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員。”
“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陳堅說:“不許報告UNPO,否則我就殺了他。”
“你——”安德魯從陳堅臉上看不出情緒波動,他到底是個機器人,被這理論上的可能性限制了行動。他憤怒地望著對方,程式飛速運轉,半分鐘後,卻只發出蒼白的質問:“你不是說你喜歡他嗎?”
“是啊。”陳堅的語氣隨意又坦蕩,“那就看你相不相信,敢不敢賭了。”
安德魯和他對視片刻,終是敗下陣來。他放下槍,留給陳堅一個惡狠狠的威脅表情,然後衝出了別墅。
“嚇死我了。”D3的音調誇張地起伏著。他朝大門看了一眼,問:“安德魯會去哪呢?”
“管不了了。”陳堅把D3頭頂的機槍按回去,調侃道:“別一天心心念唸的,人家不稀罕跟你玩。”
D3不滿地哼了兩聲,跟著陳堅走進廚房,“楊先生怎麼樣?”
“我還沒見到。”陳堅挽起袖子準備做飯,忽然無緣無故地笑了笑,“估計在生氣吧。”
第四十六章 罪人
陳堅煮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盛在保溫飯盒裡,端著它鑽進了衣櫃背後的暗門。書房通向實驗室的密道建造時間最久遠,路線最曲折,已經好久不用了,陳堅沒料到楊州會發現。其實從他臥室裡走,五六分鐘就能趕到複雜的地下迷宮。
他熟門熟路地拐了幾個彎,路過實驗室大廳時,正看到穿著無菌服的西蒙博士從3號房間裡出來。他停下來打了個招呼,“又在搞你那個沒希望的實驗嗎?”
西蒙博士聽說七號基地獨立失敗的訊息後,自己倒沒怎麼失望——因為他的人生幾乎都是被不如意寫就的,他只擔憂陳堅,怕他一蹶不振,也怕他衝動行事,一整個下午提心吊膽,此刻見他還有心情調侃自己,暗中鬆了口氣,自嘲道:“是啊,我覺得快要成功了。”
“十年前你也是這麼說的。”陳堅苦笑著補了一刀,打了個手勢就往關押楊州的79房間走。
西蒙博士問他手裡拿的什麼,聽他說是晚飯,扯著嘶啞的嗓子說自己已經送過了。
“是嗎,謝謝。”陳堅撇了撇一邊嘴角,“我還以為他不食周粟呢。”
到了79號房間門口,陳堅沒急著進去,透過玻璃窗先看了一眼。楊州正坐在床上發呆,頭微微垂著,雙手抱著膝蓋,一副拒絕與人溝通的模樣。銀色的鐐銬滑下來,卡在他小臂中間,冰冷的金屬光澤襯著象牙白的面板,宛如一件精緻絕美的裝飾品。然而連線著鐐銬的紅褐色鎖鏈,卻猙獰醜陋,象徵著血和暴力,把霜雪般晶瑩的美禁錮在這佈滿灰塵的暗淡角落裡。
陳堅感到身體和心理都澎湃著久違的、可恥的衝動。他咳了一聲,彷彿鎮壓那些慾望似的,然後伸手推開門。
楊州抬頭,很戒備地望著他。陳堅看見落在地上裹了一層灰的便當,笑著嘀咕:“還真是不食周粟。”
他從靠牆的大木櫃裡拿出一張新的摺疊小桌,拆了包裝撐開支架擺在楊州面前,然後把保溫飯盒放上去,說:“我煮了面,吃點吧。”
從他出現起楊州就冷著臉,視線釘在他身上, 隨著他的舉動像風箏線一樣拉長收短。
“快點啊,待會不好吃了。”陳堅挨著床坐下,依然是那副尋常語氣。
“陳堅,你什麼意思?”楊州掃了一眼熱乎乎的麵條,幾縷白汽趁機鑽進眼睛裡,一陣溼熱。
“請你吃飯的意思。”
“我問你這個是什麼意思!”楊州右手一揮,伴隨著叮鈴哐啷的悶響,鐐銬幾乎戳到陳堅鼻子。
“這個啊。”陳堅捏住了銀色的手銬,溫柔地摩挲著,粗糙的指腹時而掠過楊州腕骨處泛紅的面板。楊州忽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有些氣急敗壞地抽回手。
“你想用我當人質是不可能成功的,UNPO不會在乎我的死活。”楊州聞到一陣薄荷的清香,忍不住看了一眼保溫飯盒。
“我沒想用你當人質。”陳堅把筷子塞到他手裡,“誰要你那麼聰明,居然找到了B75。我沒辦法,總不能讓你破壞計劃。”
“你還想著獨立?沒看到貝爾納的下場?”不知名的怒氣爭先恐後地從每個毛孔裡往外鑽,楊州把筷子丟在桌上,“你真是冥頑不靈。”
“或許吧。”陳堅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
他知道自己在說謊。他早已心生退意,雖然這念頭被嚴厲打壓,像老鼠一般在腦海裡東躲西藏,但真實存在著。
可是他不能。他騎虎難下,沒有退出遊戲的權利。童年時生死一線的陰影,多年來自欺欺人的執念,築成一道難以跨越的心坎。更何況貝爾納現在被UNPO所控制,一號基地想要獨善其身,幾乎是痴人說夢。
“怎麼不吃,”陳堅攪了攪已經變軟的麵條,瞟了一眼鎖著楊州的鐵鏈,神色戲謔,“還是手抬不起來?要不要我餵你?”
“你給我解開!”楊州被戳到痛處,一把揪住陳堅的衣領,“你沒有權利這麼做!”
“這是我的地盤,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陳堅平靜地與他對峙,周身的空氣彷彿凝滯了,雷霆萬鈞地壓下來。
楊州忽然想起一件可怕的事,手上的力道頓時加大,“不對,B75不在培養箱裡,你放哪去了?”
陳堅眉頭微皺,眉毛如同兩柄斜插的長劍,愈發顯得英俊而邪惡。
“你用掉了?”他的沉默彷彿坐實了最可怕的猜測。楊州臉色煞白,顫抖從指尖蔓延到肩膀,揪著陳堅衣領的手倏然垂落。
他腦子裡渾渾噩噩,只重複著一句話,這竟然是真的,B75已經投放了!
天哪,他都做了些什麼?
全怪他,在他同情天生犯罪人的時候,卻忘了這世上支援《隔離法案》的許多人不過是出於偏見,他們善良而懦弱,並非罪大惡極之徒,不應該為此付出生命代價!全怪他為了一點私情沒有及時將基因實驗的真相報告給UNPO,他將揹負沉重的罪孽,成為歷史的罪人!
“為什麼!”楊州流逝的力氣似乎被憤怒填補了,他撲向陳堅,一拳砸在他臉上,“你就不能用合法方式鬥爭嗎?”
床上支的小桌子翻了,飯盒倒扣在床鋪上,黏糊糊的湯汁和軟塌塌的麵條沾溼一大片。陳堅猝不及防捱了一下,火氣“噌”地上來了,下意識地回了一拳。不消幾秒,兩人便不要命似的在一片狼藉中互毆起來。
這次不是玩笑,誰也沒讓著誰。楊州嘴角裂了,一縷細細的鮮血順著下巴往下流。他被鐵鏈鎖著,行動不便,卻憑著一股磅礴得把理智都吹開的怒氣,不顧自己受多大的傷,非要讓陳堅吃些苦頭。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陳堅眼圈烏青,一手掐著楊州的