊打過招呼沒有?”
遊淼這才想起完全把自己那個爹的事給忘了,說:“算了先不去管他,我哥要去,路上自然有人伺候,不去和他湊那熱鬧。”
喬珏笑道:“你哥陪著你上路,還得伏低做小地伺候你吶。”
遊淼不禁好笑,莞爾道:“那是,就放他一馬罷。”
當夜遊淼躺在床上睡不著,李治烽一直在收拾東西,忙到深夜。
“喂。”遊淼說。
“什麼?”李治烽進來問道。
遊淼說:“別收拾了,睡吧。”
李治烽說:“快了。”
遊淼道:“明天再收拾,我心裡不踏實,你來抱我會兒。”
李治烽放下手中的東西進來,寬衣解帶,進了被窩裡,伸手就來摸,春夜時他的手掌仍有點冷,摸進遊淼單衣裡時,遊淼忍不住叫了起來。
“別……”
李治烽湊到遊淼肩膀上,長髮披散下來,親暱地吻他的耳朵,小聲在他耳邊說:“老夫老夫的,害羞什麼。”
李治烽脖頸仍戴著遊淼三年多前給他的玉佩,隨著他低頭而墜下來,貼在遊淼的心口肌膚上,遊淼的臉色發紅,心裡砰砰跳,一手覆上李治烽的臉,說:“你想家麼?”
李治烽:“?”
李治烽正在遊淼的脖頸上又親又嗅,聽到這話,手肘撐起來些,不解道:“什麼?”
遊淼正色道:“家,塞外,你想家麼?”
李治烽跟著遊淼也三年了,這三年裡,不知不覺遊淼對他,已產生了奇異的感情變化,當他注視著李治烽的雙眼時,彷彿看到了一種從未見過的神色。
就像一頭溫順的狼。
遊淼說不清楚那是一種什麼眼神,或許對於李治烽來說,自己是另一頭與他時刻相伴的狼。猶如一隻狼在自己的窩裡看著自己的伴兒,思考著什麼事,眼神遊移不定。
“為什麼這麼問?”李治烽生平第一次沒有正面回答遊淼,而是反問他一句。
遊淼說:“我一想到要離開家,就像……離開了我孃的懷抱一樣。”繼而自己忍不住先噗一聲笑了出來。
但他確實是這麼想,因為江波山莊是喬珂兒留下來的地方,也是他的根。辛辛苦苦三年,好不容易把這個地方經營起來了,卻又要離開。十分捨不得是真的,彷彿去了別處,住的依舊是個房子,卻再說不上“家”了。
李治烽明白了,點了點頭,起身坐在床上,解開貼身的薄衣衣釦,遊淼也坐起來,伸手幫他解釦子,李治烽脫了上衣,現出漂亮的胸膛,當年那些傷已褪去無痕。遊淼伸手去摸李治烽後腰處的箭創,已剩下淡淡的一個疤。
“我看看臉上的。”遊淼扳著他的下巴,讓他轉過頭來,看他眉骨上的疤痕,也看不太出來了,除卻眉處受傷後淡去的眉毛瑕疵之外,已顯得十分俊朗。
李治烽左手把遊淼摟在身前,兩人肌膚相貼,右手給遊淼解單衣,在他耳邊低聲說道:
“我無所謂,你在哪裡,家在哪裡。”
那句話令遊淼空蕩蕩的內心彷彿一剎那落到了實處,他抱著李治烽乾淨的脖頸,呼吸急促,說:“對。”
李治烽把遊淼的衣服脫去,抱著他,唇貼上來,兩人唇舌交纏時,遊淼一手順著李治烽胸膛朝下摸,摸到他昂挺的雄|根,握在手中以手掌輕輕摩挲,李治烽則抵著他的鼻樑,認真地看著他。
“我們犬戎人是沒有家的。”李治烽抱著遊淼,抹了油,坐在床上,便讓遊淼坐在自己胯間,*一點點挺進,遊淼緊緊抓著他的肩膀,感覺到那*的**自己身體,埋在李治烽的肩上只是不住喘氣。
李治烽以鼻樑摩挲遊淼的嘴角,又小聲說:“找到自己喜歡的人後,住在一起,那個地方就是家……”說話時雄|根已*了遊淼深處,擠著他的陽心,遊淼不住發抖,摟著他的脖頸。
“嗯……”遊淼說:“我給你一個。”
李治烽小聲答道:“你已給了我的。”
說著埋頭在遊淼脖上,鎖骨上不住親吻,胯間輕輕*,頂得遊淼硬|起的肉|棒被擠出淫|汁來,抵在李治烽的腹肌上來回拖磨,遊淼舒服得陣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